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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苦海无涯的涯

第二天李清涯一下楼,就看见田圳的面包车停在旅馆门外,他倚靠在车门边抽烟,小梦在一旁说些什么,隔得远也能听见咯咯的笑声。

田圳看到人影,在烟气中眯起眼睛确认。

是她。

李清涯未施粉黛,还是昨天那身装束,一套深色,更显得脸白,像剥了皮的鸡蛋。

她走到车旁,把包袋往肩膀上提了提。

“现在出发?”她问。

没等田圳开口,小梦站在一旁接住了话头:“你们吃点早饭吧,刚才圳哥也说没吃呢。”

“不了。”李清涯回绝。

“今晚还回来住吗?”小梦又问。

“再说吧。”

李清涯敷衍几个字,绕过去开副驾的车门。

田圳见她上车,抬了抬下巴示意再见,随后也启动了车子。

车开一路,风景甚好,虽没有夏天那份草绿天蓝,但清晨薄雾里的山峦和近树的轮廓更显柔和。

太阳快要冲破云层,一切都在半睡半醒之间。

李清涯觉得今天心情格外畅快,她伸出半个身子,贪婪的呼吸空气。

说来也是奇怪,她并没有高原反应。

她大喊了一声喂——

却被不合时宜的打断。

“你那样危险。”田圳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清涯回过头,身子还没有缩回来。

“你开车这么稳,不会有危险。”

“有树枝、有围栏、可能会有探出来的铁丝。”

他说着,好像瞧见了什么,方向盘往左打了下,顺带着揪住李清涯的衣服给她拽了进来。

李清涯刚要质问,他开口了:“树枝。”

“又死不了人。”

“会破相。”

石头一样的男人。

可能是没吃早饭的原因,她感觉有些晕车,不一会就开始干呕。

“等一会我在前面停车,有个早餐店。”

田圳猜出来个大概,一脚油门直奔前方。

车停在了一个民风小馆,推开厚重的棉布门帘,一股混合着酥油、奶渣和炭火气息的暖热云雾立刻将两人包裹。

几张低矮的木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多是穿着藏袍的本地人,低声用藏语交谈着。

田圳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用藏语朝柜台后忙碌的老板娘喊了一声。

很快,两杯热气腾腾的甜茶就端了上来。

“这儿没啥花样,就这几样,吃得惯吗?”田圳问坐在对面的李清崖。

她点点头,双手捧住玻璃杯。

田圳又要了两份糌粑,他朝李清涯示范着,将茶缓缓倒入碗中,用手指仔细搅拌,直到青稞粉、酥油和茶汤充分融合,揉捏成团。

李清涯学着他的样子。

捏好的糌粑团子送入口中,是浓郁的炒面香和淡淡的咸,很顶饱。

“我们还有多远的路?”李清涯嘴里嚼着,含糊地问。

“过了山路,前面转过弯就快进入市区了。”

“附近还有什么值得去的寺庙佛堂吗?不限于本市。”

“西藏最不缺的就是寺庙。桑耶寺、昌珠寺、扎什伦布寺...都值得一去。你要是时间充裕,我还能带你去些偏远的、游客不多的寺庙。”

“那就麻烦了,”李清涯轻轻说,“今天能去几个去几个,按你的路走,一个一个去拜。”

田圳犹豫了一下,他想起昨天和李清涯的短暂对话,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你这是要超度多少人啊?”

屋内好似安静下来,交谈声,煮茶的咕嘟声慢慢远去。

李清涯顺着窗户望着远处雪山的轮廓,她看了很久。

半晌,她淡淡回复:“怕有的神佛不肯帮我,多找一些,总会有愿意帮忙的。”

田圳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看着李清涯的侧脸,阳光照在她脸上,但暖不了那双深潭似的眼睛。

“好。”他粗声应道,“我知道几个老喇嘛修的僻静寺庙,外人很少知道,我们可以慢慢去。”

李清涯轻轻点头,目光依然望着远方,仿佛在追寻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存在。

饭后的路途上,长时间的静默后,田圳看似随意地起了个话头:

“你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家里人不担心?”

