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风玉自昏睡中缓缓睁眼,还没等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就看到了立在床角的亲信。
记忆骤然回笼,闫风玉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了起来,“你继续!”
亲信不敢怠慢,急忙调动记忆,将剩余内容缓缓道来。
“年小姐前往京城后,严鸢无故离开,其中原因就连暗桩也不知,打听起来人人皆讳莫如深,不肯泄漏一字。”
“此后,他于原州借年氏之威统管兵马大权,再就是归降于咱们的事。”
“年二小姐呢?有没有打听到她的事?”
闫风玉的猜测已然成真,却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年小姐本人的事只打听到了先前那些。”
“但有一事,属下不知当不当提?”
“有关便讲。”闫风玉不会错过任何了解他们的机会。
“年氏派来的使节唤作蒙翎的,郎主可还记得?”
“他的小儿子同样与年二小姐青梅竹马,且……”
“从身量相貌来看,似乎就是李氏兄弟的弟弟。”
闫风玉险些再次昏迷,“没有别的了吧?”
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闫风玉理了理气息,冷下神情对亲信沉声道,“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你可懂?”
亲信气息一慌,来不及多想连忙接话,“此前之事,属下一概不知。”
闫风玉耷拉着眼皮,盯着亲信看了许久,直到对方两股战战,裤角都在细密地颤抖才将腿脚发软的对方遣了出门。
室内只余闫风玉一人。
“年二小姐……”
“郡王?”年青云挑了挑眉疑惑道。
闫风玉嘴角一勾,笑了出来,“无事,无事。”
说着,便越过年青云走到了站在一旁的严鸢身边。
“严将军现在可有空与我小聊一会儿?”
严鸢头脑一片不解,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往日闫风玉最怕沾上结党营私的口舌,向来不在人前相邀,今日有些反常。
严鸢不紧不慢地眨了两次眼,应了下来。
闫风玉前脚离开,后脚严鸢就与年青云凑在了一块儿。
“属实反常,多加小心。”
混迹在人群中折身回到二人身后的的闫风玉盯着两人窃窃私语的背影似有所思。
“严将军请。”
严鸢犹豫地举起小酒杯向闫风玉一示意,但只沾了沾嘴唇便放回了桌子上。
“可是不合口味?”闫风玉状似关心地说道。
“饮酒误事,某不愿在白日饮酒。”
闫风玉浅笑,仰头将杯中物一口喝净,复又举杯。
严鸢也有一搭没一搭小口抿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闫风玉借酒劲开始套话,“小王听闻严将军曾效力于年氏,不知为何又去了原州呢?”
严鸢眼皮一跳,借已经送至嘴边的酒杯调整表情,而后平静地说道:“年氏负我,我有何理由继续留在哪里?”
“哦?”闫风玉眼中闪过不信任,三代家臣,年氏谁会蠢到逼走老臣之后,更何况还有年青云。
不对,年青云在严鸢离开前就已抵京。
闫风玉心中咂舌,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些年氏秘辛。年青云前脚离开,严鸢后脚出走,要说其中没有任何关联,谁人会信。
“严将军就不担心好友也负你而去吗?”闫风玉将已至嘴边的“闫氏”突然换成了“好友”。
“如果是好友,那自然不会。”
“好!”闫风玉被这句话打动,不由拍案叫好。
“来人!”
众多侍卫鱼贯而入,严鸢顿觉不好,起身便计划杀出郡王府,却在站起的瞬间腿脚无力软倒在地。
“扶严将军下去歇息。”
闫风玉慢慢蹲下身,轻轻说道:“我这就请年小姐来接您。”
“去请李副统领就说严将军喝醉了。”
闫风玉没有管严鸢惊诧之极的眼神,自顾自吩咐了他人,而后坐回重归平静的饭桌上将严鸢的杯子扔下了桌。
“严将军喝醉了?”年青云皱眉反问道。
“是,郡王也喝得醉醺醺的,奴才们本想留下严将军,但又觉得不妥,这才来寻您。”
年青云略一思考,便应来下来,“我换身衣服便来。”
“换身松快的打扮,软甲、刀、匕首都藏好了。”
年青云带着蒙拟一路疾走赶出来装备自己的时间。
“此事蹊跷,要不要与李师傅说一声,帮着把细软收拾好,方便外逃。”
蒙拟同样心中惴惴不安,白日不饮酒之人突然在闫风玉府上喝得烂醉,这一出戏怎么看都是鸿门宴。
“让她们速速出城,我们暴露了。”年青云边说边勒紧了软甲,脸上是与手劲一致的凶狠。
“走吧。”
年青云雷厉风行安排好了宅中一切事宜,带着蒙拟到达了闫风玉府上。
“见过郡王,敢问严将军何在?”
