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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月牙遗迹

“渊鲸号”如同一个沉默的黑色幽灵,缓缓滑入月牙岛周围那片异常平静的水域。与外界葬星海的狂暴相比,这里静得可怕,连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都显得沉闷而压抑。浓得化不开的白色雾气缠绕着岛屿,只能隐约看到嶙峋的黑色山岩和扭曲古木的轮廓,以及深处那些更高大的、似乎是人工建造的残破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某种奇异的花粉味和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能量残留,古老而苍凉。

墨渊船长站在舰桥,海渊般的眼眸凝视着那片迷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舵轮。罗盘上的月牙标记稳定地散发着微光,指向岛屿深处。

“隼。”他头也不回地开口。

瞭望台上的隼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部分,只有低沉的声音传来:“能见度极低,雾气有干扰神识的作用。未发现明显生命迹象,但...能量读数很异常,有强烈的空间扭曲感和...死寂感。”他的鹰瞳能看破许多虚妄,但这里的雾气显然非同寻常。

“苏璃,汐月。”墨渊船长转向她们,“感知到什么?”

苏璃凝神感应,体内那半妖血脉微微躁动,却并非预警危险,而是一种...莫名的吸引和哀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呼唤。“很...奇怪的感觉。没有活物的气息,但岛上的能量...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很久,但残念未散。”她努力描述着那种模糊的直觉。

汐月的紫眸中则闪烁着更加复杂的光芒,她望着岛屿,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本能的敬畏与探寻:“月华之力...非常微弱,但极其纯净古老,像是...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琥珀。还有...我族祭祀符文残留的波动,虽然已经残缺不堪...这里,很可能真的与月狐族古老的流亡分支有关。”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激动,却又被眼前的死寂所压抑。

墨渊船长沉吟片刻,做出决定:“放小船。我,隼,苏璃,汐月,我们四个上去。其他人留守‘渊鲸号’,保持最高警戒。”

很快,一艘包裹着黑色皮革的小艇被放下。四人登上小艇,隼沉默地划桨,小艇如同利箭般射向月牙岛的滩涂。

踏上岛屿的土地,脚下是松软而冰冷的黑色淤泥和破碎的贝壳。雾气更浓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勉强看到身边几人的轮廓。空气冰冷刺骨,那股死寂感越发浓重。

隼的金色竖瞳在雾气中如同两盏小灯,不断扫视四周。墨渊船长手中托着一个散发柔和白光的珠子,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他的气息沉稳,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苏璃和汐月则全力感应着。

“这边。”汐月忽然指向一个方向,“月华残留的波动...更清晰一些。”

他们沿着汐月指引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岛内行进。脚下的地面逐渐从淤泥变为坚硬的、布满苔藓的黑石。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倒塌的石柱和残垣断壁,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的、风格古老的图案,依稀能分辨出月亮、狐狸、以及一些星辰的纹样。

“是月狐族的风格...但比我知道的更加...古老和原始。”汐月抚摸着一段断裂石柱上的刻痕,语气肯定。

继续深入,雾气似乎淡薄了一些,一座巨大的、依山而建的废墟呈现在他们面前。那似乎是一座神庙或祭坛的遗迹,大部分已经坍塌,被巨大的藤蔓和扭曲的树木根系所包裹吞噬,但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宏伟规模。建筑材料的石材是一种罕见的、带着点点银辉的黑色矿石,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也隐隐流动着微光。

祭坛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已经干涸的水池,池底铺满了细腻的白色沙粒。水池正上方,对应的穹顶已经坍塌,露出灰蒙蒙的天空。

“这里...曾经是举行重要祭祀的地方。”汐月走到干涸的水池边,蹲下身,手指轻轻划过那些白色沙粒,紫眸中流露出一丝悲悯,“我能感觉到...这里曾经凝聚过非常强大的月华之力,但后来...被强行中断了,甚至...被污染了。”

就在这时,苏璃背上的那个兔耳婴儿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带着恐惧的呜咽声。小猫妖连忙轻轻拍抚她。

几乎同时,苏璃和隼异口同声地低喝:

“有东西过来了!”

“地下!”

话音未落,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咔嚓!咔嚓!