他问得直接,带着点西北汉子不拐弯的实在。

李清涯正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闻言顿了一下:“我这么大了,谁还担心。”

田圳从后视镜里快速瞥了她一眼:“看着不大。”

这话似乎勾起李清涯一点极淡的兴趣,她转过头,看向驾驶座的方向:“那你猜猜。”

田圳还真仔细想了想,结合她独自出行的决绝和眉宇间那股化不开的沉郁,揣测道:“二十五六?”

李清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呢,你多大?”她反问。

“三十一。”田圳答得干脆。

李清涯轻轻“哦”了一声,随即用一种近乎轻飘的语气说:“那你是我哥。”

田圳又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想等她接上自己的年龄。

但李清涯没有再透露半分。

她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遥远的地平线,声音融在风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你觉得多大就多大吧,没差。”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落下,轻飘飘的,却彻底关上了继续这个话题的门。

田圳不再问,默默开车。

过了许久,李清涯似乎涌出点漫无目的的闲聊**。

“这边……气候真干,我嗓子一直不太舒服。你常年在这跑,习惯了还好,家里……父母年纪大了,也能适应这气候吗?”

她将话题引向父母,但包裹在对气候的关心里,听起来像是外地人对本地长辈的寻常问候。

“阿妈还好,在市区……有地方住,有人照顾,操心少些。至于我爸……”他顿了一下,视线扫过远处光秃的山脊,“……早就去别处讨生活了,不怎么回来了。”

李清涯浅笑。

小梦的话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印证。

他没有撒谎。

“你是哪里人?”田圳问。

“看着像哪里人?”

他没立刻接话,感觉身旁的女人好像很喜欢打哑谜。

“猜不出。”他说。

“北方。”

“北方哪里……”话说出口,他后悔了,女人一定会再次反问,你猜哪里。

果然,李清涯看着他乐出声,就好像刚才自己的一系列心理活动都被这女人捉了个现行。

田圳不问了。

“东北。”李清涯没再逗他。

田圳也若有所思,半天憋出个:“难怪你这么高。”

田圳带着李清涯去了几座在拉萨周边声名显赫、游客如织的寺庙。这里的香火鼎盛,人流如潮。

他们先去了色拉寺。

远远便看见大片白色的建筑群依着乌孜山脚铺开,红色的僧舍层层叠叠,蜿蜒的石板路被无数游客和信徒的脚步磨得光滑。

辩经场内更是人头攒动,身着红袍的僧人们激烈的辩论声、击掌声与游客们窃窃的议论声。

午后,他们又驱车前往大昭寺。

这里的气氛更为凝重。

寺前广场上青烟缭绕,无数虔诚的信徒正进行着等身长头,那种强大的信仰之力几乎形成实质的压迫感。

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前,排队朝拜的队伍蜿蜒曲折,人们手捧酥油,缓慢移动。

李清涯跟随人流,在每个佛殿前恭敬地礼拜、添油。

结束礼拜后,她挤出主殿的门帘,重新暴露在阳光下,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微微眯起眼,寻找田圳的身影。

他没在车旁等着。

目光扫过广场边缘熙攘的人群,很快便锁定了他。

他正站在不远处一棵老柳树下,和一个同样肤色黝黑、身材敦实的男人说着话。

那男人看起来比田圳年长几岁,脸上挂着更显粗犷随意的笑容,正比划着手势说着什么,

田圳则微微侧头听着,偶尔点下头。

李清崖迟疑片刻,走了过去。

田圳先看到了她,停下了和那男人的交谈,目光投过去,像是在询问她是否结束。

那个叫多吉的男人也顺着田圳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到李清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更大、更热情的笑容。

“哟,田圳,这就是你拉的客人?看着不像一般来旅游的嘛。”多吉嗓门洪亮,带着藏地口音的汉语听起来很直爽。

田圳简单嗯了一声,算是介绍。

多吉此时已经主动朝李清涯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多吉,也是开车的,跟田圳老相识了!”

“李清涯。”她报上名字。

“清涯?哪个清哪个涯?”

“清白的清,天涯海角的涯。”

田圳听到这,疑惑看了她一眼,说不上的奇怪。

可以说是清澈的清,清水的清,但她说的是清白的清。

多吉哈哈一笑,很是健谈,“刚从里头拜出来?怎么样,我们这大昭寺,灵得很吧?”

李清崖点点头:“很庄严。”

“那是!佛祖的眼睛看着呢!”多吉说着,又好奇地打量她,“听你口音,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从哪边来的?”

