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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边城的冬日,朔风卷起干硬的雪沫,一遍遍抽打着长街上连绵不绝的白幡,发出天地间压抑至深的呜咽。

家家户户门前悬垂的素练,在灰白低沉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目。

那是一种惨烈而冰冷的白,毫无暖意,宛若大地被生生撕裂后,裸露出的无数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无声却尖锐地控诉着这浸入骨髓的悲凉。

镇北将军府,往日威仪的朱漆大门已被沉重的素白麻布全然覆盖,正堂肃穆,辟为灵堂。

森白的烛火日夜不熄,烛泪无声滚落,层层堆积在冰冷的青铜烛台上,凝固成惨白而扭曲的形态,恍若冻结了的无尽泪痕。

三军将士臂缠孝布,轮番值守,铁甲在死寂中相互摩擦,发出冰冷、单调的“嚓嚓”声,仿佛是亡魂沉重的脚步声,在这空旷寂寥的殿堂内幽幽回荡,挥之不去。

灵位之上,四座黑漆灵位森然并列,于跳跃的烛火映照下,泛着幽冷刺目的光:

镇北将军沈靖之位

将军夫人苏倚云之位

将军独女沈赏客之位

少将军陆辞潇之位

知晓内情之人,目光触及那四块并列的灵牌,心便如瞬间坠入冰窟,彻骨寒意沿着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这已不仅仅是祭奠,更是沈赏客亲手为“沈赏客”这个身份钉死的棺盖,是她对过往一切温暖与柔软的决绝埋葬。

同时,那“陆辞潇”之位,亦是对那个为她、为沈家付出生命的真正陆辞潇,最沉重、最悲怆的血祭与承继。

不知内情的军民,只从将军府刻意传出的消息里得知,是“陆辞潇”将军自行设下此灵位,以此昭告天地与边城,此身此命,唯余两事:为镇北军残存之躯而苟活,为滔天血海深仇而战,不死,不休!

自那场惨烈的攻城血战之后,将军府深处便再无人得见“陆辞潇”将军的真容。

府邸高墙隔绝了所有外界窥探的视线,只对外宣称将军重伤沉疴,需静养避客,任何访客,一概不见。

然而,这份刻意筑起的隔绝与沉默,终究未能拦住一颗执拗不屈的心。

慕寒英一身缟素,形容憔悴不堪,昔日明艳照人的脸庞只剩下无尽的哀恸与惨淡的苍白。

她哀哀哭求,声声泣血,字字锥心:“陆辞潇!陆辞潇你出来啊!我知道你伤得重,让我见见你,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哪怕只看一眼,求你……”

“我不信!我不信赏客她就这么走了!你出来见我!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有事求你……真的有事求你……求你见我一面……”

她的声音从最初凄厉绝望的哀求,渐渐化作气力耗尽后的低泣,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泪水决堤般涌出,接连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团团深色的、绝望的痕迹。

然而,回应她的,唯有灵堂内死水般的沉寂,以及穿堂风呜咽卷过时,烛火明明灭灭投下的无尽空洞与悲凉。

最终,她仿佛被彻底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站起身,单薄纤细的背影如同断了线的纸鸢,摇摇晃晃,一步步被门外那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素白所吞没。

就在那隔开灵堂与内室的厚重帷幕之后,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孤松般默然伫立。

沈赏客透过缝隙,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她看着昔日好友伤心欲绝,看着她声嘶力竭地恳求那个早已“不存在”的陆辞潇现身。

“小……”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是锦带。

那险些脱口而出的“小姐”二字,被沈赏客一记冰冷锐利如刀锋的眼神倏然截断。

锦带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边缘隐约可见一丝干涸的暗红。

这伤,是她听闻沈家满门忠烈、将军夫人与小姐皆“殉难”的噩耗后,悲痛欲绝,夜半失控撞向苏倚云灵柩时留下的。

若非当时沈赏客恰在灵堂隔墙后守灵,察觉异响及时冲出来救下她,锦带只怕早已追随主家而去。

锦带知晓眼前这位“陆将军”的真实身份后,便不顾自身伤痛,执意要留在她身边伺候。

沈赏客默许了,她如今的日常,也确实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且知晓所有内情的女子,来照料那些不便为外人所知的细微之处。

锦带望着慕寒英身影消失的方向,眼中盛满了不忍与复杂情绪,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将军…真的不见慕小姐一面吗?她似乎真有急事。”

沈赏客缓缓收回目光,转向锦带,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结了厚冰的湖面,底下透着刺骨的寒意:“正是为了她好,才不能见。”

她略顿了一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仿佛砸落在凝固的空气中,“何况,她此刻盼着要见的,是‘陆辞潇’。”

而非沈赏客。

这是不容辩驳、也无从更改的事实,锦带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孔,那眉宇间往日的神采已被冰雪般的冷硬与深沉如渊的肃杀全然取代。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所有未能出口的话语,都化作一声极轻、极悠长无奈的叹息,彻底消散在灵堂压抑得令人窒息的空气里。

