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秋撑着雕花床柱缓缓起身,指尖摩挲着皇帝方才留下的龙纹玉佩,突然嗤笑出声:“皇后娘娘这招‘以柔克刚’使得漂亮,只是不知陛下若知道您护着的是敌国细作,会作何感想?”她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砖,发间散落的珍珠垂在锁骨处轻晃,“您就不怕我咬断您的喉管?”
木婉清不慌不忙点燃安息香,青烟袅袅间映出她眼底的冷意:“你若有这胆量,方才就不会往陛下怀里钻。”她将温热的药碗推过去,“尝尝,掺了安神香的百合粥,治你的‘癔症’正好。”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两人同时转头——黑影一闪而过,只留下半片沾着血迹的玄铁令牌。
白子秋瞳孔骤缩,那令牌边缘的鹰首图腾,分明是北国暗卫的信物。她猛地扯下颈间红绳,露出暗藏的淬毒银针:“有人要杀我灭口!”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她突然想起今早梳妆时,铜镜里闪过的陌生身影。
木婉清抄起案上的青铜镜掷向窗外,镜面碎裂的瞬间,三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她旋身护住白子秋,绣着金线的广袖扫落烛台,殿内顿时陷入黑暗。“躲去屏风后!”她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却在触及白子秋冰凉的手时一顿——对方正将半枚玉佩塞进她掌心,正是先帝遗物的另半块。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白子秋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原来当年救我的人...是你。”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阿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娘娘!侍卫正在搜查刺客!”木婉清握紧玉佩,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她贴着白子秋耳畔低语:“从今日起,你我共进退。但你若敢背叛——”她的指尖划过对方咽喉,“这枚玉佩,就是你的陪葬品。”
白子秋倚着破碎的雕花屏风,染血的指尖慢条斯理地缠绕着一缕青丝。烛火将熄未熄,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倒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祸国妖姬。"娘娘舍得杀我?"她尾音轻扬,赤足踩过满地碎瓷,殷红血珠顺着足踝蜿蜒而下,在青玉地砖上绽开妖冶的花,"可您方才挡箭时,心跳声分明比我的还要乱呢。"
木婉清指尖猛地攥紧染血的锦帕,烛火摇曳间,耳尖泛起的绯色顺着白皙脖颈漫至面颊。她别过脸去,鎏金护甲无意识地刮擦着屏风边缘,发出细碎声响:"休得胡言!"喉间干涩得厉害,她深吸口气,强撑着冷硬语气,"你...你若还能走,便即刻离了坤宁宫。"尾音却不由自主地发软,倒像是在仓皇驱赶什么不该有的心绪。
白子秋赤足踏过满地碎瓷,步步逼近时,足尖渗出的血珠在青玉砖上连成蜿蜒的红线。她忽地倾身,发间银铃轻晃,温热的呼吸拂过木婉清发烫的耳尖:"娘娘这般慌乱,倒比平日里的端庄模样可爱多了。"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杂乱脚步声,阿瑶的声音裹挟着焦急穿透殿门:"娘娘!太后听闻刺客之事,正往此处赶来!"
木婉清猛地回神,反手扣住白子秋的手腕将人推开。她迅速整理好凌乱的鬓发,瞥见铜镜里自己泛红的脸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中的半块玉佩。"把血迹清理干净。"她转身吩咐宫女,又转头看向白子秋,目光中带着警告,"你且从侧门离开,若被太后撞见......"
