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芫还记得,彼时蒋宗平的面色,布满了阴云。
他紧紧捏住她的指尖,直到她手中锋利的银簪“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宁芫抬眼看他,便见蒋宗平面色极度阴沉,充满了不解与责备。
“宁芫,你做什么?”蒋宗平语气冷若冰霜,似乎宁芫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他一定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
宁芫看着蒋宗平如此神态,苦笑一声,撇开了脸,只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银簪。
那簪子本来又直又亮,如今砸在地上,已经有些微微弯曲了。
蒋宗平这时突然反应过来,他面容上怒意更胜,“你觉得我护不住你?”
宁芫抿唇,正要说话。
却听蒋宗平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护不住你?还是你觉得我不会护你?”
宁芫垂下眼。
蒋宗平有一瞬间,心中觉得有些无力。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让宁芫对自己如此失望。
竟然到了宁愿划上自己的脸,不被李奉宁认出来,也不相信自己会保护他。
蒋宗平原本用力握着宁芫手腕的手,此时有些许的迟疑,然后慢慢的垂落下来。
他将头微微撇到一侧,看着远处惨白的墙根,轻声问她:“宁芫,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什么?”
宁芫默然。
把你当什么?
把你当什么?
宁芫心中将这句话砸吧了个遍,还未砸吧出个结果来,面上遍已经带上了一丝笑。
只是那笑,带着两丝凄楚三分无奈,还有一分莫名的自嘲。
“我当你是什么?蒋小侯爷说笑了,您当然是我朝尊贵的小侯爷,当今圣上和三皇子面前的金牌红人,我高宁的顶头上司,救命恩人。”
宁芫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
蒋宗平也盯着她,想从宁芫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却发现宁芫的眼睛似是一汪漆黑的潭水,一眼望不到低。
蒋宗平心中诧异,宁芫是何时成长到如此地步的?
甚至他都有些看不明白她了。
蒋宗平看着宁芫,轻声道:“阿宁,你知道的,我不是想听这些。”
宁芫突然歪了歪头,脸上带了一丝纯真,近似天真的问他:“那蒋小侯爷想听什么?想我当你什么?当你的情人?当你拴在笼子里的狗?”
说到此处,蒋宗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宁芫也意识到了,顿时默然。
她又将脸微微垂下来,心中对自己很有些恨铁不成钢。
明明在很多个日日夜夜都告诉自己,不要在沉浸于那些过往之中,要往前看,要向前走,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
可处在一些境遇里,却又心中觉得愤怒。
顿了顿,宁芫终是叹口气,轻笑了一声。
她抬起手,拉住蒋宗平的胳膊,轻轻摇晃了下。
看着蒋宗平面上还是生气的表情,禁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终于叹一口气,道:“方才那话是我说岔了,小侯爷莫往心里去。”
蒋宗平听了,耳尖一颤,面色却未变。
宁芫心里却一下子想起江阳公主,又想起宋以瑟。
她想,如今她拉着蒋宗平求和的姿态,是否有那么一丝丝的像江阳,又或是像宋以瑟。
宁芫看着蒋宗平,笑意又蔓延了一些,眼睛里逐渐盛满了一些真诚。
她便用这样一双真诚的眼睛看着蒋宗平,道:“小侯爷待我的好,我心里自是清楚的。”
蒋宗平还是一言不发。
宁芫便一一娓娓道来:“那日里朝廷联合寺庙施粥,我忙的脚不沾地,只大清早吃了一个馒头。日落之时,有人往我怀中偷偷塞了一个油纸包,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个白白软软的大肉包子。”
蒋宗平听到这,眼神才闪烁了一下。
宁芫便笑开了,“蒋小侯爷不会以为,我不知道那大肉包子,是您派人给我送来的罢?”
蒋宗平冷哼一声,“你知晓便好。”
宁芫又道,“那日大雪,我脚上靴子穿的年日太久,在雪中行走多时,脚背早已被雪水浸透。当日我值宿晚了,在县衙夜宿,床头上放了一双崭新的黑色锦缎小靴,我捧起来一看,内里都是雪白雪白的棉花。”
“还有那日,我连续几日未休,有天下午,我头脑昏涨,走路摇摇晃晃,就快要晕倒过去,自那日晚上,这县衙中每人都能得到一碗参汤……”
如此种种,零零碎碎之事,有些蒋宗平自己都忘了,却没想到,宁芫竟是一一记在心里,一件不落。
蒋宗平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他看着被他砸在地上的银簪子,原本舒展的面容,又皱了起来,他道:“既你知我如此对你,为何还要……”
宁芫原先说这些话,一方面是真心感激蒋宗平,一方面也是想哄蒋宗平开心。
她想着,若是他开心了,往后她的路,肯定会更好走一些。
“我知晓蒋小侯爷待我好,只是……”
说着说着,或许是那夜夜色太深,她连日忙了很久,心中有些疲惫。
窗外月色皎洁,宁芫想着,在这样洁白的月色下,难道我都要说一些虚伪之言么?
