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郡的官场上流传着一句话:“王府门前三尺雪,尽是民脂民骨血。”这话说的便是太守王敬之。五十有六的他,已然在这汉武郡守的位置上坐了整整十二年。
此人并非天生富贵。他生于华国南方一个贫寒农家,少年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据说他当年进京赶考时,怀里只揣着三个硬馍,一路步行三百里。那年殿试,他以三甲第十八名的成绩中了进士,被分配到户部做个小小主事。
初入官场的王敬之也曾满怀理想,甚至在户部档案中还能找到他当年写的《清账疏》,痛陈粮仓管理之弊。然而现实的残酷很快击碎了他的理想。同僚排挤,上司压榨,微薄俸禄连在京中租房都捉襟见肘。
转机发生在他娶了户部侍郎的侄女后。靠着这层关系,王敬之很快被外放到江南富县做知县。在那里,他第一次尝到了权力的甜头——商人们的“孝敬”,诉讼双方的“谢礼”,秋粮征收的“羡余”...他发现自己寒窗苦读二十年,还不如一个粮商一次送来的银子多。
王敬之的贪腐很有特点。他从不直接收受金银,而是通过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进行操作。在汉武郡,最大的粮行“丰裕号”明面上是个老实商人经营,实则王敬之占了七成干股;郡内最大的当铺“汇通典”是他小舅子所开,专门用来洗白赃银。
更厉害的是,王敬之极其善于伪装。每次朝廷巡查,他总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政绩”:修缮的学宫、新筑的堤坝、减免赋税的文书...这些都是真的,只不过修缮学宫的钱来自克扣役夫工食,新筑的堤坝偷工减料,减免赋税的实惠根本到不了百姓手中。
王敬之生得一副好皮相。方脸大耳,鼻直口方,颇有官威。他特别注意仪表,每天都要用上好的刨花水梳理头发,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肥胖的身躯裹在正三品孔雀补服里,走起路来四平八稳,说话慢条斯理,俨然一副忠厚长者的模样。
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这位表面和气的太守手段何等狠辣。三年前,郡丞刘明远发现粮账有问题,上书告发。不出半月,刘明远就因“受贿”被捕,最后死在流放路上。全家老小十二口,至今不知所踪。
王敬之的太守府从外面看并不起眼,内里却别有洞天。后花园占地三十亩,引温泉水造池,四季鲜花不绝。他最得意的是收藏的七十二盆名兰,每一盆都价值百金以上。
他的饮食极其讲究,早餐要吃燕窝羹,午膳必有鲍参翅肚,晚上还要饮参汤。但他从不在外宴饮,永远以“清廉俭朴”的形象示人。甚至有一次,他当众喝下一碗普通的青菜豆腐汤,感动得前来巡查的御史连连称赞。
王敬之最厉害的是他在朝中织就的关系网。每年送往京城的“冰敬”、“炭敬”从不间断,朝中几位大佬都受过他的好处。太子门人几次来汉武郡“巡查”,他都招待得无微不至,厚厚的“程仪”让太子党人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甚至培养了自己的“智囊团”,专门研究《华律》漏洞。比如这次大旱,他就是以“平抑粮价”为名,先低价抢购百姓余粮,再高价卖出;以“防止囤积居奇”为由,查封粮商库存,转手就通过黑市倒卖。
有趣的是,王敬之还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他在府中设佛堂,每天早晚都要焚香拜佛,口中念念有词。每次贪墨一大笔钱,就要去庙里捐香油钱,美其名曰“积功德”。
他最爱对下属说:“本官这些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求不过是为圣上分忧,为百姓造福。”说这话时,他脸上的表情诚恳得让人动容。
直到这次百年不遇的大旱,王敬之的真面目才开始显露。朝廷拨下的第一批十万石赈粮,他直接倒卖了八万石;第二批五万两赈银,他虚报灾民数目,克扣四万两。
当饥民开始啃树皮、吃观音土时,王敬之正在为老母亲做寿,请了京城名角来唱堂会,一桌酒席就花费百两白银。
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是:“那些贱民饿死几个又何妨?只要账目做得漂亮,朝廷那边自然交代得过去。”
然而王敬之不知道的是,他贪墨的账本早已被副将陈拓暗中抄录;他更不知道,这次前来赈灾的二皇子,带着彻查到底的决心。
当赈灾队伍的身影出现在汉武郡地平线上时,王敬之正在吩咐师爷:“去,把粮仓最底层那批发霉的粮食翻出来晒晒——听说这位皇子殿下,最见不得粮食受潮。”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那枚玉佩在璟晨掌心泛着幽光,上面刻着一个“陈”字。
“陈拓...”璟晨喃喃道。他记得这个名字,三年前武状元出身,因不肯贿赂兵部官员,被贬到边郡做个守军副将。
送信的少年叫陈小川,是陈拓的侄儿,此刻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亲兵给的干粮,眼睛却死死盯着璟晨,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太守王敬之掌控了多少兵马?”璟晨问。
陈小川努力咽下食物:“郡守府亲兵八百,守军中有三千人是他的心腹。我叔叔只能调动不到两千人,还被分散在各处。”
幕僚赵允倒吸一口凉气:“殿下,我们只有三千兵马,还要分兵护银,这...”
璟晨抬手制止他,继续问少年:“王敬之为何要反?”
“太守私开官仓,倒卖赈粮,账目对不上。”陈小川眼中涌出泪水,“两个月前朝廷拨下的第一批十万石粮食,被他卖了八万石。现在听说皇子要来查账,他就...”
帐内一片死寂。窗外风声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璟晨缓缓起身,走到帐门前。远方黑暗中,隐约可见汉武郡城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周闯。” “末将在!” “立即派人回京,走驿道换马不换人,将这枚玉佩呈给陛下。” “殿下!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月,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璟晨转身,烛光在他眼中跳动:“不是求援,是留个后手。若是我们全军覆没,总得有人知道真相。”
他展开汉武郡地图,手指点在郡城上:“王敬之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到了。他在等,等我们自投罗网。”
赵允皱眉:“殿下的意思是?” “他不会在城外动手,那样太明显。”璟晨的手指划过城门,“他会请我入城,然后瓮中捉鳖。”
赵允又道:“既是如此,那我等是否要延迟个几日再做打算?”
不待璟晨说话,‘赛诸葛’王萧阳先开口了:“不可,我等已到汉武郡,若不进城反而会让那王敬之起了疑心。”
璟晨接着说到:“不错,更何况我等就算能等,但是多等一日那汉武郡百姓便要多饿死几百上千,这是我最不能也不想看到的事!”
言罢,他侧过身对王萧阳说到:“军师可有良策助我?”
只见那‘赛诸葛’轻轻颔首,然后在他身边耳语几句,璟晨一边听一边慢慢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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