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码头。
自朝廷加大对海运的管控，码头货物的进出更加严格了。货物变少，搬运劳力的收入也在这一年的最后大打折扣，抱怨声充斥在干活的时时刻刻，钱不好挣，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在灰突突来往的劳力中，不乏身强力壮之人，或即使不壮实，迫于生计也能摇摇晃晃搬百十来斤的，肌肉浑圆的小个子更是干劲十足，都希望多抢搬几趟，多挣两个铜板，而身姿娇弱被挤在中间打转的那个少年显得极其格格不入，像个没人要刚从学堂里跑出来的孩子。虽然干的不多，还经常闯祸，但他总归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每天来，蹭着跑几趟，挣上今天两个馒头的饭钱，然后回到海边的小破船里过夜，不说话也不笑，但精神头还可以，两颗圆圆的大眼睛在脏兮兮的小脸上熠熠生辉，虽破旧不堪，但也洗的发白的粗布短衣让他在一群劳力中间，显得正常中又有点不正常。名字似乎是叫百日还是百日菊来着，能记得他名字的也不多，能喊出来的叫他百日。
苗家的货船靠了岸，要在当地停留一晚，等待教中负责接运的人。货不下船，仍有不少找散活的人挤在旁边，百日身小，从下面钻到最前面，没成想被后面的人撞着，冲出去一头栽在地上。
他头也没抬，蹭了蹭鼻血，在身上擦了擦手。
这时，一双藕色的棉靴出现在他眼前，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你不要紧吧？”
他抬头一看，一个面若桃花的女孩担心地问他，而扶起他的是另外一个男子。
男子名叫段北灵，苗家分舵舵主苗权视如己出的得力助手，而他身边的女孩正是苗权的亲生独女苗青柯。此次是段北灵第一次负责岁银的押送，谨慎得很，对每一件异常突发情况都非常敏感，他盯着百日的目光充满怀疑。
百日与他对视一眼，并没有胆怯，拱手拜谢两位后，转身离去。
段北灵松了一口气。
“他还这么小呢。”苗青柯叹了一口气。
段北灵这才注意到那个瘦弱的背影，一瘸一拐地，低着头，领口露出一节雪白的脖颈显得他整个人更加脆弱不堪。段北灵不免觉得自己刚刚过分了，当他犹豫要不要做些什么时，那男孩已经挤出人群消失了踪迹。
海上起了夜风，但星星格外明亮，即使海风刺骨，百日还是裹着棉被在自己的破船头看满天璀璨，这是他一天的劳累后能给自己的最大奖励。有人说天上每一颗向你眨眼的星星都是爱你的一个人，他看着看着就流起了泪。
海浪在沙滩上翻滚，卷碎月的光辉，在皎洁而明亮的月盘与海面相接之处，似乎浮起了一个怪物，它刚站起身，又后仰着摔了下去，不一会儿又冒出头来。百日惊恐地抱紧了自己的棉被，都忘了往船里躲，直到最后，他终于看清那是个人，被海浪推着，推到了沙滩上。
人已经晕过去了，但没有溺水，好像是发晕，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爬上来了。
是个高个子的男人，百日根本拉不动他，但如果就此不管，天气这么冷，他浑身湿透，会出大事的。可这片海滩只孤零零住着他一人，也找不到帮忙的人，百日只能拿出他白天扛麻袋的意志，把人半拖半拉地往自己的破船那边去，自己的破船虽四面透风，至少还暖和一点，至少能给他换身干燥的衣衫。所幸此人感觉出百日的意图，配合地在地上狗刨起来，百日又好气又好笑，看身材该是个挺潇洒的男人，此时却狼狈得像个落水狗。总之，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终于回到了破船里。
百日累了一身汗，但也顾不上管，他只有一套替换衣服，方才洗过澡后就换上了，还有个御寒的破棉袄，只能用这个给迷糊蛋穿了。动手之前，他的指尖有点发抖，手悬在对方胸膛的上方，没了动作。
“别想太多，别想太多，就当是弟弟，是弟弟。”自我催眠了好一会，他才动起手。
对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明显，他好像非常难受，又看不出哪里有伤，百日扒了他那上好布料裁剪合身的衣物，把自己的拼凑缝补明显的短棉袄直接裹着他的胸膛，反正穿肯定穿不上，就这么裹着吧，等身子干了，他的衣服也该吹干了。裤子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只好用被子遮掩着，从下面给他拉了下来，理完这一切，百日的脸红个通透，这时他才注意到躺在床头的男人，是个美人。
素白小巧的脸，微卷的发，挺立而微翘的鼻尖。如果只看这张安静下来的脸，真的会以为是个女人。百日攥着手里的衣服看呆了，尤其是对方越来越红的脸，轻轻的喘息下发出磁性而充满诱惑的声音，他的心脏以不可自抑的速度咚咚咚狂跳不止。
那双眼睛忽然张开了，没有焦距，通红一片。
“你、你没事吧，你怎么了？”百日这下连碰都不敢碰了，这人美得让人有距离感，“你很难受吗？你哪里痛？”
男子忽然起身拽住了百日的手腕，他一翻身，破棉袄破棉被全都被掀翻了，**的身体把百日压在了下面，“帮帮我。”
百日心凉半截。
沉重的身躯立刻压得他喘不上气来，散发的灼热甚至渗透了衣衫，闷得他头昏脑涨，那人逐渐逼近的缓慢又痛苦的喘息，让百日终于察觉到了异常，不祥的预感下他往下面看了一眼，全身登时僵住了。
“你、你是被……”
“帮帮我……”
“不、不，你搞错了。”百日躲开的他靠近的鼻尖，“我、我、我是个男人，不合适！”手下湿滑的触感让人害怕，百日闭着眼睛激烈地反抗着。
那人低头在他颈窝出嗅了嗅，“你是个女人。”说着，手放在了他的胸部。
