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严霜舒出长长一口气,“还好我俩眼疾手快。”
严鸢挑了挑眉,转头对着屋内的一圈人问道,“我俩有那么像吗?”
李竹山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把你俩扔出去都会被送回一家的程度。”
周围一圈人原本还能忍着,但李竹山一个人没忍住连带其他人也笑了出来。
“师兄,霜儿与你的五官简直是一模一样。”
就连严霜都被气笑了,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一笑一疑惑,挨在一起令人忍俊不禁。
“虽说这次没露马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事务必小心。”李竹山收敛了笑意,绷着脸警告年青云。
年青云“嗯嗯”了两声,又嘻嘻哈哈地勾着严霜手臂向外走,严霜扯住不着家的年青云,不好意思地向众人道别后,任由年青云挽着,两人直奔市集而去。
“咱们先去吃饭,我昨日就在珍味馆订了席面,然后去布庄瞧瞧,说是这两日有上好的锦缎,无论在何处,只要有光晃着,堪称浮光跃金。”
年青云兴奋地挽着严霜,向她讲述自己安排好的一切,她们二人好像一直如此,年青云意外地活泼,无论什么事一经她的嘴,总是分外有趣;严霜通常站在年青云身边,静静地陪着年青云。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好看。”年青云抖开小二呈上的一尺见方的布料,比在严霜脸侧。
“这个样式的留出一身裁衣的料子,旁的料子也呈几样来。”
小二喜滋滋地应了,利落地吩咐人来为严霜量体,一边挑了几样时兴的样式奉到了年青云面前。
“郎君您的眼光真是顶顶好,就刚才那匹粉荷,连郡王府都来订货呢!”
年青云听到熟悉的称呼,不由挑了挑眉,“你怎知是郡王府?”
小二笑容满面,“郎君您有所不知,咱们铺子一直为郡王府送货,往月都没别的举动,唯独‘粉荷’到店,郡王府来要了两回货了。”
“您说是不是?”小二促狭地眨了眨眼。
“小二!”
小二的话音刚落,便又有人进铺。
“郡王府再加两匹‘碧水’,连同下个月一起送去。”
小二回头一看,见是郡王府的管事,连忙对着年青云连连道歉,“郎君,这铺子里人手不够,您看小的……”
年青云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小二千恩万谢扭头招呼管事去了,留年青云一人背着手在铺子里晃悠。
忽的,年青云站住了脚,被小二招呼来跟随的学徒见状上前一步,将对应的样料取了出来,“郎君请看。”
年青云双指捻了捻布料,越发满意,“这匹青的也算上。”
“郎君,店里可以帮您裁出合适的量。”
年青云淡淡一撇,并未说话,嘴角第一瞬间反映出主人心情改变,不约而同地向下撇着。
“小的多嘴。”
严霜一从里间转出来,还未走到年青云身边就嗅到了萦绕年青云周身的不耐,赶着走了几步攀住了年青云的小臂,“二郎。”
年青云垂眸,“无事,你瞧这个青色是不是很衬你哥。”
严霜上瞧瞧下看看,确定年青云只是小发脾气后,终于挪眼看向即将属于严鸢的布料。
“确实。”
“干脆替府里一家子都买了吧。”严霜多想了一步,只给她兄妹二人做新衣裳,对府中其他人有些不公。
“会买的,你哥的我还要问他要钱呢。”
年青云顺手拍了拍严霜尚未收回的手背,继续挑选心仪的料子。
“李卿?”
声音飘进了年青云耳中,但年青云至今未习惯假名,并未意识到好像有人在唤自己。
“李卿?”
还是严霜先一步发现有人在喊年青云,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年青云,年青云一怔,立刻清醒过来,转身面向闫风玉。
“臣失礼,还请郡王恕罪。”
“无妨。”
暑热天气,年青云惊出了一身冷汗,悄无声息地沁入里衣,替年青云遮掩失当之处。
“又带着未婚妻?”
严霜反应不及,刚才量体时将面纱摘了,但现在立刻戴上或是转身显得刻意,只好微低着头模糊长相。
但闫风玉还是一眼看清严霜容貌。
只一眼就好似被下了**药,由不得他自己似地定睛细看,直到余光中看到年青云不着痕迹地挪动的身形,才回神调侃道,“美人配英雄,你小子好福气。”
全然忽略了年青云从方才便绷紧的肩背、僵硬到无法忽略的表情。
“谢郡王夸赞。”年青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还是一句话,有好事提前与我说。”
闫风玉一走,年青云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冷汗瞬时从额角沁出,“吓我一跳。”
话虽轻松,但两个人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就连好席面也没对二人的心情有所缓解。
不仅年严二人耿耿于怀,就连闫风玉也有一丝疑惑,那女子到底有哪里不对劲呢?
