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车的魏天远在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中醒过来,他每一寸几乎都似火烧般的剧痛。他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全身肌肉都收缩着,神经紧绷着让他呼吸急促,即使这样他还是舍不得自己这条小命。
他靠着无人比拟的求生欲竟然爬到了车沿……他伸出左手,雨落在他的掌心里,同样的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马车在颠簸中,车帘上下浮动着。
外面的雨溅到他的眼里,雨中他看到一个人悠闲的站在一处房顶之上。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那人口中吐出一口浓厚的烟雾,随即融化在雨里面。
魏天远匍匐在车板上,冒着额头也要去看大雨中的那个怪人。他努力伸着头,甚至半个身子都要掉出去的趋势。
他只想着,这个人或许是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人了。
尽管他不认识这个人,当经历过死亡的关卡而侥幸逃脱的人,无一例外都想着自己活下去。
马车逐渐远离那片房子,雨中的人戴着斗笠,把全部面容都隐藏在阴影之下。那人似乎也在看着魏天远的方向,但是没有任何动作。
马匹的步伐没有减慢,他们朝着京华的方向驶去。同样,魏天远的心脏震动,他也知晓抵达京华之日不过多久就是他的死期。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像是史书中那样无畏生死的英雄人物,没想到在死亡的面前,没有人能够平静的去面对。
他的视线依旧落在那个人的身影上,后者不过三秒之后便离开了那房梁之上,不见踪影。
魏天远此刻像是被抽了线的木偶,没有肢体的语言,他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而已。喜欢他就摆在一个地方,不喜欢他随手扔到一个泥沟里也不会有人关心。
他招摇在外面的手渐渐垂下来。
魏天远此刻脑海里没有任何人和物,所有的一切被铺上白色染料。紧接着代表这死亡的黑暗即将侵蚀他的脑海。
他以为他会哭。
一瞬间的事,他从幻想中活过来。手紧握成拳,即使仅剩一条手臂,他也没有平坦的走向死亡。
雨点击打着他的手背,一只苍劲有力的手在风雨中历练。他本来就是风里来雨里去,何惧风雨?
两辆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里奔驰向着京华,马蹄掠过的水坑泛起水花。匆匆如逝,一两家挨着的门窗从里面打开。两个儿童从门窗中伸出手,感受雨滴的洗礼。他们相视一笑,女孩的手上莫名的飘落下一瓣海棠花,她有些惊讶。身后的大人们见赶忙关上了窗,以免大雨浸湿到屋子里面去。
“枫鸣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一个老头穿着一身黑红相见的棉衣,棉衣表面用着上等的绸缎一丝一丝绣出仙鹤的形态。
他坐在一旁,拄着个拐杖笑着道。
秋嘉言坐在他对面,立发为官。深邃的眉骨几乎挡住了一部分从旁边穿过来的光影,这时候看上去更显威严。
“陈老先生,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的。”秋嘉言语气略显沉重。
老爷子一看一□□老大坐他面前,说自己有一事相求。不答应看上去就要被他弄死的感觉,这谁不怂?
老爷子赶忙挥挥手,让一众人离开了内殿。
“枫鸣先生大可直说,老身能帮上的肯定帮。”
秋嘉言也不啰嗦:“我听闻您在朝廷呆了不止二十年,从上一任皇帝到如今的王。朝廷大臣变更在所难免,我今日来就是要当今朝廷重臣和老臣的所有信息。”
陈老爷子一听,轻松笑笑道:“这个您放心,我现在就让下人们加急,明日午时以前。一定给您交上。”
秋嘉言睫毛上下晃晃,继续道:“我还听闻,您是仙太人?”
陈老爷子的笑容卡在嘴边,这件秘密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眼神中瞬间晃过惊异,不过多年混迹朝廷。这份诧异瞬间掉到心里。
老了心眼不老,秋嘉言忽然拜访令他惊诧,他不过一个小官跟那现在还坐在王边上的人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他既然登门来访,必然早就把他上上下下查了个透底。
“呃……很多年的事了,是。我的确是一个仙太人,不过曾经是,现在仙太早就没了,我也在庆国生活这么多年,也早就是个庆国人了。”
他咳咳嗓,抿了口清茶润润喉。
秋嘉言眼神晦暗了不少:“当年你为什么一个人来到京华?”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语气随然,就像是闲聊八卦似得。
可坐在对面的老爷子可不这么想,这黑老大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只好笑笑道:“因为当时年轻气盛,与母亲吵了架就离家出走了。去京华寻了差做,后来也就在此定居了。”
“哦?那你后来定居怎么不带这你家人来京华?”