百里的眼睛直了，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变化。是的，他是个女孩，在这里独自生存下来，男孩比女孩幸运那么一点儿，所以她伪装着，苟且偷生着。
“我、我，你放过我吧，求求你，看在我刚刚救你的份上。”她难受地扭动着身子，害怕得哭了，那人却温柔地擦掉她的泪，“帮帮我，好吗？”
她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一双美丽又让她感到亲近的眼睛，昏暗的煤油灯下，那人的目光魅惑着被他乞求的人，百日险些被打动了，但理智疯狂叫嚣着绝不可以，她屈膝一顶，正中他的敏感处，仿佛被折断了一般的痛，那人惨叫一声，滚下床去，百日趁机逃了出去。
冲出破船的百日手里还抱着他的衣服，她把那些丢在地上，又捡起来，最后还是挂在了晾衣架上自己衣服的旁边，她就坐在外面，等着衣服吹干。
等衣服干了，就赶他出去，随便去找别的女人吧，他……他是被人下了药的，不算淫贼，刚刚泡在海里，是不是也是为了对抗药力呢？可那又怎样，他现在是一个危险的人，绝不能靠近。
一个时辰的海风吹得百日头痛，她摸了摸半干的衣服，想着凑合也能穿，于是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帘子，看到里面的光景，一下子惊呆了。
那人如煮熟的虾蜷缩在地上，全身汗津津的，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压抑着呻吟，眼泪混着汗水在他脸上纵横，好可怜，也非常的……
百里忙把人从地上拖起来，一碰他的身体，只觉烫手，她的脸又变得通红。
煤油灯快要燃尽，灯下男人那双情动万分又湿漉漉的眼睛像在平静地等待着她的审判，只叫她气不打一处来。在灯熄灭之际，她喃喃说，“好吧。”
仿佛打开了紧闭的闸门，洪水倾泻而出，奄奄一息的男人好像眨眼间恢复了所有力气，翻身将她彻底压在身下，迫不及待地将她深深吻住。
百日感受着如火般的热情，即使他们才刚刚相遇。在情迷和**的支配下，她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为何会接受这么荒唐的请求，是被美色所惑，还是因为，她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总之在被无望的苦闷折磨的无数个日夜后的今晚，她放肆地去倾泻自己的所有，通过一种极致的沉迷，释放压在心里长久的痛苦。他们如心意相通般的默契，都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紧紧纠缠。带着冬意开始刺骨的海风，破旧的船舱里随着**升温，传出难以自持的呻吟，裹在浪花声中，搅碎在大海里。
“西门寻！”
“左使大人，左使大人……”
“阿寻，阿寻你在哪里？阿寻，你不要吓我我错了，你出来啊！”
沿着海岸搜寻的一行人高喊着西门寻，却毫无所获。
“那边是什么？”代意厉声问道。
“是艘破船，有个小男孩住在那边，像个乞丐一样。”有人答道，段北灵和苗青柯同时向破船的方向看去。
“去问问！”
闻者无奈，在靠近船舱的不远处高声问：“百日！百日！在不在！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来？”
“灵哥，不会是白天那个男孩吧？”
“别瞎猜。”
“如果真是他，也太可怜了，住在这儿多冷啊。”
须臾之间，黑暗的船舱里传出沙哑的声音，“没、没有。”
“你怎么了，你睡了吗？没睡出来我问你个事儿。”
船舱里传出两声咳嗽，“我受了、受了寒，吃了药刚睡着……”
“……哦，行吧，你休息吧，别出来了。”
询问者回来禀报，却见指使他的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早已走远，段北灵和苗青柯还在，听了他的话，担心地问，“他没有家人吗？”
“没见过，来这儿干活大半年了，没见有什么亲戚朋友。”
苗青柯轻轻一叹。
临走前段北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丝丝的后悔还在心间萦绕，苗青柯喊了他一声，他放下心事追了上去。
舱外的人走远了，刚刚惊得挣扎着坐起的女孩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被用腿压着她腰的男人长臂一揽，重新搂在怀里。
“你叫，百日？”
“我、我，嗯……”反正是个假名字，被他听了去也无所谓，百日随手拽了件衣服往身上遮，咬着嘴唇，在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睛，“你好了吗？”
那人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把百日手里的衣衫扯开，然后倾身靠在她的耳边，道：“你还想要吗？”
身体再次相互贴近，发出让人羞耻的摩擦声。百日感受到一个圆润光滑的物什挂在他的胸前，借着抚摸，她握住了那块玉，在他意乱情迷之刻拽了下来。总归，不能白让他占了便宜去。
一夜的放纵，百日睡到了次日下午，醒来时人不可能还在，不过银两倒是留下不少，百日自嘲地笑一声，心里的滋味儿难言。她从枕头下摸到自己藏起来的玉佩，圆润光滑，很漂亮，里面有一道红色的痕迹，像一条曲折的路。
“早知道，就不偷拿你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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