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百日便不打算留在这里了。简单收拾了行装,她拿着玉佩去当铺,给当铺掌柜一看,又能得了不少钱,不过临交易前,她有些心虚,便变死当为活当,重签下来契约。女孩的字很漂亮,倒不像她打扮的那样一副没读过书的样子,只见她握着笔稳稳当当地在契约书上写下她的名字,是她真正的名字,写得自然又流畅,似乎写过许许多多遍,当铺老板拿来一看,点了点头,念叨:“好,上好玉佩一个,活当,甘甜宁。”
甘甜宁上了苗家的船,在抵达苗家分舵码头的时候被发现了,当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即使段北灵和苗青柯也难以将她和南川码头那个脏兮兮的小子联系在一起,但他们最终惊讶地发现这个女孩就是那个倔强的小子,她在苗家分舵留下来,一待又是一年。
这年冬日寒意更重,月浴岛上终是盖了大雪。月浴岛本就俏丽,如今更银装素裹,分外好看。两个差不多高的人并肩走来,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闹着跑着,开始朝对方扔雪球,欢声笑语地冲回西门寻的院子。怕冷的西门寻围炉煮茶,身边死皮赖脸地蹲着个碍眼的人,伸着两只爪子烤火,两个少年一见他,便止住了笑声。
从一进来,玄蜚声炽热的视线就旁若无人地黏在甘如师身上,让他如坐针毡。西门寻看出来了,踢了玄蜚声一脚。
“凌水,找你们俩来是有事安排。”
凌水一听,把锐利的目光从玄蜚声身上收回来,腰挺直了些。
“过了年,你俩随我出海,去趟苗家分舵。单红阁那边给的消息,说苗家货运有一批不小的、不明去向的物资在持续性地送出海,咱们这次去,明面上是奉命稽查,暗中要查清此事。事不复杂,但危险程度未知。”
“那就别让凌时去了吧,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凌时转向他,倒是用眼神表达清楚了自己的不甘。
凌水拍拍他的手,“太危险了,苗家分舵一直铜墙铁壁的,咱们组里都打探不出什么东西来,这次简直算得上是深入虎穴,我一个人行事方便些,带着你还不够你闯祸的呢。”
有时候凌水劝人真的很有“自己”的一套,简直能把人气个半死。
“无妨,这次我跟着,出不了大事,也该让凌时出门见见世面了。”西门寻递过来一杯茶,甘如师忙双手接着,玄蜚声忽然出声,“小哑巴,你可终于肯见我了。”
甘如师手上一晃,热茶撒了满手,登时红了,旁边的人立刻握住他的手腕,一瓢冰水浇了下来,痛感稍减,舒爽了不少。
“你怕我作甚?”玄蜚声呲着牙笑得一脸温柔。
甘如师挣开了被他紧握的手腕,随后像是不情愿似的,点点头表示感谢。
可惜是个哑巴,玄蜚声想。
两个少年离开后,西门寻拦住想追上去的玄蜚声。
“玄蜚声,记住你说过的话。”
“放心,你把他们交给我,不也是对我的一种考验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玄蜚声嬉皮笑脸,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这不是考验,是要你保证。”
“你已经完全信任我了吗?”
“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跟你说话真累。”
“彼此彼此。”
“西门,你知道吗,你越是认真,越是在向我透露更多的秘密。”
“我没有多少需要刻意隐瞒你的东西。”
“小哑巴也是吗?”
西门寻慌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你急了?”
西门寻决定就此闭嘴。
在此之前,从没有过的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玄蜚声的心中,西门寻为何对小哑巴护得那么紧?他是谁?少主,还是甘如师……甘如师不是前教主遗孤,这一点只有代孤山那个蠢货弄不清,玄蜚声的心慢慢地爬上一丝紧张。
追上去的玄蜚声好运地没见到凌水在他身边。
“小凌时,站住!”
少年回头看见他,拔腿就跑,在没脚腕深的雪地里笨拙得像个蹦来蹦去的小兔子。
玄蜚声好笑地追在后面,直到甘如师绊倒在雪里。他拽着少年的胳膊把他拉起来,看着他带着面具的半张脸,沾着雪粒的小巧下巴、冻红的鼻尖,不用看就能想到惊恐又紧张的表情,一定有趣极了。
“你跑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玄蜚声对着把下巴埋在毛茸茸的领口中的少年小声说,“刚刚吓到你了?西门寻可狠狠教训了我?”
