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城市依旧沉睡,只有检察院大楼的这间办公室亮着孤独的灯。
秦决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被放大了数十倍的靴印照片。
泥土的纹理清晰可见,每一个细节都被他的大脑反复拆解、重组。
旁边的技术分析报告早已被他揉得起了皱,周叙的结论像一根针,刺破了案件表面的平静:鞋底的复合花纹属于一款从未公开发售的定制战术靴,其独特的生产批号,最终指向了一个早已解散的特勤单位的非公开采购清单。
这意味着,袭击者的背景,远比任何雇佣兵都要深。
更致命的线索,来自那枚嵌入泥土的徽章碎片。
成分检测报告显示,其中含有微量的放射性金属“铱”,这种昂贵的材料通常只用于制作最高规格的防伪标识或精密仪器核心。
一个普通的杀手,绝不可能拥有这种东西。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推论:有官方背景、甚至可能是昔日“自己人”的力量,参与了这场谋杀。
他刚拿起内线电话,准备越级上报这些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发现,桌上的另一部加密电话却突兀地响起。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内部号码。
秦决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而毫无感情的男声:“秦决检察官,关于陈临川的案子,到此为止。上级决定,暂停一切相关调查,所有卷宗即刻封存,移交政法委备案。”
秦决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为什么?我们已经抓到了关键线索!”
对方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着一丝告诫,或者说是怜悯:“有些案子,能查到一半,已经是你的运气了。收手吧,对你我都好。”电话□□脆地挂断,忙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嗡嗡作响,像是在嘲笑着他的天真。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他们不仅在监视这个案子,甚至能精准地在他即将取得突破的时刻出手掐断。
时间不多了,对方既然能叫停检察院,就一定能用更直接的手段让证人沈知白永远闭嘴。
秦决猛地站起身,冲向另一台电脑,双手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他必须抢在对方之前,找到沈知白!
最后的监控记录来自沈知白租住的公寓楼道。
画面里,那个向来一丝不苟的大学教授显得异常憔悴,他拎着一只沉甸甸的旧皮箱,在案发次日清晨六点十七分匆匆出门。
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地铁站的入口,手机信号也在此中断。
秦决调出城市轨道交通的线路图,结合沈知白的个人资料和出行习惯,一条条排除,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城南一片早已废弃的区域——星光大剧院。
那座建筑在十几年前因一桩轰动全市的集体贪污案而被永久查封,从此沦为城市角落里一个被遗忘的疮疤。
一个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
半小时后,秦决的越野车在剧院外围一条荒草丛生的小路上停下。
他没有开车灯,借着微弱的晨光靠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巨大的锁链被人用液压剪从内侧剪断,切口崭新,断面在昏暗中闪着金属的冷光。
地面上,几道不甚清晰的拖痕一直延伸到剧院的侧门里,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极淡的化学品气味。
秦决俯身捻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尖,瞳孔猛地一缩——是碘伏,沈知白随身携带的哮喘喷雾剂里,就含有这种辅料。
他在这里,而且很可能已经受伤了。
秦决不再犹豫,从腰间拔出配枪,握紧了,身体压低,如一只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暗之中。
剧院内部像是时间的坟场,腐朽的气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舞台上巨大的红色帷幕被撕裂了一半,歪斜地垂落下来,像一道凝固的血瀑。
观众席的座椅东倒西歪,地板上铺满了碎玻璃和脱落的墙皮。
秦决打开战术手电,一束窄而亮的光柱切开黑暗,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扫过。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向了后台的演员通道。
在一间化妆间的抽屉夹层里,他发现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
展开后,上面是一行因恐惧而颤抖的字迹:“他们知道‘L.M.’还活着……录音,绝对不能交给任何官方的人。” L.M.?
又一个神秘的代号。
秦决立刻掏出手机,对准纸条准备拍照取证。
就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头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他猛地抬头,只见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巨型水晶吊灯正带着死亡的呼啸,笔直地朝他砸下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方的布景架后疾冲而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撞在他的腰侧,巨大的冲力将他猛地推向一旁。
轰然巨响中,吊灯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砸得粉碎,无数玻璃碎片和扭曲的金属零件四散飞溅。
秦决狼狈地滚倒在地,还未起身,就看到那个黑影缓缓站直了身体。
是苏辞月。
她手里捏着一根几乎细不可见的钢丝,冷冷地看着天花板的断口处:“上面装了压力感应器,你再往前走半步,整片天花板都会塌下来。”
“你跟踪我?”秦决的怒火瞬间压过了后怕,他用枪口对准了她。
苏辞月仿佛没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是你走路的声音像在敲鼓,三公里外都能听见。”
她话音未落,剧院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而缓慢的金属摩擦声。
嘎——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闸门正在被开启。
地下室!
两人几乎是同时对视了一眼,瞬间的默契超越了彼此的敌意。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秦决压低身体,沿着左侧的走廊快速推进,借助墙上残破的镜面观察着每一个转角的动静。
而苏辞月则像一只灵猫,攀上高处的布景架,利用悬垂的绳索,在黑暗中无声地滑行。
一名蒙面人手持军用匕首,悄无声息地从一根柱子后闪出,径直扑向秦决的背后。
就在他的刀尖即将触及秦决后颈的瞬间,头顶上方的苏辞月猛地一拉滑轮组。
只听“轰隆”一声,一整块巨大的背景墙板脱离轨道,带着万钧之势轰然倾倒,不偏不倚地将那名偷袭者死死压在了下面。
紧接着,第二个蒙面人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中跃下,落在秦决面前。
秦决立刻举枪警告:“别动!警察!”
对方却发出一阵狞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中的一个小型遥控器。
舞台中央,“嘭”地一声炸开一团刺目至极的白色烟雾!
在烟雾和混乱的掩护下,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缓缓从后台走出。
他身材瘦高,被称作“灰鼠”的男人,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张面具泛着幽绿的光泽,显得诡异而邪恶。
他的手里,正拎着早已陷入昏迷的沈知白。
“秦检察官,”灰鼠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骨头,“你说,是救这个唯一的证人重要,还是守住你那可笑的程序正义重要?”
秦决双目赤红,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举枪瞄准灰鼠的眉心。
然而,他的手臂却被苏辞月一把死死压下。
“别开枪,”她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外套的内衬里有压力□□,是连环的。”
灰鼠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聪明。不过你们猜错了——我不是来杀他的。”他缓缓地将面具掀起一角,露出嘴角那道扭曲而狰狞的伤疤和一抹残忍的笑意:“我是来让他亲眼看着,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化身,是怎么为了‘正义’而互相背叛的。”
说着,他将一个微型摄像机对准了三人的位置,红色的指示灯闪烁,直播信号已经接入了一个未知的加密服务器。
就在这时,苏辞月的瞳孔骤然紧缩。
在镜头的右下角,她看到了一个极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蛇形水印。
那是“M.S.”组织最高级别的内部标记!
她立刻压低声音对秦决说:“他们在等我们动手!这是个圈套,只要这里流了血,无论谁的,都是他们的胜利!”
话音刚落,剧院深处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紧接着,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系统被激活,冰冷的激流倾泻而下,瞬间将所有人都浇得湿透。
水流冲刷着墙上早已斑驳褪色的演出海报,海报上那一行艺术字迹在水幕中显得格外清晰——《猫与鼠的最后一夜》。
冰水砸在残存的灯具上,接触不良的电线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嘶声,几盏仍在坚持工作的射灯,光线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疯狂闪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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