干涸的水池底部和周围的地面猛地裂开无数道缝隙!一具具惨白的、由各种骨骼胡乱拼接而成的怪物,如同从地狱爬出般,挣扎着爬了出来!它们的眼窝中跳动着幽绿色的鬼火,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疯狂地扑向闯入者!

“阴骸守卫!”墨渊船长脸色一沉,手中白光珠光芒大放,形成一道护盾挡在最前,将最先扑来的几具骨兽撞得粉碎!但这些怪物数量极多,而且被打碎后,骨骼竟然能快速重组!

隼早已闪身后退,占据高地,黑弓连珠发射,乌光精准地击中一具具骨兽眼窝中的绿色鬼火,被击中的骨兽瞬间散架,鬼火熄灭,不再重组。但他很快发现,鬼火并非唯一核心,有些骨骼深处还隐藏着更细微的能量节点!

苏璃拔出短刃,护在汐月身前,刀光闪烁,将靠近的骨兽劈开。但这些怪物力量极大,震得她手臂发麻。汐月试图调动力量,但封印立刻产生反应,让她痛苦地蹙眉,只能勉强释放一些微弱的幻术干扰骨兽的行动,效果甚微。

“它们的核心在胸腔第三根肋骨下方!”隼冷静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他的鹰瞳瞬间看破了弱点。

苏璃精神一振,刀法变得更加精准刁钻,专门攻击隼所指的位置,效率顿时提高。墨渊船长也改变了策略,白光不再大面积防御,而是凝聚成一道道尖刺,精准点杀。

然而,骨兽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从地底爬出。更麻烦的是,周围的雾气开始凝聚,化作一只只模糊的、发出凄厉尖啸的怨灵,从四面八方扑来,直接攻击人的神魂!

局势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必须找到源头!否则会被耗死在这里!”墨渊船长喝道,目光扫视整个废墟。

“祭坛...核心在祭坛下面!”汐月强忍着头痛,指向祭坛后方一处看似完整的墙壁,那里的月狐族符文最为密集,但中央却有一道极其不协调的、仿佛被利爪撕裂的巨大破坏痕迹,残留着一种暗红色的、令人极度不适的邪恶气息!“是那种力量...污染了祭祀之地,惊扰了安眠的祖灵,将它们扭曲成了守卫!”

“隼!压制它们!苏璃,跟我来!”墨渊船长当机立断,周身爆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暂时清空了前方的骨兽和怨灵,率先冲向那面墙壁。

苏璃紧随其后。隼则火力全开,乌光如同死亡之雨,精准地拦截着试图追击的怪物,为她们争取时间。

冲到墙前,近距离看到那道破坏痕迹,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暴虐与邪恶,与月狐族宁静祥和的能量格格不入。

“是魔气...而且是极其精纯古老的魔气!”墨渊船长脸色凝重,“看来当年月狐族分支的覆灭,并非那么简单!”

他双手按在墙壁上,试图感知内部结构。苏璃则注意到,在破坏痕迹的边缘,有几个极其细微的、似乎是月狐族文字的特殊凹槽。

“汐月!看看这个!”她大声喊道。

汐月冒着攻击冲了过来,看到那些凹槽,紫眸一亮:“这是...血脉验证锁!需要纯正的月狐之力才能开启!”她毫不犹豫,将手掌按在凹槽上,努力调动起体内被封印压制着的、最本源的一丝月华妖力。

嗡...

墙壁上的符文依次亮起,发出微弱的银光,与汐月的力量产生共鸣。那巨大的破坏痕迹周围亮起一圈复杂的守护阵法,试图抵抗内部的魔气侵蚀和外部破坏。

然而,就在阵法即将完全激活,墙壁缓缓向两侧滑开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道暗红色的魔气痕迹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股暴虐、贪婪、充满毁灭**的意识顺着汐月注入的力量反向冲击而来!

“呃!”汐月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银色的血液,身体向后倒去!