与通传之人所说的“醉醺醺”的截然不同,闫风玉异常的清醒,甚至一派闲适,衬得年青云蒙拟二人格外紧绷。
“严将军喝醉了,已经睡下了,咱们先聊会儿吧。”
闫风玉第一次向年青云举杯。
年青云僵着脸将其凑至嘴边却连杯沿都不沾,杯中大抵是软筋散、蒙汗药一类的药,她用过这招,闫风玉骗不过她。
“李卿也不白日饮酒吗?”闫风玉一派闲适,调侃道。
年青云咬紧了牙,“是的。白日饮酒误事。”
“我近来听了个传言,还想边喝酒边与李统领讲呢。”
“无妨,以茶代酒也可。”闫风玉抬手便有侍从将年青云面前的酒壶换成晾好的茶。
年青云依旧双手置于膝上,不去动桌上的任何食水。
闫风玉含笑无奈地叹息,“罢了。”
“这个传言是关于年氏的,不知道李统领有没有听过。”
“我才知道年熙居然有位文武双全的女儿,你说是不是稀奇?”
年青云侧脸冷肃如铁,没有任何波动。
闫风玉也不管李雨主仆作何反应,自顾自说话。
“只可惜那位小姐被送入京城为质,又被糊涂皇帝送去和亲,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见不到真是可惜。”
闫风玉话锋一转,眼神狡黠,“传闻年熙谋逆与年小姐被送去和亲有关……”
“但我又听说,年小姐可是从五百禁军的看守下逃出生天。”
“唉……”
“要说回朔方,自然是走咱们庆州最方便,”闫风玉盯上年青云的双眼,“你说,年小姐会不会就在庆州呢?”
年青云敛眸,躲避闫风玉的直视,“说不定就在郡王您眼前呢。”
尾音未落,年青云身后的仆从飞也似地出现在闫风玉身后,无声无息地将短刀横在了闫风玉喉结前方。
“年公子,年小姐,年先锋,先让这位小兄弟将刀挪开吧。”方才的运筹帷幄在命面前一文不值,闫风玉也不故弄玄虚了,迅速折下腰杆。
“这多危险呐……”闫风玉说话的声音不自主地打着颤,喉结颤颤巍巍地上下滑过纸一般薄的刀刃。
“郡王方才那些话,是想做什么呢?”
攻守异形,这次轮到年青云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盯着闫风玉。
“年小姐聪敏,自当知道。”闫风玉盯着短刃说话都格外小心。
“郡王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的是你父的王位还是我们的命?”
闫风玉心一横、有话直言:“自然是王位。”
“只需年小姐助我一臂之力登上王位,而后我自会将年小姐护送回朔方,庆阳将做年小姐永远的后盾。”
年青云似乎对其中的一样分外心动,轻笑一声:“蒙拟,像什么样子,怎么能这么对郡王?”
一瞬间,年青云的表情云开雨霁。
蒙拟归刀入鞘,待年青云缓缓走来接替自己的站位。年青云站在心有余悸的闫风玉背后,双手按上了对方的肩膀。
闫风玉一个激灵差点瘫软在椅子上,然后就听到了年青云再次开口:“庆阳王,不用担心,庆州一线自会交由你手。”
闫风玉这才听清了年青云对自己的称呼,“庆阳王”。
真是大方,闫风玉的血液再度奔涌,要知道前半个月,闫连霄可是封了闫风宝为“世子”,闫风玉什么光都没沾上,含辛茹苦数年,为他人做了嫁衣。
年青云感受到手心下闫风玉突然加速搏动的脉搏,垂眸看向他的头顶。
庆州一线,自朔方至京城之要塞,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鼾睡。
正事三言两语带过,对年青云来说要紧的是严鸢的安危,“严兄呢?”
“就在厢房,年小姐请。”闫风玉胳膊一伸,请年青云移步。
“用假名即可。”年青云提醒道。
“是我失言。”人逢喜事精神爽,闫风玉觉得自己此时可以忍受一切,就算现在老三上门耀武扬威也不是不能忍。
“师兄。”
年青云急匆匆绕过内门就看到了安然无恙的闫风玉,“师兄?”
但连喊两声,严鸢都没有任何反应。
“解药拿来!”年青云扭头冲闫风玉喊道。
闫风玉心中的喜悦一滞,第一个蹬鼻子上脸的居然是盟友,但年青云救人心切,他忍了。
年青云不会喂药,接过了解药,才笨手笨脚地将严鸢的上半身提起靠在了床头,但药匙还未送到嘴边,人就打滑滑回了床上。
蒙拟看得好眼色,立即坐在床沿环抱严鸢,并将药接了过去,一勺一勺喂尽。
待严鸢悠悠转醒,就看到年青云立于床旁,间隔不远就是闫风玉,幽幽地盯着他二人。艰难地转了转头后才发现,年青云身后还有蒙拟。
“师兄,已经谈妥了。”
“谈妥什么?”严鸢的脑袋还未清醒过来,重复道。
“互惠互利,咱们助他夺位,他助我们回朔方。”
年青云简要概括,严鸢愣神片刻,晃了晃脑袋,“计划呢?”
“徐徐图之,至少等严将军恢复。”闫风玉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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