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前台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再确认一遍:“先生,您只开一间大床房吗?”
时嘉年嫌弃地放开树枝,撇清关系道:“我朋友喝多了,给他开的房,安顿好他我就回家了。”
还好他有出门带身份证的习惯,不然真的要把岑开宇扔路边。
带岑开宇去房间的电梯里,时嘉年接到赵星的电话。
赵星得知情况后热情地邀请他把岑开宇带回家,被他一口拒绝了。
“你忘了咱们的规定了?”
他们三人合租,有男有女,不管谁带朋友,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都不方便,于是三人达成一个共识,不能带朋友回家过夜。
赵星这才作罢,交代了他几句,最后不放心道:“在哪个酒店,我去接你。”
岑开宇窝在电梯的角落,抱着膝盖,一言不发,像个小蘑菇。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这么晚还有滴滴,你早点睡觉,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先这样,拜。”
电梯门打开,时嘉年收起电话,按着开门键,垂眸看角落的蘑菇。
“岑开宇,到了。”
蘑菇动了动,扬着微红的脸,眼睛湿润,噘着嘴。
“时嘉年,你要走了吗。”
时嘉年愣住了。
他见过了岑开宇喝醉的模样,但没见过岑开宇撒娇的样子。
“那个,我带你去房间休息。”
岑开宇眼睛一亮,站起了起来,电梯有些晃动。
“好!”
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岑开宇有种不好的预感。
越来越醉算怎么回事。
岑开宇用树枝敲门,时嘉年连忙上前阻止,把树枝扔到一旁的垃圾桶,用气音说道,“大半夜的,别人都睡了,小声一点。”
岑开宇看着他嘿嘿一笑,竖起食指,“嘘。”
时嘉年:……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跟赵星回去,第二后悔的事是跟岑开宇一起喝酒,第三后悔的事是没有阻止岑开宇。
酒量这么差,啤酒也能喝醉。
赶紧弄完赶紧回去。
门卡在感应区碰了下,发出开锁的声音。
时嘉年把卡插到槽里,肩头一沉,房间的灯亮起,耳边响起岑开宇的呢喃。
“时嘉年……”
好重!
时嘉年反手关上门,门后的镜子照出岑开宇趴在他身后的样子。
双目闭着,眉头紧锁,脸颊晕红。
看来醉到深处了。
“喂,醒醒,你太重了,能不能自己到床上,就差几步。”
时嘉年弓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近在咫尺的床变得遥不可及。
这次岑开宇没有回应他。
他往前迈一步,岑开宇的身体从背上滑落,跌落在地,翻了个身。
时嘉年:!!
反应过来时,他双手合十对着岑开宇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着把你拖到床上去。”
谁知道岑开宇跟坨烂泥一样。
手忙脚乱小心翼翼检查了他的脑袋和胳膊,没有明显外伤。
在鼻尖探了探,还有呼吸。
孙宜然喝醉了至少能半自理,赵星是个喝不醉的。
他没有照顾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的经验。
不过先搬上床。
时嘉年前两天在健身房尝试过举铁,虽然那项不适合他,但他从教练那学了发力技巧,用来搬岑开宇,小,小菜一碟。
他庆幸岑开宇没有撒酒疯的恶行。
喝醉酒的人就该像这样,安静斯文地躺着,虽然比较费力气。
时嘉年缓了缓,打开空调,给岑开宇盖被子。
想了想,掀开被子把他的脚挪到床边,悬空着,再重新盖被子。
他理应帮岑开宇脱鞋,但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万一对方有脚气呢……
所以,岑开宇是穿着鞋躺在床上的。
时嘉年拿起酒店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顿了顿。
算了,把他叫醒了突然发酒疯怎么办,虽然不喝水会难受,但也就难受一阵子。
拧紧瓶盖,放在床头柜上。
自己难受了就起来喝。
巡视了一圈,时嘉年确定什么都安顿好了,掏出手机给郝智渊发了酒店位置和房间号。
这才,长松了一口气,似有眷恋扫了眼床上的人。
下一瞬,眼前一黑,耳鸣突然袭来,四肢忽然发软。
他扶墙定了定神,视线渐明。
是了,他晚餐吃得不多,又是经过这一遭,估计低血糖又犯了。
从包里掏出一颗糖送进嘴里,顺势坐在床边,回头看了眼。
“岑开宇,借你的半张床躺一会儿,等我恢复力气了就走。”
说着,不等回答,他已经躺在半张被子上,脸色煞白,腮帮子随着糖的滚动而隆起。
房间里很安静,耳边传来岑开宇均匀的轻鼾声。
时嘉年扭头,盯着岑开宇的侧脸,感慨道:“真没想到,时隔九年,还能跟你躺在一张床上。”
瞧他说的什么害臊的话。
