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如墨，雨点敲打着警校会议室的玻璃窗，发出细密而急促的声响。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越过十一点，室内的空气却紧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弦。
李振华站在投影幕布前，眉头紧锁。屏幕上显示着五张青春洋溢的证件照，旁边标注着“许幼云、卓锦莲、卓家玲、卓美瑶、王雪梅”的名字。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在照片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四十八小时前，这五位师范学院的女生登上了前往云南的火车，说是去参加一个高薪实习项目。”李振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今天下午，边境警方截获一段求救信息，确认她们被控制在缅北地区的电诈园区。”
“这里是缅北最大的电诈园区之一，”李振华的声音沉了下去，“根据线报，这些女孩因为‘业绩不达标’，正在遭受非人待遇。”
投影切换成一张模糊的卫星地图，红圈标记的区域被茂密的热带雨林包围，几栋灰白色的建筑隐约可见。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空调的运转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荣圳坐在长桌左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会议记录本的边缘。他感觉到身旁顾媛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指尖冰凉。
“所以，我们怀疑她们可能落入了缅北的电诈陷阱。"李振华的声音沉稳，但握着档案袋的手指微微发白。
李振华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警校的训练场。沉默良久，他转身说道："这件事必须慎重处理。缅北的情况复杂，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
吴晓青副校长站起身，走到幕布前：“情报显示，这个园区守卫森严，有武装人员巡逻。最重要的是...”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学员，“园区头目的身份至今成谜，连当地势力都不清楚他的来历。”荣圳抬起头，正好对上李振华投来的目光。
郑玉婷快速敲击笔记本电脑：“校长，这个园区有军方背景，防守严密。仅去年就有四起营救行动失败...”
“正因为难，才需要我们。”李振华环视在场的学员，
“校方决定组成特别行动小组，由吴副校长带队，荣圳、顾媛、吴芷燕、杨运恒、莫凯铭参与此次营救任务。”李振华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学员，但这个任务不同往常。缅北地区局势复杂，园区背后可能牵扯多方势力。”
荣圳注意到李振华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本该有枚戒指，现在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痕迹。这是校长紧张时的小动作，荣圳在警校三年只见过两次。
顾媛轻轻吸了口气，荣圳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细微颤抖。他悄悄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掌心沁出薄汗。
“校长，能确定学生们现在的安全状况吗？”荣圳问道，声音稳定得出奇。
李振华摇头：“最后一条求救信息是在十六小时前发出的，之后就失去了联系。当地线人说，新来的‘员工’通常会先接受‘培训’，然后被迫进行电信诈骗。”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吴晓青接话道：“边境警方会提供必要支援，但我们的人不能公开行动。这次任务需要完全隐蔽地进行。”她看向吴芷燕，“芷燕，你需要尽快破解园区的通讯网络，我们要先确定具体位置和内部结构。”
吴芷燕推了推眼镜，点头时短发轻轻晃动：“我已经开始追踪那个区域的信号了，但对方的防火墙很特别，像是专业级的配置。”
“特别是多特别？”杨运恒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模拟什么战术动作。
“不像普通犯罪集团能做出来的系统。”吴芷燕蹙眉，“我需要更多时间分析。”
郑玉婷已经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我已经申请调取出境记录的详细数据，包括她们在缅甸的入境记录和可能的下落。"
荣圳站在白板前，写下了五个女生的名字："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她们的具体位置。缅北地区情况复杂，很多地方都不在政府控制范围内。"
顾媛补充道："还要查清楚招聘她们的那个所谓'教育机构'的底细。郑玉婷，能查到招聘信息的来源吗？"
"正在尝试。"郑玉婷推了推眼镜，"这个招聘信息发布在一个小众的师范就业论坛上，发布者的IP经过多次跳转，最后源头显示在境外。"
吴芷燕凑过来看屏幕："这么说，是专门针对师范生的陷阱？"
"看起来是的。"郑玉婷调出一组数据，"近半年有超过二十起类似案例，都是师范院校的女生被骗往东南亚地区。"
荣圳目光微沉："郑玉婷，缅北那边的信号追踪有进展吗？"
"有一个发现。"郑玉婷调出一个卫星地图，"根据她们手机最后发出信号的位置，我锁定了一个区域。这里..."她放大地图上一片建筑群，"应该是一个工业园区，但很奇怪的是，这个区域的网络活动异常频繁。"
吴芷燕凑过来看："多少人在这个区域活动？"
"根据网络信号密度估算，至少有两三千人，但这片建筑的规模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人。"郑玉婷皱着眉头，"除非..."