莫名其妙出现的疑惑困在闫风玉脑海中整整一夜,逼得此人只在天快明时眯了一会儿,但还没睡熟就被侍从唤醒。
“郎主,是起身的时辰了。”
闫风玉瞪着干涩的眼睛盯着床幔,片刻后无力地合眼一瞬,又无奈地起身更衣。
“郡王,您这是?”
一夜没睡,闫风玉今日疲态尽显,一路走来已经数个人问他怎么了,闫风玉无力一笑,只给众人留下凄惨的背影。
站定在勤政殿就看到了罪魁祸首的未婚夫——年青云,以及站在她身边与之窃窃私语的严鸢。
刹那间,闫风玉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任督二脉,被劈得神魂颠倒的同时,又清醒地意识到,李雨的未婚妻与闫风玉的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闫风玉以为自己会暴跳如雷,但此时他竟异常冷静,但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混乱、头脑停摆导致的冷静还是这一切早有苗头,他潜意识中早有预感的冷静。
荒谬到极致的真相“毒哑”了闫风玉,整个早朝处于飘飘然中未置一词,但又因朝中无事显得十分正常。
“给我查!”
甫一出宫,闫风玉便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对着亲信吩咐道。
“严鸢的底细,都给我查清楚,上至原州前事,下至家里几口人,都给我查清楚!”
闫风玉用怒火强压着心头的惊惧,事到如今,那些曾经被他忽略掉的细节刹时间席卷而来。
不知底细的李氏兄弟,突然就与李氏相熟的严鸢,一桩桩一件件都摆明了这三人是旧相识,自己却说服了自己,数次错过了真相大白的机会。
若自己不曾多看了两眼那女子,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炎炎夏日,闫风玉硬是打了个冷战。
“主人,只找到了这些,具体经历得去他祖籍调查。”
闫风玉撑着额头的胳膊一晃,蓦然惊醒,抬头就看到了无声无息进门的亲信。
闫风玉长了长嘴,喉咙异常干涩,伸出的手突然停滞在空中,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真的要刨根问底吗?现在的局面对你来说也不差,有势力有权利,一切都在正途,真的要看吗?
闫风玉猛地收手,双手撑回脸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先放下吧。”
不知过了多久,脚边不再是温柔的橙光,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燃起的烛光时,闫风玉终于摸向了右手边。
人的一生数十年并不简单,却能轻松地被薄薄的几张纸概括,甚至都用不了一张纸,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生卒年月,一笔以概之。
纵然是严鸢,活了二十一年也只得了一张纸。
闫风玉一目十行,没几秒就看完了所有内容。
严鸢,朔方青银城人士。
自祖父一代便为年氏家臣,父亲战死,母亲早亡,亲属只余妹妹一人。
闫风玉苦笑,倒是真对上了,妹妹还是李雨未婚妻。
去年无故出走青银城,就任于原州。
闫风玉脸上的苦笑不消反增,严鸢的身份清清楚楚,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轻信他人,但李雨和他那个弟弟李风,如若与严鸢是旧相识,那他们又是何来历。
闫风玉无助地松开了手,任由严鸢的资料轻飘飘落在地上,偶尔风动,烛光与边角一起晃出些微弧度。
一伏后,天儿一日比一日热,燥得人心气愈发浮躁,但闫风玉却静了下来,只是每日正常上朝、下朝、点卯,偶尔前往京郊大营与禁军值挥所商谈小事。
就这样装到了亲信送回调查结果。
“主人,都在此处了。”
与刚得知真相时的愤怒、恐惧不同,现在闫风玉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犹豫地撕开了放在了最上的信封。
入目第一句却提到了另一个不相干之人。
严鸢与年氏二小姐为同门师兄妹,素日亲厚。
年氏二小姐,年熙长女,家中行二,名青云,字未知。自幼习武,长于军中,文韬武略。于前年入京为质,去岁和亲蛮夷,途中杀死禁军统领,后逃脱在外,不知所踪。
“年氏二小姐?”闫风玉拿纸的手微微颤抖,细听来声音的颤抖也藏无可藏。
“年二小姐,年熙长子年青风同胞小妹,唤作年青云的。”
“十四岁上战场,前岁以女子之身领前锋一职,朔方无人不知,但于京中声名不显。”
“她什么模样?有打听到吗?”闫风玉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自以为不会再掀起波澜的心情。
他有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急需验证。
亲信垂着的眼皮下闪过一丝不忍,一瞬停滞后,接话道,“身量不显,于军中只是普通,长相直鼻薄唇柳叶眼,端得一副薄情相。”
闫风玉没听完,只听到了“直鼻薄唇”便向椅子靠背一仰失去了意识,亲卫说完许久,都没听到闫风玉说话,贸然抬头才发现闫风玉已经昏迷有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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