原先想将蒋宗平糊弄过去的话语,此时竟也说不出口。
许久,她又叹了口气,轻声道:“蒋小侯爷,不知您是否了解自己?”
蒋宗平莫名,他眼神紧紧的盯着宁芫,不想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此时听宁芫如此问,他微收下巴,“自是了解。”
便见宁芫快速的笑了一声,道:“若是小侯爷了解自己,便该知晓,小侯爷对于女人,自有您的喜好。”
蒋宗平一怔,宁芫又短促的笑了下,“且蒋小侯爷对于女人的感情,很多时候转瞬即逝。”
蒋宗平听的直皱眉头。
便听宁芫又道,“蒋小侯爷可否还记得双儿?”
蒋宗平又是一愣。
宁芫便笑了,那笑中带着一丝凄苦,“双儿跟您也挺长一段时间了,只是……”
蒋宗平明白了她的意思,破天荒解释一句,“你与她们不同。”
宁芫弯了弯眼睛,“有何不同?”
不待蒋宗平再说,宁芫道,“想必小侯爷刚见双儿她们的时候,也觉得她们与众不同罢。”
蒋宗平将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哪里不对,想说不是这样,却见宁芫笑的凄凉。
刚才他置于唇边的话语,便一瞬间变得迟疑不定。
宁芫见他默认,抿唇笑了一下。
蒋宗平不舒服与她此时的态度,仿佛这世间事本该如此一般。
他皱起眉,肯定道,“你不是不想指望我,是觉得指望不上我。”
宁芫无奈于蒋宗平还在执着于这点。
便听蒋宗平又问,“那你觉得谁能指望得上?高凤成?裴洹?”
宁芫听闻这两个名字,将原本弯起的嘴角轻轻扯平,叹息道:“哎,我这不是觉得都指不上,所以菜出此下策么?”
说罢,她努努嘴,用下巴点了点掉落在地上的银簪。
便听蒋宗平轻轻的笑了一声,将脚边银簪踢的更远。
他往前一步,面色变得更加阴鹜。
蒋宗平抬手狠狠掐住宁芫下巴,将宁芫掐的生疼。
他的话语像恶魔般从他薄唇中轻启,“宁芫,当初是你站到我面前,说要跟着小爷我。我劝你认清楚形势,以后不指望我这种话,我不愿在听,明白了么?”
宁芫吃痛,闷哼了一声,眼中浸出一丝泪意。
蒋宗平抬手,轻轻捂住她的眉眼。
另一只手揽在宁芫后背,将宁芫一下便半抱到自己怀中。
宁芫惊异的察觉到自己腹部似乎是戳了一根东西。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宁芫面色“唰”一下,涨得通红,然后一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她感觉到蒋宗平张开牙齿,在她耳垂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那一丝疼痛让她战栗。
蒋宗平似是很满意宁芫的反应,他低笑着,那笑声中却无一丝笑意。
“阿宁,方才我说的,你听明白了么?”
他一字一句的问宁芫,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宁芫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一条蟒蛇的躯体之中,心中只余寒意。
她强忍住颤抖,点了点头。
她的睫毛随着她的动作,在蒋宗平掌心中微微颤抖。
蒋宗平感受到手掌中那丝痒意,咬牙切齿的轻笑道,“阿宁,你要记住,我能给你的所以东西,我也能够全部都收回去。”
宁芫心中自嘲笑一声,蒋宗平所言,她自是知晓,便又点了点头。
蒋宗平心中一片苦涩。
他原是应该高兴与宁芫如此听话,此时心中却全然不是喜悦的感觉。
他直觉有些哪里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能一遍遍的威胁,想让宁芫听他的话。
如今宁芫也点头表示会听话,自己心中却感觉一片荒芜。
我这是怎么了……
蒋宗平将掩住宁芫双眼的手掌取开,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有一丝水迹。
似是宁芫方才哭过。
蒋宗平怔怔的看着掌心那丝水意,心中一痛。
他想,我到底怎么了。
是夜,蒋宗平从宁芫屋中离开。
不到半日,蒋宗平便着人找到了黑市上最好的易容术,花费半月时间,为宁芫打造了一张极度贴合她下半张练的人皮面具。
那上面斑驳的疤痕疙瘩纵横交错,看着极为逼真。
贴合在宁芫脸上,便从不会有人怀疑那下半张脸的烧伤,竟然是假的,
啊啊啊啊感恩大家
啊啊啊啊啊谢谢各位读者大大[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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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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