"除非大部分人都不被允许随意出入。"顾媛接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雨声似乎更大了。荣圳注视着屏幕上那几张青春稚嫩的面孔，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这些女生最大的不过二十一岁，和他们年龄相仿，本该在教室里读书写字，现在却被困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生死未卜。
“荣圳。”李振华突然点名，“你和顾媛负责前线侦察和接触任务。你们俩的配合最默契，这个很关键。”
荣圳感觉到顾媛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直视校长的眼睛：“明白。”
“所有人注意，”李振华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不仅要救出人质，还要将这个犯罪集团连根拔起。”
他指向电子地图上缅北的方位：“这里就是战场。而我们的对手，是一个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魔鬼。”
荣圳突然抬起头：“头儿，防火墙出现了一个新漏洞，可能是对方故意留下的陷阱。”
李振华凝视着屏幕上闪烁的光点，缓缓说道：“那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会掉进谁的陷阱。”
时间指向凌晨十二点五十分。指挥中心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在遥远的缅北密林深处，五名女大学生也许正在黑暗中等待着黎明。
而这场光明与黑暗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会议持续到凌晨一点三十分。当李振华宣布散会时，窗外的雨已经小了许多，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
学员们陆续离开会议室，只有荣圳和顾媛还留在原地。投影仪已经关闭，但那五张年轻的面孔似乎还映在幕布上，挥之不去。
“害怕吗？”荣圳轻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顾媛额前的碎发。
顾媛勉强笑了笑：“说不怕是假的。但想到那些女孩...”她摇摇头，“我们必须去。”
荣圳注视着她柔和的侧脸，忽然想起三年前他们刚入学时的情景。那时顾媛还带着几分稚气，如今眉宇间已经有了坚毅的线条。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到她轻微的战栗。
“我们会小心的。”他低声说，既是在安慰她，也是在说服自己。
走廊传来脚步声，吴晓青去而复返。她站在门口，灯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还不去休息？”吴副校长问道，语气里有关切，也有不容置疑的威严，“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保持最佳状态很重要。”
荣圳和顾媛迅速分开，略显尴尬地站直身子。
“副校长，”荣圳突然问道，“关于那个园区头目，真的没有任何线索吗？”
吴晓青走进会议室，随手关上门。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其实有一条未经证实的消息。”她压低声音，“边境线人说，这个头目是很年轻时就去了缅北的中国人，大概三四年前突然崛起，以手段狠辣著称。最奇怪的是...”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该说多少：“据说他从不亲自露面，所有指令都通过网络下达。有几个试图反抗的老员工消失了，再出现时就像换了个人，对他绝对服从。”
顾媛微微蹙眉：“心理控制？”
“更像是某种高科技手段结合心理学控制。”吴副校长摇头，“所以这次任务风险极大，你们面对的可能不是普通的犯罪头目。”
荣圳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像是有什么重要线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具体形状。
雨终于停了。窗外，警校的训练场在路灯照射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远山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荣圳和顾媛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沉默无言。在女生宿舍楼下，顾媛突然拉住荣圳的衣袖。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要一起回来。”她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荣圳点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定。”
看着顾媛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内，荣圳独自站在潮湿的夜风中，那种莫名的不安再次袭来。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一个许久未用的社交软件，滑过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当看到一个灰暗已久的头像时，他的手指突然停顿。头像下显示的最后上线时间：三年前。
那是陈佳锐，他高中时最好的朋友，毕业后突然断绝所有联系，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荣圳摇摇头，暗笑自己多想，将手机收回口袋。夜风吹过，带来远方山林的潮湿气息，仿佛已经能嗅到缅北丛林的危险与未知。
明天，他们将踏上一条充满迷雾的道路，而这条路的尽头，藏着比想象中更黑暗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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