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绽,木婉清身着一袭月白色翟衣,外披鲛绡软罗,鬓边东珠随着步履轻晃,折射出细碎流光。她携着新制的安神香与江南进贡的碧螺春,在宫娥簇拥下往慈宁宫而去。青石阶上洒落点点晨露,被她的绣鞋轻轻碾碎,惊起廊下栖息的白鸽,扑棱棱飞向霞光漫天的天际。
踏入慈宁宫时,袅袅檀香混着药草气息扑面而来。太后半倚在金丝楠木榻上,正翻着佛经,见木婉清进来,眼角笑意渐浓:"难得起这么早,可是宫中有什么事?"木婉清福身行礼,声音温柔似春水:"儿媳惦记着母后的旧疾,特意寻了个新方子,让人熬了润肺的梨膏送来。"说着,示意宫女将描金食盒打开,清甜梨香顿时弥漫殿内。
太后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难为你总记挂着我这把老骨头。"目光扫过她略显疲惫的神色,关切道,"倒是你,莫要为了后宫诸事累坏了身子。皇帝近日忙于政务,这宫里全靠你操持。"
木婉清垂眸浅笑,鬓边白玉兰花随着动作轻颤:"能为母后和陛下分忧,是儿媳的福分。春日回暖,过些日子想在御花园办场茶会,还望母后赏脸,与姐妹们一同赏赏新绽的牡丹。" 太后闻言抚掌而笑,殿内萦绕的药味似乎也被这融融暖意驱散了几分。
太后笑意未减,指了指案头刚送来的密信,“哀家正想与你说,你母族前日送来消息,草原上的马群繁衍得极好,今秋打算选千匹良驹进贡。”她指尖轻轻叩着信纸,眼中闪过欣慰,“当年你带着十万铁骑陪嫁,如今娘家还这般尽心,可见你这皇后当得让人信服。”
木婉清双颊微赧,如春水般的眼眸泛起涟漪:“全赖母后与陛下庇佑,婉清不过尽些本分。”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孩童清亮的笑声,六岁的三皇子跌跌撞撞跑进来,绣着小虎的虎头鞋还沾着晨露,“皇祖母!皇额娘!孙儿摘了带露水的芍药,要送给最漂亮的人!”
萧云昭笑得眼角皱纹都舒展开,将孙子抱到膝头:“倒成了小机灵鬼,快给你皇额娘瞧瞧。”三皇子红扑扑的脸蛋凑到木婉清面前,手中蔫头耷脑的芍药沾着几片零落花瓣,“皇额娘戴花最好看!”
木婉清接过花,轻轻别在发髻间,转头吩咐明曦:“去取前日西域进贡的奶皮子点心,再备些酸甜果子,三皇子最爱这个。”她伸手替孩子擦去鼻尖的灰,“下次可要让侍卫陪着,若是摔着了,皇额娘可要心疼了。”
慈宁宫的铜漏滴答作响,阳光渐渐攀上窗棂。太后望着言笑晏晏的两人,忽然长叹一声:“有你在,这后宫和暖得很。前些日子皇帝还说,朝臣都夸咱们中宫贤德,连奏折都少了几分火药味。”她拍了拍木婉清的手,“茶会就定在三月初三,哀家要好好瞧瞧,你精心培育的绿牡丹开得如何。”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明曦匆匆进来禀道:“启禀太后、娘娘,贤妃娘娘带着小皇子来了,说是小皇子吵着要见皇祖母。”萧云昭笑着摇头:“这孩子,倒和他哥哥一样黏人。”
话音未落,贤妃已抱着三岁的小皇子跨进门槛。小皇子一看见萧云昭,立刻张开双臂扭动着要下来,嘴里奶声奶气地喊着:“皇祖母!皇祖母!” 贤妃无奈地将孩子放下,小皇子跌跌撞撞地扑进萧云昭怀里,还伸手去抓木婉清发间的芍药花。
“瞧瞧这猴急的样子。”萧云昭刮了刮小孙子的鼻子,又看向贤妃,“你身子才将养好,怎么还由着孩子胡闹?”贤妃福了福身,柔声道:“太后挂怀,臣妾已经大好了。这孩子今早醒来看见院里的花开了,非要摘来送给皇祖母,臣妾拦都拦不住。”
木婉清见贤妃面色仍有些苍白,忙命人搬来软垫:“妹妹快坐下歇着,御膳房新制了安神的百合糕,一会儿让人送些过来。”她又转头对两个孩子笑道:“过些日子御花园的牡丹开了,皇额娘带你们去看会变色的花儿,可好?”
