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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事

恍眼间,又是一年元夕至。

天光尚未破晓,桃源村仍浸在刺骨寒风中。元雪心打开谢家酒肆大门,清扫门前新雪,清冷空气直钻肺腑,呵气成霜。随后,她转身入内,点起火盆油灯,就着微光翻出账册,执笔勾画批注。

厚重的棉帘猛地掀开,周叔裹着一身寒气钻入,满面红光道:“老板娘,早哇!”

“周叔早。”元雪心搁笔抬眸。

周叔几步探身至柜台,压低嗓音:“快,给叔烫壶青梅酒!”

元雪心莞尔:“又背着周婶偷喝?”

“臭丫头!”周叔佯怒,塞给她一个红封,“今儿你生辰,这是叔的心意,莫嫌少。赶紧的,再过半个时辰,你婶子该起了!”

“这样吧周叔,我少打点,免得婶子闻着味儿。往后您再来三回,酒钱便免了,可好?”

“成!还是小雪贴心!”言罢,周叔乐呵呵地落座。

元雪心钻入后厨取酒,连同一碟蜜饯一并端给周叔:“叔,慢用。”

周叔迫不及待地啜饮一口,旋即畅快咂舌:“小雪,叔喝了半辈子酒,数你酿得最够味儿!”

元雪心走回柜台后,执笔浅浅一笑:“叔谬赞了,都是谢叔叔父子教得好。”

“不不,你比他们强!”周叔美滋滋地丢了颗蜜饯入口,“小雪,若非叔舍不得你和小谢,真盼着你俩进城开酒肆!你手艺好,会管账,小谢机灵能来事儿。你俩辛苦几载,待生意稳了,你也出了孝期,正好挑个好日子成亲。你俩在城里和和美美过日子,小谢也不用三天两头往城里去讨生活,多好!”

馆内火星噼啪,暖意稀薄,少女微微捏紧笔杆,笑意清冷:“叔说笑了。”她敛下眸子,“我失亲方数月,论这个不合时宜。叔再说,我可向婶子告状了。”

“别别别,叔大清早喝醉了,胡诌一气,千万莫向你婶子告状!”周叔连忙告饶,端起酒杯掩饰地又灌了几口,小声嘀咕,“唉,自从老李他们去了,这孩子性子也冷了,可怜呐……”

片刻后,屋外传来熟悉的驴叫声,周叔不禁探头望去:“可是小谢回来了?”

柜台后,元雪心笔尖一顿,然未抬头,指尖却悄然抚上鬓边那朵绒花。

棉帘再次掀开,清冽寒风将一道俊逸身影裹入馆内。他目光瞬间锁住柜台后的少女,眸底炽热一闪而过,随即转向周叔,绽开暖若冬阳的笑容:“叔,您早!”

“小谢,这么早回?”周叔戏谑着瞥向柜台方向,“莫不是专赶着给小雪庆生?”

“是啊。”少年答得干脆,笑容明亮,“按规矩,今儿酒肆只开张半日,您要不中午留下吃饭?我给您露两手!”

“不必啦,”周叔摆手饮尽残酒,咂咂嘴起身,“酒瘾解了,不扰你俩,先回了。”

“叔慢走。”谢无意笑着送客出门,转身径直走向柜台。他双手撑在台面,朝前俯身凑近,眉眼含笑道,“阿雪,生辰快乐!”

冰霜寒气扑面而来,为鬓间绒花染上淡淡梅香。元雪心搁笔抬头,清冷眼尾掀起一抹哀怨:“昨夜大雪,还以为你不回了。”

他又倾近几分,瞥了眼那鬓边绒花,笑容更是风流夺目:“我在信中答应你回来,便是爬,也得爬回来为你庆生。”

“贫嘴!”她嗔怪一声,随手揉起纸团丢他怀里,转身佯装整理酒架,嘴角却偷偷翘起,“你特意赶回为我庆生,不怕城里那位吃味?”

