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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决心

醉香楼高耸百尺,门庭开阔,气派非凡。入夜后,金碧灯火映得阶前恍若白昼,香车宝马络绎不绝。谢无意远观片刻,但见客人中三教九流皆有,无不被门前堂倌热络迎入楼内。他捏紧肩上包袱,整了整微皱的粗布衣衫,深吸一气,朝那泼天富贵地儿阔步走去。

堂倌阿庆已在门首立了整日,此刻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他虽面上堆着僵笑,口中重复着“客官里边请”、“您慢走”,心下却哀嚎连连:这些祖宗们怎还不消停?早些歇了岂不痛快!

正自腹诽怨怼,他忽见灯火阑珊处,一身影正翩然行来。灯火明灭间,少年身形挺拔,风姿英朗,一张脸在深浅光影下,竟俊秀得宛若投入尘世的寒玉,晃得阿庆满眼生辉,顿消腹中饥渴。

阿庆忙不迭殷勤迎上:“这位……呃,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可有预约?”

少年站定,粲然一笑,笑容瞬间冲淡了眉宇间的浅浅疏离:“大哥,叨扰了。敢问贵店东家,眼下可还招跑堂伙计?”

清朗男音入耳,阿庆顿时一个激灵,彻底醒过神来:哎哟!原来并非女扮男装的俏小姐,乃是俊朗少年郎!唉,当真累昏了头,险些闹出笑话!

“大哥?”少年迟疑又唤。

阿庆回神,忙指向人声鼎沸的大堂深处:“您得进去问咱家林掌柜。他此刻或许在柜台后头立着。”

少年顺着指引望去,随即拱手:“多谢大哥指点。”言罢,他转身朝那喧嚷楼内走去。

阿庆目送那身影融入璀璨灯火,心中暗叹:我在醉香楼迎来送往整五载,玉郎公子见过不知几何!像这般人物,当真是头一回撞见!若东家不收,日后怕是再难有缘得见了……

他忽地高喊:“哎!小兄弟,你唤甚么名儿?”

少年闻声驻足,于光影中缓缓回身,眸若清泉,笑容澄澈:

“我叫谢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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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雅致茶轩内,荀玉薇慵懒深陷在软榻上,垂眸略扫荐书内容,随后丢回案上,丹凤眼锐利地刺向垂手恭立的少年。

少年一身粗布衣衫洗得发白,肩肘处打着同色补丁,针脚细密整齐,显是长于生计。手指修长,指腹与掌心却覆着一层厚茧。这身寒酸行头,裹着他挺拔如竹的身姿,反衬得那过分俊秀的眉眼愈发夺目,好似璞玉蒙尘。

他唇角噙着明朗浅笑,深邃眸子里却凝着一层薄冰似的清冷疏离。这矛盾气质,让阅人无数的荀玉薇亦微微眯起了眼——这是当真落魄,还是哪位贵人闲极无聊的消遣?

荀玉薇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翠戒,眸光深沉辨不出情绪。侍立在侧的几名大丫鬟,年岁皆三旬开外,形容干练,此刻虽被少年的容色惊艳,但依旧屏息凝神,悉心静候东家决断。

少年立于仆从间,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轩内陈设,暗暗惊叹:不愧是京城第一楼,这夜夜不熄的烛火明灯,不知耗费几何?

良久,荀玉薇终是抬腕执起案上瓷杯,轻轻啜了一口温茶,启唇问道:“真想留下?跑堂的活计,可不比你在乡间自在。”

少年笑容愈发诚挚,微微躬身:“是!我千里赴京,只为在醉香楼谋个安身立命的差事。若能得蒙东家收留,必当恪尽职守,不负东家恩情!”

“嘴皮子倒是伶俐。”荀玉薇唇角微勾,辨不出是赞是讽,“名姓?籍贯?年岁几何?家中还有何人?”

少年微微一怔,眼底掠过一丝警惕:“东家,招个跑堂亦要问得这般详尽么?”

荀玉薇将身子更深地陷进狐裘软枕:“醉香楼乃京城颜面,每日出入此楼的,不是龙子凤孙,便是朝堂重臣、豪商巨贾。在我这儿,即便是端茶递水、迎来送往的跑堂,祖宗三代也得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半点含糊不得!”

谢无意身子微僵,斟酌应道:“我叫谢无意,年十八,父母早逝,孑然一身。自幼随家父居于幸州桐花县桃源村,祖籍不明。”

“谢……”荀玉薇眼波倏然一凝,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少年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探究,“前朝倒是有个煊赫一时的谢氏将门,新朝后,便销声匿迹了。令尊名讳是何字?”

谢无意暗暗捏紧手指,脑海内掠过那张墨色暗淡的通缉令。幸而幸州偏远,桐花县衙懒散,那纸陈年旧告未曾贴进小城,父子方得苟安数年。他心念直转:若吐露真名,这东家会不会立时翻脸?一旦身陷囹圄,阿雪怎么办?

不,天下同名者众多,她未必笃定爹就是那画像上的通缉要犯!

眼下,他唯有赌!

他强压满腹惊慌,勉强勾笑:“家父……名讳……涣之。”

“谢……涣……之……”荀玉薇瞬间失神,杯中水面晃开细小涟漪,“他……走多久了?”

谢无意喉头一哽,低声道:“家父……已去了近五载。”

荀玉薇身子骤失力气,陷入身后靠枕,半敛的眸子长睫微颤。再抬眼时,眼底唯余深潭般的幽邃:“令尊乃我故交,不想,他竟去得这般早。”

谢无意眼睛骤亮,急切朝前迈了半步:“东家,您可识得家母?家父生前曾言,娘生下我便去了,连名姓亦未曾留下!求东家告知一二!””