两个孩子顿时欢呼起来,三皇子拉着小堂弟的手蹦蹦跳跳:“我还要骑马!皇额娘说等舅舅送了小马驹来,就教我们骑马!”萧云昭听着孩子们清脆的笑声,眼角满是笑意,轻轻拍着木婉清的手背:“婉清,你看,有这些孩子在,这宫里啊,倒比春天还热闹几分。”
殿内一片和乐,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众人身上,将欢声笑语都染成了暖金色。木婉清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安宁——这后宫的天伦之乐,或许就是最珍贵的宝物。
正沉浸在温馨氛围中时,忽有太监匆匆来报:“启禀太后、皇后娘娘,边疆急报!”萧云昭神色一凛,木婉清下意识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目光沉稳看向传信太监。贤妃也急忙起身,面上的柔弱褪去,只剩几分紧张。
萧云昭接过奏折展开,眉头渐渐蹙起:“西境部落蠢蠢欲动,似有进犯之意。”她将奏折递给木婉清,“你母族虽骁勇善战,但如今春寒未散,战马草料不足,这仗不好打。”
木婉清快速浏览完战报,指尖不自觉摩挲着信纸:“母后,儿媳愿修书一封,让兄长派人探查敌军粮草辎重,若能截断补给,或许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她顿了顿,又道,“再者,可让工部加急打造改良版的连环马锁,专克敌方骑兵冲锋。”
萧云昭赞许地点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木婉清身上:“难得你一介女流,竟有这般谋略。只是这信...”她话未说完,木婉清已了然:“儿媳明白,信中会隐去军事机密,只以家书为由提醒兄长加强防备。”
此时,三皇子突然扯住木婉清的衣角,仰着小脸认真道:“皇额娘别担心!等我长大了,定要带兵把坏人都打跑!”小皇子也跟着挥舞拳头,奶声奶气道:“我也去!我也要保护皇额娘!”
萧云昭看着两个孩子,紧绷的神色缓和几分:“好,有你们这份志气,将来我大胤必定昌盛。”她拍了拍木婉清的手,“先别声张此事,以免惊扰后宫。咱们且从长计议,这仗,定要打得漂亮。”
暮色渐浓,木婉清走出慈宁宫时,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心中已盘算好下一步棋。春风卷起她的衣角,发间那朵芍药虽已有些枯萎,却依旧倔强地绽放着。
回到坤宁宫,木婉清屏退众人,独自在书房铺开宣纸。烛火摇曳间,她提笔写下对兄长的问候,字里行间暗藏玄机:“今春寒意料峭,牧场新芽迟发,望兄多备粟米,莫使战马饥馁。” 末尾又缀上幼时兄妹共赏的草原童谣,看似闲话家常,实则已将粮草短缺的关键信息隐晦传递。
正当她吹干墨迹准备封存时,明曦匆匆来报:“娘娘,陛下遣人送来密函!”木婉清展开一看,皇帝的字迹遒劲有力:“已令工部连夜打造连环马锁,明日即送往边疆。另派暗卫潜入敌营,三日后必有回音。”她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嘴角微扬——与夫君多年默契,竟如心意相通。
三日后深夜,暗卫冒雨传回消息:敌方粮草大营设于黑松林,守卫松懈却布有火油陷阱。木婉清即刻修书一封,以御赐糕点为名,将地图暗藏糕点夹层,命心腹连夜送往兄长营帐。
半月后,捷报传来:木家军趁夜突袭,借东风点燃黑松林,敌军粮草尽毁,不战自溃。朝堂之上,皇帝龙颜大悦,当众夸赞皇后贤德多谋,木氏一族护国有功。
消息传回后宫,萧云昭特意召木婉清至慈宁宫,亲手将先帝遗留的翡翠凤钗别在她发间:“这凤钗,你受得起。当年哀家选你为后,果然没错。”木婉清眼眶微热,正要谢恩,却见两个孩子欢呼着扑来——三皇子举着用野花编成的“王冠”,非要给“最厉害的皇额娘”戴上。
夕阳透过雕花窗棂,将殿内照得一片金黄。木婉清抱着孩子,望着萧云昭慈祥的笑容,忽然觉得,这后宫的安宁,这家国的太平,便是她此生最珍贵的守护。
捷报的余喜未散,江南却传来洪灾奏报。泛黄的奏折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冲毁的堤坝、流离失所的百姓。木婉清看着地图上被洪水浸染的墨色区域,指尖不自觉地蜷缩——那些被淹没的州县,恰是盛产蚕丝与稻米的膏腴之地。
萧云昭握着佛珠的手微微收紧:“国库余粮不足,若调去赈灾,边疆军需便要吃紧。”她抬眼望向木婉清,目光中既有忧虑也有期待,“你可有法子?”
