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王久武不擅长应付抽象的东西。
“思维规律。受害人不同部位被按照英文首字母顺序摆放,刑技科整理成报告时也是根据一定顺序编写,每个人做事时都会依照一定的逻辑,只不过就他而言,已经进入‘不正常’的范畴。”
一将一个活生生的同类杀死,肢解,分门别类摆放进对应字母的书柜中。
天花板上的那盏顶灯像是依旧听不懂,突然阴晦地闪烁了几下,紧接着三人便陷入一片黑暗。贯山屏条件反射向上望去,王久武打开了手机的屏幕照明,看时间,原来已经差不多到了平时管理员下班的点儿,所以密集书库被断电。
这个几乎满是铁皮书柜的楼层陡然变得阴森可怖,没有窗户,外面的灯火通宵便与它毫无干系,一排排一人多高的书柜藏入黑暗,连边廓都模糊不清,似有什么正蛰伏其中。别动组员和稽察员自然不会因此感到恐惧,不过还是得承认,那个年轻人过分苍白的脸色着实有些骇人。
“他如果想看清书柜上的字母,就必然持有照明设备,比如像你现在这样拿着手机。”
白色的风衣在浓重的黑暗中像一缕幽魂,很适合阴阑煦。
“那么,他就只剩一只手可用,”阴阑煦缓缓说道,“如此不方便的情况下,仍坚持把尸块依次摆放,甚至细致到首字母相同的部位还要根据第二个字母的前后顺序分放不同的书架,一般人绝对不会这么选择。‘这有什么意义’,正如你刚才的反应,但他还是坚持这么做,说明他认为必须这么做,无可变通一一他不是一个‘正常人’,确切说,‘心智不全’。”
“强迫症?”王久武问了一句。
年轻人瞥了他一眼,“我更倾向于‘严重的思维僵化'之类字眼。”
“可这些都只是你的分析,阴法医,目前我没看到有直接证据可以支持你的推测。”
贯山屏反复确认了手中的报告,最后阖上了它。他思考了下,转而对王久武说道:
“不过不能否认,凶手的这个做法确实异常,一般杀人分尸都是为了方便隐藏或运输,这个案子里的肢解现象却明显更增麻烦,不仅程式化,甚至似乎带有些仪式性意味……会不会是某种‘杀人仪式’,你们之前有没有考虑过这个方面,类似于,邪教?”
王久武还没来得及回答,阴阑煦却冷笑一声:
“何必想得这么复杂。”
他拿起一开始随手放置的书,往书库更深处走去,另外两个人跟了上来。狭小的空间不够两个人并肩而行,王久武走在贯山屏身后,有些紧张地偏着头,想看清阴阑煦究竟要做什么。
年轻人走到另一个书柜前,上面有几册同版书。“在图书馆,”他将翘起的书角仔细压平,随即将手里的书插进它的同胞之中,“你应该把书放回原处。”
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互相读出了对方的困惑。这次就算是王久武也没明白阴阑煦是什么意思。
“在图书馆,按照首字母,把‘书’放进书柜。”见他们不解,年轻人便一字一句说道。
这又触及到了别动组员的弱项,他咬了下嘴唇,但稽察员却明显懂得了这个人在暗指什么。“不,这太离谱了。”
他问王久武:“侧写师呢,警局的侧写师那边有没有出结果?”
“我去找过他几次,每次他都在揪头发,往草稿纸上划拉然后团成一团扔掉。但我觉得他其实已经有想法了,只是,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别动组员依言回应,那人眉头蹙得更紧。
“你又要以没有证据支持来反驳我了吗,可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错的一一我记得你以前接手过几次食人案,你见过他们,他们是怎样的?”