"多谢娘娘关心。"白子秋轻笑出声,弯腰拾起地上的绣鞋,却在穿袜时故意露出脚踝处狰狞的旧疤,"不过娘娘可知,这道疤......"她顿了顿,直起身子时眼中闪过狡黠,"正是当年救娘娘时留下的呢。"说罢,不等木婉清反应,便施施然往侧门走去,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
木婉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跳尚未平复。记忆突然翻涌——多年前那个雪夜,正是这道带着药香的身影,将她从叛军手中救出。指尖抚过冰凉的玉佩,她低声吩咐:"派人盯着宁嫔,莫要让她出了差错。"话音刚落,太后的鸾驾已至殿前,鎏金鸾铃的声响,惊起了檐角栖息的寒鸦。
太后的凤辇碾过满地碎玉般的月光,雕花车轮在青石板上碾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木婉清垂首福身时,余光瞥见白子秋的绣鞋尖在转角处一闪而逝,那抹茜色如同一道未愈的伤口。
"皇后这坤宁宫倒是热闹。"太后拄着嵌玉龙头杖,凤目扫过满地狼藉,鎏金护甲重重叩在檀木椅扶手,"刺客都杀到宫中来,哀家看你这六宫之主当得......"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惊得众人皆是一颤。
木婉清指尖掐进掌心,余光扫过角落未及收拾的带血锦帕。正欲开口,白子秋却踉跄着从侧廊转出,鬓发散乱,肩头还沾着几片枯叶。"太后救命!"她跌跪在青砖上,膝盖磕出闷响,"方才臣妾在回廊撞见黑衣人,那人...那人说要取皇后娘娘性命!"
殿内瞬间死寂。木婉清望着白子秋眼底翻涌的暗潮,喉间泛起苦涩——这只野猫竟又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太后眯起眼睛,浑浊的瞳孔里映出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一边是狼狈不堪的宁嫔,一边是神色淡然的皇后。
"哦?"太后拖着长音,枯枝般的手指挑起白子秋下颌,"你倒是忠心。只是这深更半夜,你不在自己宫里待着,为何......"话未说完,白子秋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太后月白裙裾,"臣妾...臣妾惦记娘娘安危......"
木婉清适时上前搀扶:"母后息怒,秋妹妹素来体弱,又受了惊吓。"她递过丝帕的指尖不着痕迹地擦过白子秋掌心,摸到她悄悄塞来的半截带血布条,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半朵北地雪绒花。
太后甩袖起身,凤冠上的东珠撞出清脆声响:"彻查此事!若有疏漏,哀家唯你是问!"待鸾驾远去,白子秋瘫坐在地,露出得逞的笑:"皇后娘娘,这出戏...可还精彩?"
木婉清展开布条,雪绒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是北国特有的毒草汁液。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白子秋耳畔:"下次用苦肉计,记得把假血里的朱砂比例调准些。"看着对方骤然瞪大的双眼,她轻笑出声,将布条塞进袖中,"不过,这半截毒花,倒真是个好把柄。"
白子秋垂眸敛去眼底锋芒,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她轻轻拽住木婉清的广袖,声音裹着夜风般的温软:"皇后娘娘..."尾音拖得极轻,像春日将融未融的雪水,"更深露重,当心着了寒气..."说着便要将披风往对方肩头披去,腕间银镯相撞发出细碎声响,倒比她刻意压低的嗓音更清晰。
木婉清凤眉微蹙,指尖摩挲着护甲上的纹路,冷冽目光如淬了霜的刃,直直剜向白子秋:“有话直说。”烛火在她眼底跃动,映得神色愈发莫测,“既知夜深,还留在坤宁宫装神弄鬼,莫不是又有什么算计?”
白子秋指尖轻颤着按上心口,眼眶瞬间泛起水光,恰似蒙了薄雾的琉璃。她踉跄半步扶住鎏金屏风,珠翠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娘娘这话...当真是要剜去臣妾的心吗?"尾音带着破碎的抽噎,单薄的身影在摇曳烛火里晃出楚楚可怜的残影,"不过是担心娘娘劳累,怎就成了算计?"
木婉清忽而逼近,鎏金护甲挑起白子秋的下颌,迫使那双蒙泪的眸子直视自己。殿内的沉香混着白子秋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在两人之间萦绕。“担心?”她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宁嫔的担心,总带着三分算计七分图谋。昨夜替本宫挡箭,今日又特意提醒夜深,不知明日,你又要唱哪出好戏?”