当夜,坤宁宫灯火通明。木婉清召来尚宫局与内务府众人,案上铺满绸缎、香料与琉璃制品。“传本宫口谕,”她展开江南绣娘赶制的双面绣屏风,“将宫中半数珍藏的贡品列册,明日送往江南富商处。以物易粮,不足之数,本宫愿自掏体己填补。”
明曦捧着账簿迟疑道:“娘娘,这些可都是您平日舍不得用的......”“比起百姓性命,这些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木婉清话音未落,殿外传来环佩声响——谢明玥带着一众嫔妃捧着首饰盒鱼贯而入。她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晃,面容虽仍带几分病弱,眼神却坚定如星:“姐姐心系苍生,”谢明玥将传家玉镯放在案上,声音轻柔却有力,“妹妹们虽无治国之能,却也愿尽绵薄之力。”其他嫔妃纷纷附和,金钗玉佩堆满长案,在烛火下折射出温暖的光。
三日后,满载粮草的车队从江南启程。木婉清站在宫墙之上,看着绵延不绝的粮车碾过青石板路。忽然有孩童清脆的声音响起:“皇额娘!我们做了馒头要送给灾民!”转头望去,三皇子与小皇子抱着竹篮,里头歪歪扭扭地摆着几个白面馒头,显然是御膳房特意教他们亲手制作的。谢明玥跟在孩子身后,鬓边新换的素银簪子随着步伐轻颤,笑着提醒:“当心别摔着,慢些跑。”
萧云昭拄着拐杖走来,望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又看向并肩而立的木婉清与谢明玥:“婉清,明玥,你们看,这就是大胤的希望。”暮色渐浓,天边晚霞似火,与粮车上飘扬的杏黄旗相互辉映。木婉清轻轻揽过孩子,谢明玥则将披风为她披上,三人望着远去的车队,心中愈发笃定——守护这山河百姓,便是她们身为后宫中人,此生最郑重的诺言。
洪灾刚平,朝堂之上又起波澜。御史台接连弹劾户部尚书贪墨赈灾银钱,折子如雪片般飞入养心殿。皇帝震怒之下,命大理寺彻查,却不想牵连出数位皇亲国戚,一时人心惶惶。
消息传入后宫,木婉清望着案头刚收到的灾民安置图,眉头紧蹙。谢明玥抱着小皇子前来,见她神色凝重,轻声道:“姐姐可是为朝堂之事忧心?听说此次牵连甚广,连太后娘娘的远房侄子都在其中。”
话音未落,萧云昭的懿旨便到了,宣木婉清与谢明玥即刻前往慈宁宫。踏入殿内,只见太后倚在榻上,手中的佛珠攥得发白。“婉清,你说该如何是好?”萧云昭声音低沉,“哀家的侄子自幼失怙,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如今犯下大错......”
木婉清跪下叩首:“母后,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若因他是皇亲便从轻发落,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又如何对得起那些因灾受苦的百姓?”她抬头时目光坚定,“但念在他是母后血脉,儿媳斗胆请陛下开恩,可免其死罪,改为流放边疆,戴罪立功。”
谢明玥也跟着跪下:“太后娘娘,姐姐所言极是。若因私情坏了国法,往后朝堂纲纪、民间教化皆会动摇。”小皇子似是察觉到气氛凝重,突然哇地哭出声来,奶声奶气地喊着:“皇祖母不哭......”
萧云昭看着孙儿,眼眶泛红,最终长叹一声:“罢了,就依你们所言。哀家明日便去见皇帝,亲自请罪。”她伸手抚过木婉清与谢明玥的手背,“有你们在,哀家纵有千般不舍,也知该如何抉择。”
三日后,圣旨下达。户部尚书革职查办,涉案皇亲流放西北。消息传开,满朝震动,民间却赞声一片。木婉清站在坤宁宫的露台上,看着远处巍峨的宫墙。谢明玥捧着新制的茶点走来,轻声道:“姐姐,这杯茶,敬这来之不易的清明。”
月光洒落,两人相视而笑。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三皇子正带着小堂弟,举着自制的“青天明镜”灯笼,在庭院里跑跳。木婉清望着那两簇跳动的烛光,心中默念:只要守住这一份公正,再大的风浪,也终会化作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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