“东北。”言简意赅。

“东北?”多吉眼睛一亮,“哎呦,那可是老远了!我拉过东北的客人,豪爽!能喝!”他搓了搓手,像是突然想起个重要问题,“哎,我说,你们那东北,老听人说可冷,冬天鼻子都能冻掉!跟咱们这儿比,哪个更冷?”

田圳在一旁似乎有点无奈,低声说了句:“多吉,你问这干嘛。”

“聊聊嘛!”多吉不以为意,依旧热切地看着李清崖,等着答案。

李清崖想了想,西藏的阳光灼热,但阴影处和早晚的寒意却能钻心刺骨。

“不一样。东北是干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时间长。你们这儿……”她抬眼看了看,“太阳底下能晒脱皮,没太阳的地方,或者早晚,那种冷……有点往骨头里钻。”

“哦——”多吉恍然大悟般拖长了声音,用力点点头,“像刀子……往里钻……你这个说法有意思!我懂了!那就是都冷,但冷得不一样!对吧田圳?”

他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田圳。

田圳没接这话茬,转头问李清崖:“接下来想去哪?还是回住处?”

多吉却还没聊尽兴,又抢着问:“东北冬天是不是一眼看出去全是白的?雪比我们这厚多了吧?我听说还能在窗户上结出特别好看的花儿?”

李清崖看着多吉,那种毫不设防的热情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又奇异地并不讨厌。

她简短地回答:“是,雪很大。有冰窗花。”

“真好,真想去看看!”多吉啧啧感叹,随即又摇摇头,“不过太远了,我这车可跑不到!还是得你们田师傅这种跑长途的厉害!”他拍了拍田圳的肩膀,然后对李清崖说:“李姑娘,田圳车开得稳当,人实在,就是话少了点,这一路上闷坏了吧?下次想包车,也可以找我多吉,我给你们打折!”

田圳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行了,多吉,你车停那边不怕被贴条?”

“哎哟!光顾着唠了!”多吉一拍脑袋,“走了走了!李姑娘,下次聊啊!田圳,回头一起喝酒!”

他风风火火地朝两人挥挥手,快步跑向不远处他那辆同样满是风尘的面包车。

树下只剩下李清崖和田圳。

“他话就那样,你别介意。”田圳看着多吉跑远的背影,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没事,挺热闹的。”

“嗯,上车吧。”

他们准备去田圳求佛牌的佛堂。

车子离开主路,在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土道上颠簸了许久,最终停在一处僻静的山坳里。

眼前是一座极其古老的佛堂,低矮、质朴,甚至有些破败。

若非田圳带路,绝无外人能找到这里。

佛堂内光线极其昏暗,长明不灭的酥油灯在深邃的佛龛前跳跃着,映照出壁画上斑驳剥落、却依然庄严慈悲的佛眼。

一位年老的喇嘛坐在角落的卡垫上,正低声诵经,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目光如同深潭,平静地掠过田圳,落在李清涯身上,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田圳用简单的藏语恭敬地说明来意。

老喇嘛缓缓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礼拜。

李清涯跪在蒲团上,合十闭目。

她比在任何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里都要虔诚,内心的波涛在无边的寂静和那双佛眼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她低声祈求,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是为那无法安息的灵魂,也是为自己深陷泥沼的魂魄。

田圳安静地站在门边。

良久,李清涯起身,布施了一些香火钱。

老喇嘛缓缓起身,走到佛龛后,取出一个用黄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走到李清涯面前,递给她。

那是一尊小小的“擦擦”——一种用模具压制的泥佛牌。

老喇嘛用生硬的汉语同她轻轻说,却像一记棒喝:

“回头是岸。”

四个字,如惊雷炸响。

李清涯浑身猛地一颤,脸色刹那间褪得惨白,仿佛内心最隐秘、最不堪的角落被这双慧眼彻底洞穿。

她几乎是惊恐地看着老喇嘛。

但那失态只有一瞬。

再抬眼时,脸上已挂上一层近乎淡漠的、漫不经心的神色,她甚至几乎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却有点荒谬的说法。

她恭敬地双手接过那尊小小的“擦擦”。

“回头是岸?”她在心里重复,一股尖锐的嘲讽和巨大的悲凉猛地攫住了她。

不对。

大师,您说错了。

回头不是岸。

是涯。

苦海无涯的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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