阴阑煦话锋一转,低语飘散在空气中,勾起了贯山屏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印象最深的是第一个案子里的食人者,炖煮了自己丈夫的农妇。身材圆胖,戴着头巾,指甲中满是田间的黑泥,手上还有剁肉时留下的刀口。当他核实作案动机时,那个女人笑得很憨厚,“俺饿了嘛。”
她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谁饿了不吃的,饿了就得吃肉,吃肉饱人。”她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隔空对着他的脸比划了下。“俺瞅着,你就挺饱人。”农妇还是笑得很憨厚,像是在村里和姑嫂们扯家常。
在此之前,稽察员一直认为犯案者皆是邪恶之人,但那个女人,只是“饿了”。
他所做一切都是为避免城中邪念横生,但他怎么阻止像她一样的人,“饿了”。
“是吧,不是所有人眼中的他人也是‘人’。有的人认为只有自己是人类,有的人视别人为肉畜,有的人觉得到处是披着人皮的恶魔,那为什么不会有人觉得林安的身体是一本本的书?”
贯山屏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从刚才的记忆片段中回过神来。“不,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我不会采信,太离谱了,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确实只是散发不同怪味的气团啊。”
黑暗中看不清那些铁皮书柜上如何绽放着一朵朵红褐色的花,但那些血腥味道真的只是来自于积年陈锈吗,阴阑煦的冷笑像在脸上割出深深一道伤口,看不见的手正拂过他脸颊。
贯山屏突然感到一丝寒意,这个年轻人的浅色双眸与回忆中那双虹膜浑浊的眼睛重合。他正看着他,她正看着他。而他却不能多做什么。稽察员攥拳。他听到一个噪音,越来越吵,是心跳,仿佛直敲鼓膜,催促他一
上次听到胸腔中如此聒噪的鼓点,是看到‘那个人’出现在被告席上,然后他一
别动组员看出男人的表情有一丝异样,刚朝他踏出一步,一阵铃声打断了每个人的思绪。似乎只是王久武眼花,贯山屏神色恢复正常,做了个表示抱歉的手势,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看清号码后回身走了几步,背对着王久武他们接了起来。
“我在外面。”他压低了声音。
依稀是个年轻男声,打电话来的人应该也就二十出头,都这个时间了,却好像刚起床,嗓音带着才睡醒不久的慵懒沙哑。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但能听到不时传出的几声低笑。
“不行,我还在工作。”那人好像正讲什么,贯山屏拒绝了,对方却似乎并不在意,继续说着话。
王久武并不想打探别人私人电话的内容,但应该是出于职业习惯,他有意无意地离铁皮书柜更近了些。
然后听到暧昧不清的一句,“可我想你了。”
他们很亲近,别动组员条件反射地下了判断。他不想这么做。
“好吧,好吧。”贯山屏的语气很是无奈,随即挂了电话。
稽察员转过身,表情微微有些尴尬。
“我需要提前离开一会儿,我那边,有些事要处理。”
“贯稽察您有事就先去忙吧,这边有我照看。”
王久武微笑,只是不知怎的,总觉得喉咙深处有些发痒。
写章评打赏贯山屏离开时带上了刑技科编写的报告,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王久武,似乎是想叮
嘱几句,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别动组员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某种不好的情绪掠过,长有毒针的尾巴刺了一下。试着转移注意力,王久武就去确认阴阑煦的状态,许是站累了,那人随意地坐在地上,在屏幕照明外的黑暗中窝成了一团白色的影子。
男人走过去,在斜对面也席地而坐。年轻人向后倚靠着书柜,眼睛一眨不眨,青白的电子光在眸中投下一道光弧,没有焦距的目光这次不知是落在何处。
“阴阑煦。”
被叫到名字的人睫毛颤了颤,算是回应。
“卫夏的事,你知道多少?”
听到这个名字,那对浅色的瞳仁这才转向王久武所在的位置,没有血色的双唇挤出一句,“怎么?”