他展开纸团,只见皱巴巴边角上,工工整整誊了三遍——“谢郎”。他眼底掀起微澜,将纸妥帖收进怀里,抬眼笑道:“冤枉!我一无人问津的单身汉,哪来姑娘吃味?”

“我要你啊!”她急急脱口,旋即一愣,脸颊瞬间飞红,忸怩道,“等我过了孝期,你若还未娶妻,咱俩……也能凑合。”

他缓缓敛起笑容,直起身后退一步:“又说孩子话。你娘托我照顾你,这两年我会在城里仔细打探,定为你寻个好人家。”话音未落,指节咔哒声骤然响起,他急忙赶在她发作前,迅速转身往外走,“驴还在外头拴着,我去牵它回家,一会儿便过来。”

“站住!”她细眉倒竖,冲出柜台追至门外,边走边怒道,“谁说要嫁城里?你凭什么替我定将来?娘把我托付于你,你就这么急着丢开我?还记得你的承诺吗?”

谢无意拽着灰驴往隔壁走,耐着性子道:“我没丢开你,你将来嫁出去了,我仍是你娘家哥哥,天大的事都替你担着。你放心,我定为你寻个安稳人家,保你衣食无忧。”

“可我哥哥早没了!你我同吃同住数年,谁还要我?”她急得拽紧他袖子,“谢郎,这谢家酒肆的老板娘,我当定了!”

他驻足,深深望着她倔强的脸,轻轻抽回袖子,无奈叹道:“说了多少遍,别这么喊我。你如同我妹,即便嫁了,自然还是酒肆的半个老板。”

她眸色骤沉,语气强硬几分:“我的终身大事,谁也休想插手!将来那些提亲的,来一个我打跑一个,看咱俩谁拗得过谁!”

寒风拂动衣袂,她裹着一身凛冽决然转身,大步冲回酒肆,狠狠摔下门帘。他立在雪地里怔忡片刻,摇头苦笑:“等你真见了外头那些品貌家世俱佳的少年郎……”他话音微凝,苦涩漫上唇角,“只怕……到时连头都羞得抬不起了。”

————————

临近晌午,元雪心打烊归家。行至谢家小院,她顿住脚步,凝望一缕炊烟袅袅升腾,面庞浮起哀怨:“好个‘一会儿便过来’,刚回便躲我,我……”

话音未落,一幕陌生画面骤然刺入脑海——

一群华服男女将她团团围困,道道目光贪婪阴鸷,视她如俎上鱼肉!

她身形一晃,勉强扶墙站稳,指尖深陷积雪,惊疑道:“怎又来了?究竟怎么回事?”

自去年葬礼,她昏睡整整半月,被一个噩梦反复缠困,几欲崩溃——

梦中,她浑身裹着泥泞血污,狼狈绝望地拼命奔逃,却不敢呼救。身后,无数道刺目光芒如流星般密匝坠地,炸开撼天巨响……

她逃了许久,终是力竭扑倒在地。回过头,那群华服男女步步逼近,眼神炽热如看珍馐至宝,一个幽冷声音逸出唇畔:“逮到你了……”

血流成河、骨肉成糜……她哭喊至死,无人来救。

而睁眼,又是新一轮奔逃……

她不记得在梦魇中哭泣嘶喊了多少遍,直至那熟悉的声音一遍遍温柔唤她名字,才终于被拖出无尽深渊。苏醒后,她望着少年瘦削疲倦的面容,一头扑进那唯一温暖的怀抱,哭尽了无边恐惧……

“呼——”元雪心压下翻涌的心悸酸楚,再望向小屋时,满腹怨气已悄然消散,唯余绵绵庆幸与暖意。

纵他气她瞒她……可终究是他,一次次将她拖离深渊。

“谢郎啊……”她忧愁低叹,似含千言万语,终是抬步,迈入院中。

堂屋内,谢无意正布菜,见她归来,望着那鬓边绒花,笑道:“回来得正好。吃吧。”