“小心!”苏璃急忙扶住她。

而那魔气并未停止,化作一只狰狞的暗红色利爪,直接抓向汐月的心口!速度之快,远超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苏璃体内那一直安静蛰伏的半妖血脉,仿佛被这极致的邪恶与威胁彻底激怒,以前所未有的程度沸腾起来!一股灼热的、带着野性咆哮力量的气流不受控制地爆发而出,混合着她微薄的灵力,猛地撞向那只魔气利爪!

嗤!

两股力量剧烈碰撞,发出腐蚀般的声响。苏璃的半妖之力竟然短暂地抵挡住了魔气的侵蚀!虽然瞬间就被击溃,但也为墨渊船长争取到了宝贵的瞬间!

“镇!”墨渊船长怒喝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古朴的青铜铃铛,轻轻一摇!

叮——

一声清越悠扬的铃音响起,仿佛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那魔气利爪如同遇到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猛地缩回了墙壁痕迹之中,光芒黯淡下去。

墙壁终于完全滑开,露出后面一个向下的、深邃的阶梯通道。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却也带着悲伤与死寂的月华之力,从通道深处弥漫而出。

同时,随着墙壁开启,那些疯狂的骨兽和怨灵仿佛失去了力量源泉,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鬼火闪烁了几下,纷纷倒地,重新化为了枯骨和消散的雾气。

废墟再次恢复了死寂。

四人站在通道入口,喘息未定,心有余悸。

苏璃看着自己微微发烫、残留着刺痛感的掌心,难以置信。刚才那股力量...是她爆发出来的?虽然微弱,却实实在在挡住了那可怕的魔气一击?

隼从高处落下,目光扫过苏璃的掌心,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墨渊船长深深看了苏璃一眼,眼神深邃:“很有趣的力量。半妖之血,果然总有出人意料之处。”他转向虚弱的汐月,“还能坚持吗?”

汐月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异常坚定:“可以。我必须下去...里面,有我族重要的东西。”她感受到了通道深处那强烈的召唤。

墨渊船长点点头,率先走入通道。隼收起弓,紧随其后。苏璃搀扶着汐月,也跟了上去。

通道向下延伸,石阶打磨得十分光滑,两侧墙壁上刻满了完整的月狐族历史壁画和祭祀场景,描绘着他们如何追逐月光,如何与自然共鸣,如何建立家园。但到了后半段,壁画的内容陡然一变,变成了黑暗降临、魔物肆虐、族人惨遭屠戮的场景,最终定格在一幅画面:几位月狐族长者围绕着一个发光的物体,似乎在举行某种最后的封印仪式,而外界,魔气的爪牙已经突破了防线...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中央,是一个同样干涸的、 smaller 的水池,池底不再是沙粒,而是晶莹的月白色矿石。水池上空,悬浮着数百点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银色光点,它们缓缓飞舞,散发出悲伤而纯净的月华之力,照亮了整个石窟。

而在水池正中央,是一个小小的玉石祭台。

祭台上,空空如也。

只在台面上,残留着一个清晰的、月牙状的凹痕。

以及旁边,几片早已干涸发黑的、银色的血迹。

汐月踉跄着扑到祭台前,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个凹痕和血迹,紫眸中充满了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悲痛。

“月钥...它不在这里...它被带走了...或者...被抢走了...”她的声音哽咽,“最后的守护者们...他们...”

壁画上的最后一幕在她脑海中重现。长者们围绕着的发光物体,就是月钥!他们试图封印它,保护它!但显然,他们失败了。魔气最终还是入侵了这里,月钥失落,守护者尽数战死,他们的执念和不甘,化为了外面那些残存的月华光点和...被污染的守卫。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石窟内,只剩下那数百点银色光点无声地飞舞,如同无声的哀歌。

然而,就在这片沉寂的悲伤中,苏璃的目光却被祭台底部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反光所吸引。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积尘。

那里,半掩在玉石基座下,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她用手指轻轻抠出那样东西。

那是一小片...极其锋利的、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黑色羽毛碎片。

羽毛的根部,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感到莫名熟悉的...冰冷死寂的气息。

这气息...与她之前感受到的、隼那把黑色短弓的气息,以及...“渊鲸号”上某些角落的气息,隐隐有着一丝同源之感!

她猛地抬头,看向隼。

隼的目光也正落在那片黑色羽毛上,金色的竖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

震惊与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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