“排查。”没有更多的解释。
阴阑煦瞧出了王久武有些心绪不宁,这可真是少见,引得他也少见地挑眉。
他伸直了腿,动作很慢,坐得离依旧腰背挺直的男人近了些,那张苍白的脸接着凑到别动组员跟前,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翳。对方下意识地身子后仰,这个反应似乎取悦到了他,又盯着王久武看了会儿,才语调轻快地开口:
“你可以直接问我,‘为什么对卫夏那么感兴趣'。”
说话时年轻人并没有看着男人的眼睛。视线落在王久武嘴唇之上,他等着听接下来的话,上身微微前倾,茶色的头发反射浅金的光泽,令这个人整个就像只是一段模糊的光影。别动组员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阴阑煦将卫夏抵在墙上的场景。
当时的躁郁情绪倏然如暗潮翻涌,王久武强压下去,正色道:
“囡囡作证林安和卫夏争吵过,如果不是要来密集书库,我询问完肖晴后,自然该接着上门拜访这个男生。但现在,既然已经推迟,不如先掌握信息。”
他也清楚自己语气多么生硬。果然,那个似乎擅察人心的人嗤了一声。
不过阴阑煦本来就猜到王久武会这么回答,不然又能说什么?从囡囡那里学来的一招着实有效,只是近距离凝视就能让对方自乱阵脚。得到了想要的验证结果,年轻人便收回目光,令对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但他的讲述不是从卫夏开始,他先提到了一个女孩,名叫肖晴的那个女孩。
林安的关系网上,夏吉吉与肖晴之间也有一条线段,标着“舍友”。
王久武之前虽未直接接触过肖晴,但有听人评价说这个姑娘有点儿“爱慕虚荣”。夏吉吉性情古怪不合群,但舍友肖晴一开始还挺黏她,夏吉吉也就真带着肖晴进了他们那个各种“二代”组成的“圈子”。所以当初夏吉吉跑回宿舍哭了一晚生一场大病那事,是肖晴给张罗出头的。这表现可不像是失恋,女大学生第一个想到的原因就是肯定被阴阑煦“欺负”了,夏吉吉又不听劝不肯报警,舍友便非要去替她讨个说法。夏吉吉见状,只好联系了几个男生跟着肖晴,其中就有女孩的青梅竹马卫夏。
然后趁着阴阑煦周末来东大的时候,他们把他堵在了自习室。这群大学生气势汹汹,奈何对方没有表现出一丝胆怯慌乱,一帮大小伙子有些有火无处发,真想拎人领子即刻开揍,看着那张脸,又不好直接动手。
阴阑煦讲到这里时,略过了自己是怎么“劝退”那班人的,但王久武猜八成又是他拿手的那种“心理小把戏”,警局的同事都扛不住,何况是几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这个时候王久武也记起来了,似乎是有一次,他看到新安的咖啡机,就走开了一小会儿,回自习室时正赶上里面冲出伙人,差点儿碰洒给阴阑煦带的咖啡。
那群人里的最后一个,跑得并不像别人那么匆急,只是王久武当时没有在意,现在仔细一想,那个唯一和他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的少年,眉眼低敛,可不就是卫夏。原来阴阑煦和他是这么认识的吗?
但这似乎构不成年轻人对他如此“感兴趣”的原因。
像是听到了王久武心中的疑惑,阴阑煦解释道:
“对他没用。”
别动组员自己捋了一下,这人的意思应该是他的那些“心理小把戏”对卫夏没用。如果是这样,那确实够让阴阑煦对少年感兴趣了。他的记录里以往不曾失手,谣传的那几个因为接了对他的监管任务而被引诱自杀的人,特别行动组里的前辈,也都说是中了阴阑煦的心理暗示才会走上绝路。
看来卫夏恐怕并不简单。
“自然也有别的原因,”年轻人搓着手,掌心沾到的铁锈漫开,像留了一手的血痕,他的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某种意义上说,他和我很相似。”
闻言王久武关掉了屏幕照明,打开东埠警方之前发给他的文件,翻到对卫夏背景的调查部分。四周暗了下来,他把手机拿近一些,这回再看一遍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那个少年上学期间毫不出众,高二起因为加倍刻苦成绩有所提高,最后卡着提档线进了东埠大学。要非说有什么,卫夏出生在国外,后来才回了老家,但父母一直没回国,他是由一个老保姆照顾。但这也算不上多么特殊。
这样一个少年怎么会和阴阑煦“相似”?