落座后,谢无意见她冷着脸垂眸嚼饼,以为她在酝酿怒气,遂连饮几杯热酒壮胆。可直到腹中暖流晕开,她却依旧沉默。

自她抱着他哭尽整日,性子便渐渐冷了。曾经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如今眉宇凝了薄霜,眼底常浮淡淡愁绪。

仿佛……她躯壳里当真寄居了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

迟疑片刻,他搁下食箸,从卧房内拿出两样包裹,轻轻推到她腿边:“你素来喜好白色,我便为你挑了件白缎新袄,最是衬你。”他声音更柔了几分,“还有,你自幼爱缠我认字,大了总来借书。这回给私塾帮工,老夫子听闻你过生辰,将这书赠与你。饭后我陪你读读,可好?”

“嗯。”她淡淡回应,依然未抬眼。

“还在恼我?”他试探轻问。

她指尖捻着饼屑:“没有。”

“那谁惹你了?”

“你。”

他低头稍作思忖,忽地挨近她身侧跪坐,微微伏低身子,歪头静静凝望她。那目光滚烫而执着,她终是忍不住抬眸瞥去,撞入眼帘的,却是他眼底宛若猧儿乞怜般的神色。

“噗嗤——”她没绷住,笑了出来。

他眼底瞬间漫上笑意:“你一笑,眼底的霜就化了,真好看。”

她放下烙饼,挑眉戏谑道:“你这般作态,倒熟稔得很。老实交代,在城里可也这般哄过旁的姑娘?”

“绝无此事!”他答得干脆,笑眼弯弯,“只对你使过。”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蓦地生出一丝恍惚——

他似乎……当真曾这般哄过一个姑娘。

何时?何地?何故?那姑娘是谁?

记忆仿佛蒙着厚尘,唯有一个念头尖锐划过:于他而言,她曾是他甘愿以命相护的存在。

元雪心察觉他神色有异,探究地打量:“怎么了?”

“……没。”谢无意迅速敛起异样,坐回原位拿起馒头,声音微促,“快吃,凉了没味。”

“嗯。”她静静凝视他片刻,终是垂眸。咽下最后一口饼,她双手置于膝上,抬眸定定直视他,“谢郎,有件事同你商量——不,是宣布。”

“何事?”他停下动作。

“下次,我要与你一同进城。待到下半年,”她一字一句道,“我要把酒肆开到城里去。”

空气瞬间凝固,他眸中掠过惊愕:“怎忽然……”

“我自幼帮你打理酒肆,账目烂熟于心。你我相依为命后,家中积蓄皆由我掌管。我已问过乡亲,这些银钱足够去城里置个小院安身,再拼个半载,开酒肆的钱也能攒够。”她唇边浮起一抹哀怨的笑,“如此,你便不必总往城里跑,我们日日都能相见。”

他捏紧馒头,神情凝重道:“你舍得离开乡亲?舍得你爹娘、李大哥的坟茔?”

“想见时,总能回来。”她笑得通透坚韧,“爹娘、哥哥已去,我该打起精神,好好谋划将来。总听你们夸城里好,我也该去见见世面、闯一闯。待我将酒肆开成酒楼,他们地下有知,定会欣慰欢喜。”

他沉默片刻,眸光微暗,指节几乎捏碎馒头。

她若早早踏入那锦绣地儿,见识过满城风流才俊,岂会……再看一眼他这卑微卖酒郎?

可,这不正是他所求么?他这腌臜命格,怎配误她一生?

“小谢……莫……娶她……”

那临终遗言再度扎入脑海,他压下满腹辛涩,艰难开口:“……好,听你的。”他目光落在包裹上,低声道,“饭后换上新袄,我们去给叔婶、李大哥……还有我爹上坟,把这事告诉他们。”

“嗯。”元雪心轻声应道,目光落在他低垂沉思的侧脸上,眼底深处,一抹坚定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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