“老身当年初来乍到,那差事工钱还不高,就算是把老父老母接过来也是受苦日子,他们没准还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后来我意外进了宫里,那时日子虽然好了点,不过您也知道朝廷这个地方人多眼杂。稍微得罪一点人,可是会连累我那亲爹娘的啊。到最后安稳下来,他们却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他说着愈发哽咽,眼底似乎像是闪过泪光。说罢就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绸帕子擦拭眼角的泪。
秋嘉言稳坐对面,眼底将他的举行尽收眼底。
你这老头……
他话未完接着道:“如今我已迟暮,过不了多久我也就要去寻我那许久未见的爹娘了。”
他说到最后竟然笑起来。
秋嘉言低下眸:“陈老先生,冒犯了。”
他摆了摆手:“不不……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这么多年憋在心口,是没有个人能聆听我的声音。”
“您不是有儿子吗?”
窗外的雨滴滴滴答答,如同演奏一首惆怅的哀乐。秋嘉言的话让整个内殿更加冷寂起来。
陈老爷子明显顿了顿,良久才叹口气道:“我这儿子,是我众多孩子中唯一一个男儿。估计也是随了我的性格,从小就叛逆。及冠之后就离家出走,至今都未曾回家看我一眼。”
他忧愁道。
“以你的人脉,查到他在哪不是轻而易举吗?”
陈老先生摇摇头:“我曾派人去找过他,可是他死活不回家。而且将下人打了一顿,让我再也不要去找他。之后我也就不敢派人找他去了……”
“哦……这样啊。那你描述一下你儿子的特征,我帮你把他带回来。”
秋嘉言语气平淡的说。
陈老爷子眼神滴溜溜的转,为难道:“这家事就不必劳烦您去跑了,这孩子愿意归家,那陈府大门就永远为他敞开。如果他不愿意回来,那么浪迹天涯做个潇洒闲人也挺好。”
秋嘉言笑了笑:“你这父亲当的,真是豁达。那你儿子若是死在外面了呢?”
对面的人收起叹气,他的眼神此刻像是一只年迈的狮子。苍劲而阴险,可转而化为一个委婉的微笑。
“您开什么玩笑,我儿命大。不会有事的。”
秋嘉言放下茶杯,也不与他争论这个无聊的话题,站起身道:“好了,劳烦陈老先生了。时辰不早,告辞。”
陈老爷子赶忙站起身迎着送走这位瘟神,嘴上还客气地道上两句再坐坐的话。实际上送他出府门时,脚步都迈得轻快不少。
直到秋嘉言的身影再也望不见的时候,心里的万颗石子才落地。
“这雨也下个没完没了了……”行走在街道上的人撑着把青伞,对着天道埋怨。
雨滴连成缀往下落,一滴滴落在陈府的牌匾上。
一只信鸽在风雨中毅然而然的飞翔,它的翅膀仿佛沾了蜡,雨水丝毫渗不进去它的白羽,在空中的每一次转身和停顿都掐在好处。
向着南方飞去。
而尽在咫尺的京华大牢里,傅悯一个人平静地走在昏暗阴湿的石路上。两旁墙上的火把早就潮湿不能再点燃。
至于这里,在褚煜上位之后,这偌大的地牢就已经废弃了。
他虽然用着严法治世,不过对于法案的判决他下令要有人情味儿。从法律来看,该严惩的严惩。从民生来看,该从轻从轻。
以至于庆国大大小小的牢房几乎就没有几个犯人的存在,但若关在这里的人那必然都是犯了滔天大罪的恶人们。
褚煜为什么要将这些人迁走?傅悯手持着一个不大的火苗,堪堪照亮前方的路。
这些人是死了吗?如果没死,那新的牢狱又在哪里?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火苗勉强照出他半个身影。坑洼不平的石路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水坑,两旁的铁门与寻常牢狱不同。
罪犯从里面完全看不到外面丝毫,全部用一道铁门遮住所有。
傅悯看过去,那铁门只有一个小口可以打开,或许是送饭时的口。
这牢不算大,只有地下一层。从头走到尾,傅悯仔细数了数不过才三十二个的铁门。
如果是国家关押重大罪犯的地方,又怎么会只刚刚好建设三十二个牢房呢?
傅悯站在最终端的一堵墙前,微弱渺小的火苗几乎被他的身影遮挡住。
身后有一道轻声靠近的人影,直愣愣的盯着他。
[爆哭][爆哭][爆哭]看到开头大家好像都只看前两章就走了,等我放假了。我一定会大改开头的!!!请再等一等我[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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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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