白子秋被制得动弹不得,却突然轻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扫过木婉清的手腕:“娘娘这般步步紧逼,倒叫臣妾想起初见那日。”她眼神渐渐迷离,仿佛陷入回忆,“大雪纷飞,娘娘浑身是血倒在破庙门口,那时的你,可比现在好哄多了。”
木婉清的手猛地收紧,却在触及白子秋颈间旧疤时顿住——那道狰狞的伤痕,确实与记忆里拼死护她周全的人如出一辙。殿外忽然传来更鼓声,三更已至,白子秋趁机挣脱桎梏,后退两步倚着雕花窗棂,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
“娘娘不信臣妾的真心?”她指尖轻抚过窗上冰裂纹,语气忽而变得冷冽,“可方才太后问话时,是谁不惜染毒血污了凤袍也要保全娘娘?”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瑶神色慌张地闯进来:“娘娘!陛下听闻刺客之事另有隐情,正往此处赶来!”
木婉清与白子秋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警惕。白子秋弯腰拾起地上的披风,慢条斯理地抖开,轻柔地覆在木婉清肩头:“娘娘还是快些整理仪容吧,莫要让陛下瞧见您这般...失了分寸的模样。”她说话时凑近耳畔,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不过娘娘放心,这出戏,臣妾会陪您唱到最后。”
雕花木门轰然洞开,皇帝龙袍猎猎,腰间玉佩撞出清响。他目光如炬,扫过殿内两人亲昵姿态,眉头微蹙:"皇后与宁嫔深夜独处,倒是和睦。"话音未落,白子秋已如弱柳扶风般拜倒,发间珍珠簌簌而落:"陛下恕罪!臣妾方才瞧见...瞧见黑影往坤宁宫方向去了!"
木婉清垂眸掩去眼底深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带毒布条。她福身行礼,声音沉稳如旧:"陛下,许是刺客余党作祟。"余光瞥见白子秋膝头渗出的血渍——方才跪地时,她竟故意碾碎了藏在袖中的碎瓷片。
皇帝踱步至窗前,月光将他的剪影拉得很长:"三更天里,宁嫔不在撷芳殿安歇,却往坤宁宫通风报信?"他突然转身,龙纹皂靴停在白子秋面前,"倒是比侍卫还机敏。"
空气瞬间凝固。白子秋仰头时,睫毛上凝着泪珠:"臣妾...臣妾曾受皇后娘娘救命之恩,便是粉身碎骨..."哽咽声戛然而止,她突然剧烈颤抖,嘴角溢出黑血。木婉清瞳孔骤缩,冲上前扶住她瘫软的身子,触到她掌心塞来的硬物——竟是半枚刻着北国王室徽记的戒指。
"传太医!"皇帝脸色骤变。木婉清抱着白子秋冰凉的身子,嗅到她发间淡淡的苦杏仁味——是北国特有的鹤顶红。怀中的人忽然睁眼,气若游丝:"娘娘...莫要怪我..."指尖无力滑落,重重砸在青砖上,惊起满室回音。
木婉清望向皇帝阴沉的脸色,再低头看白子秋唇角诡异的笑意,忽然明白这又是一场豪赌。她将戒指紧紧攥入手心,丝绸手套渗出点点血迹,心中暗叹:这只野猫,竟连自己都算计了进去。
木婉清指尖死死掐进掌心,丝绸手套被冷汗浸透。怀中白子秋的体温正急速流失,嘴角黑血蜿蜒如毒蛇,却还固执地扯着她的衣角。"真是个傻瓜..."她喉间泛起酸涩,垂眸时发丝垂落,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这只总把利爪藏起来的野猫,竟真的为了护她,生生吞下了致命毒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迟钝,没能更早看穿这笨拙又炽热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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