两个男人躺在一样床上有必要说得这么暧昧吗。
时嘉年把鸭舌帽盖在脸上挡住刺眼的光,他需要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耳边响起遥远的声音。
“两个男人睡同一张床,不是很正常吗。”
17岁的岑开宇挽留16岁的时嘉年在家里留宿,时嘉年看着他房间里那张一米二的床有些犹豫,岑开宇就是这样劝他。
“太麻烦了,现在还在,我回学校来得及。”时嘉年绞着手指,低声坚持。
岑开宇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女人。
岑开宇的妈妈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声音温柔,“嘉年,辛苦你跟开宇凑合一晚,明早我跟叔叔一定准时送你们回学校,不耽误上课。”
“现在天黑了,你回去也要折腾,还休息不好,就在我们家里睡一晚上,让开宇打地铺就好。”
不擅长拒绝的时嘉年已经被迫投降了,下一秒,岑开宇高兴地把新睡衣塞到他怀里,推他去卫生间。
“时嘉年,你是贵客,第一个洗澡的位置让给你。”
时嘉年在陌生的卫生间动作拘谨,直到回到岑开宇的房间才放松下来。
岑开宇洗完澡,看到他坐在床边看书,也挤了过去,“时嘉年,我今晚不打地铺,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时嘉年猛得抬头,满眼抗拒,“要不,我睡地铺……”
那时的岑开宇变脸速度很快,一句话让他不开心了就脸色立刻严肃。
“时嘉年,你为什么不肯跟我睡了,明明在学校我们也经常挤一张床。”
一开始是因为冬天太冷了,男生宿舍也常有挤一张床取暖的行为,所以他以为岑开宇怕冷好心让出半张床,没想到岑开宇跟个火炉一样。
犹豫半天,时嘉年支支吾吾说道,“不一样,现在天气暖了……会热,难受。”
“开空调呀。”说着,岑开宇已经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
时嘉年“啊”了一声,“现在才是春天,你浪费电,你爸妈会骂你的。”
岑开宇微微一笑,竖起食指,煞有介事,“嘘,你别告状就行。”
他不是会告状的人。
可岑开宇向来是正直的班干部,怎么会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时嘉年。”
“时嘉年。”
……
时嘉年闭着眼睛,岑开宇不死心喊他,叫他不应,翻身越过薄被做成的“三八线”,时嘉年立刻睁开眼睛,扭头对上一张嬉皮笑脸。
他故作咬牙切齿,“岑开宇。”
岑开宇把“三八线”扔开,“时嘉年,床太小了,我都要掉下去了,而且,我超冷的。”
时嘉年放弃反抗,“冷就把空调关了,我去睡地板。”
岑开宇手上发力,他动也动不了。
“时嘉年,你不要这么冷漠嘛,抱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时嘉年:“两个男人搂搂抱抱,怪腻歪的。”
岑开宇的脸窝在他的肩颈,没有说话,时嘉年只感受到颈窝阵阵温热的气息,别了别身体扭头看他。
睡着了?
岑开宇忽然睁开眼睛,咧嘴呵呵笑着,蛄蛹身体,几乎要把他挤到墙里。
“我就要抱,就要抱……”
时嘉年感觉自己被八爪鱼一样缠住,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而且还是架在烤架上的八爪鱼,火越大,八爪鱼越兴奋,他也就越热且窒息。
他难受地呼救,“岑开宇,岑开宇……你他么的,放开我……”
恍惚间,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他看到一道白光,越刺眼他越想看清……
是天花板。
好陌生的天花板。
还是好热,好窒息,动不了,酒味……
猛地,他一个激灵睁大眼睛,看清了现状,不是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不知道身下的被子怎么盖到身上,不知道此时岑开宇为什么要紧紧抱着他,就如同九年前一样。
“岑开宇,岑开宇!”
他们不能这样啊!
岑开宇,你还有郝智渊呢!
铃声停了,又继续响起。
岑开宇的眼皮终于动了。
“岑开宇,你快醒醒,听我跟你解释……”
这一切都是误会。
他不是故意爬上床,不是,不是故意躺在床上故意睡着了,他什么也没做,他们是清白的,他可以配合解释……
可岑开宇没有半分诧异,保持着姿势,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不,面带笑容,声音沙哑。
“时嘉年,我难受。”
时嘉年却如临大敌,猛地弹起身挣脱他的束缚,连翻带滚掉到床下。
身上没什么肉的他摔得哇哇大叫,兜里的手机掉了出来,还在响个不停。
两罐不知什么时候从他口袋里出来的啤酒,在被子里翻了几圈,咚咚两声滚轮在他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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