她不再劝阻了。

此刻,她深刻地、清晰地明白了:那个会笑会闹的小姐,是真的死了。

而从炼狱血海里挣扎着活下来的,只是也必须是,背负着沈陆两家血海深仇与整座边城沉重命运的,陆辞潇。

就在这片窒息的缟素之中,一辆黑漆平顶马车碾过厚雪,发出刺耳“嘎吱”声响,驶入城门。

车轮轧过雪地的声音,钝器刮铁般刺破哀悼的静默。

“将军,这…”副将撩开车帘,声音压得极低。车厢内光线昏暗,新任镇北将军杜衡端坐其中,目光扫过街道,整座城如同被装入巨大的灵柩。

百姓与士卒皆腰缠刺眼白布,动作迟缓压抑,无一人望向这辆象征权力更迭的马车。

杜衡无意识摩挲怀中那枚冰冷兵符,棱角硌得掌心发痛。

“继续走。”他声音滞涩。

一旁的钱大人官帽下渗着细汗,寒风一激,顿时一个哆嗦。

将军府门前,老将李岳与程猛披甲罩麻,率一队臂缠孝布、神情肃杀的亲兵默然静立。

“末将李岳,参见杜将军。”李岳上前抱拳,眼神却锐利如鹰,扫向杜衡身后队伍。

杜衡唇方微动——

“哗啦!”

一盆浑浊皂角水猝然自门上泼下,精准浇了钱大人满头满身!

“啊——!”钱大人惊跳而起,崭新官袍尽湿,官帽歪斜,滴滴答答淌着脏水,狼狈不堪。

“放肆!”杜衡厉喝,手按剑柄,身后亲兵刀锋齐出半寸,寒光乍现。

一佝偻老妇颤巍巍挪出,惶恐道:“大人恕罪…老奴老眼昏花,没端稳水…罪该万死…”

说着便要下跪。

李岳即刻上前:“杜将军息怒。”

声音清晰压下紧绷,“府中老仆,年迈昏聩,无心之失。”

同时目光微扫,周围亲兵皆默然按刀,无声威慑,杜衡神色一凛。

李岳续道:“钱大人官服尽湿,天寒地冻,恐伤贵体。不如先随仆役去厢房更衣?待整理妥当后再议不迟。”

钱大人气得浑身乱颤,面色青红,却只得强忍怒火,跟着一名面无表情的老仆趔趄而去。

厢房内,钱大人哆嗦着脱下湿冷官袍甩在地上,又小心翼翼将紧抱怀中的明黄圣旨取出,端正放于桌中央。

他低头去解湿透内衬腰带。

就在视线移开的刹那,窗缝似被风吹开一丝,一道小黑影闪电般掠过!

钱大人只觉头顶微风拂过,下意识抬头,桌上空空如也!

他大脑空白一瞬,继而寒气窜顶,“嗬嗬”抽气几声,猛地爆发出凄厉嘶喊:“来人啊!圣旨丢了!快来人——!”

叫声击碎府邸平静。脚步声杂乱响起,人声鼎沸。

杜衡脸色铁青,怒令:“搜!掘地三尺!”

亲兵仆役疯狂翻找,却杳无踪迹。

后院荒僻处,乱石积雪间,一个七八岁瘦小男孩如狸猫般钻出,怀里紧抱一个破灰布长包裹,小脸泥灰,眼睛亮得惊人。

“小虎!这边!”铁匠王大锤蹲在墙角招手,满脸压抑的兴奋。

小虎窜过去递上包裹,小脸泛红:“王叔,给!热乎着呢!”

王大锤掂量一下,咧嘴嘿笑:“好小子!懂事儿!”

眼中闪动快意凶光。

两人溜回铁匠铺后院,炉火正旺,王大锤一把掀开炉盖,热浪扑脸,看也不看便将那明黄包裹狠狠掼入烈焰!

“轰!”锦缎遇火即燃,迅速扭曲、焦黑、化作青烟灰烬,消失无踪。

三日后,边城素白依旧,丢了圣旨如丢了魂的钱大人与未能入府的杜衡,灰登登上车离去,车轮碾雪,沉闷无力。

高高城楼上,沈赏客一身玄衣外罩素麻,默望那失败的车队渐行渐远,消失于铅灰色天际。

李岳于身旁低声问:“将军,接下来如何应对?”

沈赏客望远,只一字:“等。”

十日后,京城金銮殿。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皇帝勃然震怒。

杜衡伏地,冷汗浸透内衫:“陛下息怒!边城军民怨念深重,铁板一块,臣…臣实在…”

“够了!”

皇帝暴怒打断,指杜衡与瘫软在地的钱大人,“传朕口谕!边城防务,暂由‘陆辞潇’代管!至于这个蠢货——”

他目光如视秽泥,“拖出去!斩立决!”

侍卫捂了钱大人的惨嚎,粗暴拖出。

边城将军书房内,孤灯一盏,沈赏客端坐案前,展读刚抵密信。

烛光摇曳,映得她脸上明暗不定,投在墙上的影,恍惚间与记忆中父亲如山岳的身影重叠交融。

窗外,风雪呼啸中,清晰传来新兵操练的震天吼声: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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