而这样一个少年,和“密集书库”案之间又有何联系?
还没全部看完,阴阑煦突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屏幕。男人抬头,那人只说了一句“我想睡觉”。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今晚大概真要在密集书库过夜,王久武便重新打开屏幕照明,领着已经睁不开眼的阴阑煦去放睡袋的地方,看着他把自己裹了进去,蜷起身子。王久武随后也钻进了旁边的睡袋。
然而不等他调整好姿势,睡袋突然被扯动,一个人正往里钻。“你做什么?”这是个大号睡袋,但不是设计来装两个人用的。
“冷。”
阴阑煦只说了一个字。寒意透过他单薄的衣服传了过来,在别人基本都换上毛衣的时候,他居然还只穿着一件风衣。
“我不是提醒过要降温了吗?"
王久武叹了口气,刚想把身上的夹克脱下来给他,但年轻人已经窝在男人身侧,很快便睡着了。他还是把夹克脱了下来。睡袋装了两个人实在拥挤,王久武没法完全把夹克盖在阴阑煦身上,但对方的呼吸还是变得更加平缓,带着体温的衣物似乎让他睡得舒服了些。
别动组员还不想睡,索性决定把手头已有的资料再看一遍。为了不打扰阴阑煦,他把手机亮度调成最暗,拿出睡袋,微侧过身挡住。林安、肖晴、夏吉吉,还有那个卫夏,少年少女们被用一条条线段互相连接在一起,在他眼中,就像蛛网上捕获的只只昆虫。
模糊的脉络在黑暗中开始发光,汇聚到一个点上,王久武呼出一口气,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但在捉住蛛网中心摩擦口器的蜘蛛之前,他有些事情需要求证。
打定了明早直接从东大去卫夏出租屋的主意后,王久武设好了闹钟,把手机放到一边,阴阑煦已经睡熟很久,他才渐渐睡去。
还想了些别的。
在寂静与黑暗的环抱下,铁皮棺一般的书柜远远地观望。男人并不觉得恐惧,血肉碎块,抛尸之地,于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不过都是工作的一部分。浓重的墨色填充了整个视野,竟好似广阔无垠,思绪在此延伸,他不由考虑起眼下窝在自己身侧、无声无息睡着的年轻人的事情。
很明显,他的监管有漏洞。他应该加强对这个危险人物的监管。
但他就是不愿意和那几个所谓的前辈一样,为了完成监视任务,自认正当地剥夺年轻人的自由与**,肆无忌惮地使用软禁与私刑。王久武做不到如此残酷地对待阴阑煦。
别动组员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多年来毫无效果的强制医疗,没有自由的软禁生活,留给年轻人一具早已被掏空的躯壳,不知多少遍自我介绍之后,他才能慢慢对别
人的存在有所反应,一双精致的瞳眸空洞死寂。
王久武认得这种眼神,他不愿提及的几年时光中,也是一个瘦嶙嶙的孩子整日坐在天井里,只晓得呆滞望着头顶那片土色的天空,身上累累伤痕。
于是他立刻就“错误”地同情起了这个人。
于是他关心他,照顾他。更重要的是,他尊重他。
只剩一具空壳的“傀儡”因此逐渐回忆起了自己是个“人”。虽然这同时导致阴阑煦被判定为“危险”的因子也随之死灰复燃,但别动组员并不后悔。
尽管如此对待年轻人注定风险重重,尽管经常会像现在这般苦恼烦郁,王久武的做法却显然行之有效一
重度移情,歇斯底里,排斥他人接触……这样的一个人,此刻正窝在他的身侧,盖着他的夹克,逐渐被他的体温浸染。
真正被黑暗环抱、坠入梦乡前的最后几分钟,王久武一直听着那人均匀平缓的呼吸。
一希望你能做个好梦。
......第二天,闹钟刚来得及响一声就被王久武抬手关掉。一封未读短信跟着在屏幕上出现,他快速打开看了一遍,意料之中的结果。
帮睡眼朦胧的年轻人整理好衣服后,趁着这人完全没睡醒、对外界的抵触情绪还不强,王久武带着阴阑煦去东埠大学食堂买了点儿饭,又一次草草解决了早餐。
不到十分钟,他们便已经在东大教师宿舍区的大门口下了车。有些出乎别动组员意料的是,一个眼熟的小身影正在门卫岗亭前面冲他们招手。
小姑娘今天没扎小辫,披着头发,戴着小学标配的小黄帽,一副准备上学去的打扮。
“囡囡,这么巧啊。”
王久武笑着打了声招呼,而阴阑煦悄悄往他身后移了移。
“可不是巧,是我专程等你们,班车都没坐,”囡囡仰起脸,嘟了嘟嘴,“从东大到这儿才多远,真慢。”
“等下,你在等我们?”王久武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知道我们要来?从东大来?是有什么事吗?”
