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言犹欢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无所遁形。他捏着那枚小小的U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捏着的不是U盘,而是裴觉爽那混蛋悬而未决的命运。
“灌木样本送去了痕检科的老陈,”言犹欢对着电话那头说,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听不出多少波澜,“技术部的小王应该也去过酒店了,恢复删除数据之后结果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挂断电话,言犹欢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连日奔波、熬夜梳理证据链、还要应对裴觉爽时不时的“突发奇想”带来的精神损耗。再加上医院、律所、案发现场三头跑的体力透支,身体积累的疲惫终于在此刻达到了临界点。
一股沉重的眩晕感毫无预兆地袭来,像钝器敲在后脑。檀木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从疲惫的身体里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带着一种异常的、滚烫的粘稠感,如同被烈日炙烤过的松脂。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视线里的文件字迹开始模糊、晃动。他撑着桌沿,试图稳住身体,掌心触及冰冷的桌面,却压不住体内升腾的燥热。
“该死,”言犹欢暗骂一声,他知道自己这是累过头了。他抬手想摸额头确认温度,手臂却酸软得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喂,言大律师,进展怎么样了?我……”裴觉爽大剌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站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身形轮廓被勾勒得格外清晰。深色的夹克敞着,里面是件低领的T恤,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锁骨。他那双眼睛微微睁大,瞳孔里清晰地映出言犹欢此刻的狼狈——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而沉重,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被无意识扯开了一颗扣子,露出微微泛红的颈侧皮肤。更让他瞬间蹙眉的,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属于欧米伽的、浓烈到异常的檀木信息素——不再是平日的冷冽沉稳,而是带着一种虚弱的、滚烫的渴求,仿佛在无声地呼救。
裴觉爽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阿尔法敏锐的感官让他立刻判断出这不是易感期,而是身体极度虚弱、高烧状态下信息素失控的表现。他身上的红酒信息素几乎是本能地逸散出来,并非带着侵略的压制欲,更像是一种试探性的靠近,醇厚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试图去包裹、去中和那片滚烫混乱的气息。
两股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交融。高烧中的言犹欢对信息素的感知异常敏感。那霸道而熟悉的红酒味,此刻不再是令人烦躁的侵略,反而像一阵微凉的夜风,拂过他滚烫的皮肤和混乱的神经,带来一丝短暂的、令人贪恋的清明和安抚。这感觉让他瞬间警铃大作!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依赖感,尤其是在裴觉爽面前。
“你……”裴觉爽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又硬生生顿住,眼神复杂地盯着言犹欢,“你他妈怎么回事?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不耐,但那份不耐底下,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焦躁。
言犹欢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因为高烧而水汽氤氲,却死死锁住裴觉爽,里面的冰冷和警告比任何时候都锐利:“滚出去!”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斩钉截铁。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脆弱,尤其是这个混蛋。
裴觉爽被他眼中那淬了冰似的抗拒狠狠刺了一下。那股熟悉的、被冒犯的烦躁感猛地窜起,但看着言犹欢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汗湿的鬓角和死死攥紧桌沿发白的手指,他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硬生生被另一种更陌生的情绪压了下去。他烦躁地低吼一声:“操!麻烦!”。
出乎意料地,他没有继续靠近嘲讽,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更刻薄的话回击。他猛地转身,动作带着点说不清的仓促,几乎是撞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隔绝了那充斥着滚烫檀木气息的空间。
走廊里,裴觉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没有檀木味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闷和身体里残留的被欧米伽信息素勾起的、属于阿尔法本能的、想要安抚和保护的冲动。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滚烫檀木的气息,混合着汗水和高烧特有的味道。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低声咒骂:“妈的,烧死算了!” 脚步却钉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办公室里,言犹欢在门关上的瞬间,紧绷的弦骤然断裂,脱力地滑坐在地。他蜷缩在冰冷的办公桌下,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灼痛的喉咙和沉重的胸腔。空气中,属于裴觉爽的红酒信息素霸道地残留着,像一层无形的薄纱,包裹着他滚烫的身体。他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这种被对方信息素侵入、甚至带来一丝诡异“舒适”的失控感。这比高烧本身更让他感到屈辱和心慌意乱。
他靠着冰冷的桌腿,意识在高温和疲惫中模糊。裴觉爽离开前那复杂的眼神,还有那句带着点气急败坏的“操”,却异常清晰地烙在混乱的脑海里。身体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混乱交织,让他第一次对这个总是惹是生非的大少爷,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感觉。
[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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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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