少年戒备十足地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晃着水光,让人心动,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
“你别怕,咱们找个好地方聊聊天怎么样……”
玄蜚声又开始骗人,甘如师激烈地抗拒着,就在这时,凌水冲刺过来,甘如师忙躲到他身后。
又是一抱拳一瞪眼,甘如师被凌水半搂着带走了。玄蜚声没好气地拍拍手上的雪,觉得眼前这副画面特别碍眼。
在鬼面组吃过晚饭的甘如师独自沿着竹林小径会散春阁。冷风穿过,竹叶沙沙,细碎的残雪簌簌落下,在昏暗的小鹅卵石路上,他低着头踢着小小的石子,咕咕噜噜,咕咕噜噜滚到一个人的脚边。那个人逆着光走来,个子和寻哥一样高,风度翩翩姿态散漫,他走得很悠闲,却眨眼到了甘如师面前,一股惹人厌的樱花香也随之而来,甘如师心间泛起薄怒。
他拦住他的去路,不肯罢休,甘如师不能求救,也拿他没办法,只好任他跟着。
玄蜚声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点不想隐藏自己的目的,自顾自地说着话。
“鬼面组是个无趣的地方,人待久了,会傻。”
“你们鬼面组的,也不是人人都带着面具,不如摘下来让哥哥看看你的真面目啊小凌时。”
“可惜你不会说话,没法跟我吵架,我想你的声音也一定很可爱。”
终于,他们到了散春阁。
“原来西门寻把你藏在这儿,确实是藏人的好地方。”
甘如师回身向他一拜,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玄蜚声满意地看着少年绷直的背和攥紧的拳头,嘴角牵起冷冷的一笑,“我看你能忍多久。”
甘如师回来后先去真言处请安,被随即抽查了几个药方,错了两个,挨了两板子。出了真言那处,他揉着红红的掌心,一时心堵得满满的。他现在已经很少出错挨罚了,真言有些生气,下手重了些,其实跟以前比算不了什么,但今天就是感觉这两板子格外疼,疼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从来没对他那么温柔地笑过,说过那样轻声的话,开过轻松的玩笑,他们总是,见面发泄**,办完事分开。他们对彼此的身体最熟悉,却对彼此的这个人最不了解,他们是最熟悉彼此身体的陌生人,所以背叛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玄蜚声,可恨的人,他今生最恨的人。他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他一样,为什么自己要看重那段交往,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那么痛苦。
少年手中握着一个金色的飞镖,他的眼睛抬都没抬,飞镖正中靶心,因为过大的力度而抖动不止,抛出镖的手始终没放下,也在发着抖。
正月初十,玄蜚声来散春阁接甘如师。跟真言打过招呼后,来到凌时独居的小院,玄蜚声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眼神四处乱瞄,果然给他在篱笆后面的小药园里找到了。
好你个真言,让我的小凌时给你锄地,真是暴殄天物。
玄蜚声的小凌时正举着镐头在垄间小心翼翼地翻耕,挽起的袖子露出短短一截雪白的手腕,细瘦的腰间系着条墨绿色腰带,随着动作在膝前轻轻打着,顺着脊背向下而微微翘起的曲线让人心痒难耐。
他忽然朝玄蜚声看过来,而此时玄蜚声已经溜到小篱笆前正盯着少年汗津津的领口内侧出神,脸上的表情任谁看都极其猥琐。甘如师镐头一扔,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了。
“岂有此理,连个礼数都不懂,西门寻的人都没有几个把我这个右使大人放在眼里的。”他看起来并不生气,自言自语道,脑海里甚至回味着男孩飘在身后的与腰带同色的发带,缭绕在脖颈间,极其缠绵。
不管有怎样的猜测,玄蜚声都不能抑制自己的本能,对少年的性感有着上瘾般的沉迷。且不说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想,就西门寻指使人干这干那,一点好处都没见,落下一脑门子提心吊胆,玄蜚声就觉得自己亏大了,眼下拿点好处也算合情合理吧,而且说不定还能证实自己的一些猜测,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虽说可能会惹西门寻生气,但也没少惹过,我们兄弟之间总不会因为一个小凌时割袍断义吧?
在西门寻那儿一向去了就拿,拿了就要,此时此刻又□□上脑的玄蜚声在自我打气,英勇无比的路上越走越远。
甘如师冷着脸回到屋里去拿行李,玄蜚声立即跟了上去。
一进屋,甘如师刚一弯腰,就被玄蜚声扑倒在床上。他做梦都没想到玄蜚声能这么无耻,在散春阁真言的地盘,重要任务的临出发前,他能想到办这事儿!甘如师怒极而难发,只能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妖精长得何种模样。”
说不定是个一般货色,到时候住手也来得及。他伸出的手被甘如师瞅准咬了一口,玄蜚声发狠地也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这一咬,他愣了,一种异常熟悉的体香让他觉得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忍不住把鼻尖埋进他的颈窝里,贪婪地嗅着。
甘如师难耐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好像点燃了什么,玄蜚声把头埋得更深,边蹭边吻,“你是我的了,我要定你了。”
玄蜚声一扯腰带,敞开了怀,准备大干一场,这时他看到凌时两颗像星星的眼睛迸发出火红的光,但那对他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他倾身下去压住了男孩的唇,严丝合缝地堵住他的嘴,给这个看着一点都不配合的少年一点小小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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