“哇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干嘛,路上说好啦,跟我来跟我来。”
说着小姑娘拉起男人的袖子就开跑,王久武被她猛地一拽踉跄几步,忙站稳脚跟,把小姑娘停了下来。“囡囡,叔叔今天有事,不能陪你玩。”
“谁要跟你玩,你不是来找卫夏的吗?没人领着你怎么找,你连小区的门禁都过不去。你说我等你们是要干什么,热心市民,明白了吧?”
小姑娘听他这么说明显不乐意了,连珠炮似的甩出一堆话,像是回应男人之前那一连串发问,同时在小区大门刷了卡,将他们让了进来,接着便跑到前面朝着宿舍区深处走去,俨然一副头前带路的样子。
阴阑煦对囡囡这一系列行为倒是没有一丝惊讶的反应,跟在了后面,小姑娘见他走得慢也放缓了脚步,一大一小对视一眼,目光中却像是正有什么交锋。王久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地愣了几秒,“不是,囡囡?”
“嗨呀,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都帮忙作证卫夏和那个林安争吵了,你还能不来调查他?一推就推出来了啊。若说没想到,该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拖到现在才办。”囡囡不由一脸嫌弃,有些不耐烦地解释了下。
仔细想想倒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他们指定会来拜访那个少年,算不得事发突然一一可这跟囡囡有什么关系?王久武紧走几步,赶上年轻人和小姑娘,“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东大过来的?而且你这是,来帮我们?”
贯水囡回头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眼睛中闪烁着与年纪不符的机敏:
“你们跟我爸一起去的密集书库,我爸有事早回来了,但那时也已经挺晚,你还能带着我煦哥哥大半夜满地乱跑不成,你又领了睡袋,不干脆留宿才怪。”
王久武嘴巴张开又阖上,不知这时该说什么,刚想客套地夸一句你真聪明,小姑娘摆了摆手。“另外,你可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案子能早一天破我爸就能早一天休息,就这么简单,热心市民也没有那么热心的。”
她在倒数第二栋楼门前停住,按了对讲机上门牌号键,一段单调音乐随之响起。几秒种后,传出一句夹杂着静电音的“您好?”,王久武认出那正是卫夏的声音。
“卫夏哥哥,是我,囡囡。”小姑娘甜甜地说道。
少年很快回应,“囡囡啊,怎么还没去上学?"
“嘿嘿忘带书包啦,门卡在里面,爸爸已经去上班了一一拜托嘛。”说是这么说,她可正背着一个毛绒玩具样的小老鼠书包,灰不溜秋的,趴在她背上耷拉下一条尾巴。
那边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门锁弹开的时候就挂掉了对讲。
囡囡指了指刚才按的门牌号,“要是破案了,不要忘记请客,热心市民需要鼓励,我上学去了”,然后一溜小跑就离开了。王久武挠挠后脑,实话说,直到走出电梯他仍旧搞不懂小姑娘的这番举动,解释倒是给了解释,但还是怪怪的,更别提发生在一个九岁小女孩身上。
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别动组员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早上刚收到的那封短信的内容:
肖晴说谎。
已证实林安追上的那个男生是卫夏。
郑彬
阴阑煦瞥了一眼,无声地勾起唇角。
王久武按响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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