荀玉薇迎着他灼灼期盼的目光,沉吟片刻,微微摇首:“……不知。”

短短二字,熄灭了少年眸中的希冀。

“啪嗒——”茶盏轻叩案面,引得少年重新抬眸望来。荀玉薇已端坐如初,正色道:“念在故人薄面,我暂且留你。楼中管食宿,工钱规矩自有管事细说,年节另有赏赐。然,”她目光陡然锐利,刺得少年略有不适,“你只有一月试用期,工钱折半支付,若行差踏错半步,立时卷铺盖走人!听清了?”

谢无意眼底重燃星光,连忙躬身拜谢:“谢东家收留大恩!我定当谨守本分,勤勉做事!”

荀玉薇疲惫地挥了挥手,侍女们领着少年出了屋子。待门扉合拢,轩内只剩她一人,她强撑的脊梁瞬间垮塌,倚靠枕上捂紧嘴唇,泪珠沿着指缝汹涌滑落。

“……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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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踏出房门,谢无意倏地回神,冷汗瞬间浸透薄衣!

糊涂!他竟顺着那东家的话,默认了爹的身份!这岂非变相承认,他爹便是朝廷缉拿的要犯?方才东家那番悲恸,是真是假?她会不会下一刻便唤来官兵?他若因此锒铛入狱,甚至身首异处,阿雪将来怎么办?

要逃吗?

然而,念头刚起即灭。此刻若逃,无异于自认心虚,更是坐实了身份!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别无他法,唯有赌一把!

上苍保佑……上苍垂怜……

他心神不宁地被引至楼下账房,林掌柜是个精瘦老头,唾沫横飞地向他训着规矩。见少年眼神飘忽,林掌柜猛地一拍桌案,怒道:“竖子!可听进了老夫的话?嗯?还未上工便如此轻慢,眼里可还有尊卑规矩?!”

谢无意悚然一惊,冷汗又冒了一层,正欲躬身请罪,旁边一位圆脸侍女已柳眉倒竖,一个箭步叉腰挡在他身前,呛声道:“嚎什么嚎?!小谢才多大?人刚从乡下来,哪懂你那些弯弯绕绕?你当年初来乍到时,不也跟个榆木疙瘩似的?话既说完,赶紧招呼你的贵客去!你那套规矩,我们姐妹倒着都能背出来!由我们来教他,保管错不了半分!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林掌柜被这劈头盖脸一顿呛,噎得面皮紫涨,指着圆脸侍女“你、你、你”了半天,最终狠狠剜了谢无意一眼,气哼哼甩袖而去。

随即,方才还横眉冷对的侍女们瞬间换上笑容,七嘴八舌地将谢无意围在中间。这个说楼里哪位贵人最是挑剔难伺候,那个讲传菜上酒的规矩门道,热情劲儿几乎要将谢无意淹没。

好在他早已习惯这种场面,此刻虽心绪纷乱,脸上却始终挂着温和得体的浅笑,眼波流转间,适时颔首低语应和“多谢姐姐提点”、“我记下了”、“定当留心”,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份镇定与玲珑,更让众人对他心生怜惜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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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更深,谢无意被引至后罩房一间大通铺。阿庆见他被留下,喜滋滋地向同屋七八个粗豪汉子引荐。这些跑堂、帮厨的汉子们见他年纪尚浅、俊秀和善,便也抛了那点排外心思,拉着他闲扯了几句天南地北的趣闻。不多时,油灯吹熄,鼾声在屋内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谢无意仰躺在硬邦邦的板铺上,身周鼾声如雷,他却毫无睡意。清冷月光自窗外朦朦胧胧洒入他眼底,他忆起这段时日的波折、以及白日里的遭遇,满腹忧虑更甚。

阿雪……

念及两年之约,他嘴角刚弯起,旋即又被浓重阴霾覆盖:两年后,你会出落成何等模样?我还能认出你吗?这段日子,你碰到什么难处没有?每日可睡得安稳?

他忧叹着翻身,对着月光更加无法入眠。随之,更窒息的念头浮现脑海——这两年里,倘若阿雪当真瞧上哪家少年郎,他还有勇气回到她身边吗?

一股强烈酸涩堵住胸口,闷得他几乎窒息。他不敢想,若真到那天,自己该如何道出“祝福”?

他痛苦闭眼,一把将被子蒙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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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内室,荀玉薇独坐紫檀案前,身影被烛光寂寂映在云母屏风上。她指尖微颤地轻轻开启一方锦盒,盒中静静卧着一枚羊脂白玉佩,温润光泽恍若当初。她目光胶着其上,素日锐利的眸子盛满哀伤。

“七郎……”她轻声低唤,泪珠自眼眶滚落,烫得心扉酸楚难忍,“十八载未见,你竟就这样走了?你躲去桐花县那等穷乡僻壤,孤身过活,这些年……如何熬下来的?可曾后悔?哪怕一刻,想起京城,想起……故人?”

她指尖轻抚玉佩,嗓音湿成一片:“无意……谢无意……这名字,是你斩断前尘的决心?还是……迟来的忏悔?”随即,她又猛地摇头,自嘲道,“不!你谢涣之何曾后悔?你若真有悔意,也不会直至死后数年,那孩子才踏进我醉香楼!”

哀泣几声后,她不禁抓起玉佩,紧紧攥在掌心,仿佛要将那冰冷玉石嵌入骨血。洒泪良久,呜咽渐微,她方缓缓直起身,珍重地将玉佩放回盒内。再抬眼时,她目光渐凝,满目哀伤已化为素日凌厉。

“七郎,黄泉路上,你且安心。这孩子的将来,由我顶着。”她起身走至窗棂,目光投向京城深沉夜幕,“只要我荀玉薇还有一口气在,将来纵有千般波折,我亦赌上这条性命,护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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