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宗...后山禁地...”
墨渊船长的声音通过通讯法阵在冰冷的舱室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苏璃和汐月的心上。
刚刚获得的线索，竟以如此戏剧性且令人窒息的方式，将矛头直指那个她们拼命逃离的庞然大物！那个道貌岸然、双手沾满妖族鲜血、极可能主导了月狐族圣地覆灭的凌天宗！
这不再是简单的追捕与逃亡。一片来自远古“巡天者”的羽毛，将月钥的失落、古老造物的秘密与当下人族最强宗门之一的禁地联系起来，这背后隐藏的阴谋，其深度和广度远超想象！
“...确定吗？”苏璃的声音有些干涩，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羽毛残留的气息指向非常明确，尽管遥远且受到干扰，但‘渊鲸号’的古老核心不会误判。”墨渊船长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凌天宗后山禁地，传闻是他们历代祖师闭关和存放最重要传承之物的地方，守卫之森严远超外界想象。若线索指向那里，事情就变得...异常复杂了。”
何止复杂！简直是龙潭虎穴，十死无生！
汐月猛地站起身，紫眸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之前的迷茫和绝望被强烈的仇恨与决绝取代：“必须去！无论多么危险！那里可能有月钥的线索，甚至可能藏着他们与我族覆灭有关的证据！”
“这很可能是个陷阱。”苏璃冷静地提醒，尽管她的内心同样波澜汹涌，“那片羽毛出现在祭坛本就蹊跷，如今又直指凌天宗核心，仿佛有人刻意引导。”
“或许是陷阱。”墨渊船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能听到舱内的对话，“但也可能是最危险的盲点。灯下黑。凌天宗绝不会想到，有人敢打他们禁地的主意，更不会想到，追查的线索会与他们自身如此核心的区域相关。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顿了顿，继续道：“‘渊鲸号’无法直接闯入人族核心腹地，目标太大。但我可以送你们到尽可能近的安全区域。接下来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
短暂的沉默后，苏璃和汐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没有退路。无论如何，凌天宗禁地，必须一探！
“我们去。”苏璃代表两人做出了回答。
“很好。”墨渊船长似乎并不意外，“做好准备，‘渊鲸号’会全速航行，尽快送你们抵达外围海域。在此期间，不要离开舱室。”
通讯切断。
舱室内再次恢复寂静，但空气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接下来的时间在压抑和准备中度过。苏璃仔细检查了身上仅剩的几样物品：一把普通短刃，几瓶低阶丹药，还有那枚至关重要的黑色羽毛碎片。汐月则努力调息，试图在封印的压制下尽可能恢复一丝力量，哪怕只是用于感知和施展最基础的幻术。
小猫妖似乎也感受到了沉重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只是紧紧抱着婴儿，睁着大大的琥珀色眼睛看着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船体那低沉的嗡鸣声频率开始改变，速度明显放缓。
舱门被敲响，那名死灰瞳孔的水手再次出现，无声地示意她们跟上。
再次来到甲板，外面的景象已然不同。浓雾和狂暴的海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相对正常的、夜色笼罩下的海面。远处，可以看到零星的海岛和更远处大陆海岸线的模糊轮廓。她们已经离开了葬星海，回到了人族势力范围的边缘。
一艘比之前稍大些、看起来更坚固的黑色小艇已经悬停在船舷旁。隼站在艇边，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只是背上多了一个鼓鼓的箭囊。
墨渊船长站在舰桥出口，海渊般的眼眸望着她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再靠近，很容易被沿海的巡逻法阵察觉。接下来，看你们自己了。”他抛过来一个小巧的储物袋，“里面是一些可能用上的小玩意儿，算是额外的投资。”
苏璃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里面是几套不起眼的人族服饰、一些易容材料、少量灵石，还有几枚气息晦涩的符箓。
“多谢。”苏璃郑重道。
墨渊船长微微颔首，目光最后落在汐月身上：“保重。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带来好消息。”他又看了一眼隼，“隼会护送你们到海岸。”
没有多余的告别，四人迅速登上小艇。隼操纵着小艇，如同黑色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中的海面，朝着远处的海岸线疾驰而去。
“渊鲸号”那庞大的黑色船影，则在她们身后缓缓沉入水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艇上，无人说话。只有海浪拍打艇身的轻响和呼啸而过的海风。
靠近海岸时，隼选择了一处偏僻荒芜的礁石滩登陆。
踏上久违的坚实土地，苏璃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这里已是凌天宗势力辐射范围，危机四伏。
隼将小艇拖上岸，隐藏在礁石丛中。
“就此别过。”隼沙哑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任务似乎只是护送至此。
“你不跟我们一起？”苏璃有些意外。虽然隼目的不明，但他的战力无疑是巨大的助力。
隼摇了摇头，金色的竖瞳在夜色中扫过远处的黑暗：“我有我的路。”他顿了顿，补充道，“凌天宗禁地，非同小可。外围有‘九衍星河大阵’守护，内部机关重重，更有元婴长老常年坐镇。硬闯是找死。”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木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杂”字，递给苏璃：“这是凌天宗外围杂役区的通行令牌。你们可以伪装成应聘的杂役或寻亲者，从最底层混入。这是唯一可能悄无声息进入的方式。但能走多远，看你们造化。”
杂役？这确实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切入点。凌天宗庞大无比，每日都有大量低阶修士或凡人作为杂役进出，管理相对松散，是防御链条中最薄弱的一环。
“多谢。”苏璃接过令牌，心情复杂。隼又一次提供了关键帮助，但他的动机始终成谜。
隼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等等。”汐月突然开口，紫眸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次次帮我们？”
隼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夜风吹起他斗笠下的碎发，露出疤痕交错的侧颈。
沉默良久，就在苏璃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沙哑的声音随风飘来：
“...只是一个，不想看到某些东西彻底消失的...旁观者。”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融入夜色，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怔然的苏璃和汐月。
不想看到某些东西彻底消失？是指月狐族的传承？还是指别的什么？
没有时间深思。隼的离开让她们失去了最强的护卫，但也让她们的行动更加隐蔽。
两人迅速换上墨渊船长提供的普通人族服饰，苏璃用易容材料略微改变了两人过于出众的眉眼气质，尤其是汐月，即使发色眸色经过伪装，那份独特的气度仍需小心遮掩。小猫妖和婴儿则被苏璃用特殊药草暂时掩盖了妖气，伪装成营养不良的人类孩童。
准备好一切，趁着天色未亮，她们朝着最近的一处人族城镇方向走去。
根据隼提供的零星信息和沿途打听，她们得知凌天宗近期确实在招募大量杂役，似乎是为了筹备某个大型庆典或工程。这无疑为她们的混入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几经周折，她们终于来到了凌天宗山门外围的巨大坊市。这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来自各地的修士、商贩、求职者络绎不绝。高耸入云、仙气缭绕的凌天宗山门在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气象万千，与山下坊市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在一处偏僻的招募点，苏亮出那枚杂役令牌，并小心翼翼地表露出希望带着“体弱多病”的妹妹（汐月）和两个“远房侄女”（小猫妖和婴儿）一同谋个差事，求个安身之所的意愿。
负责招募的外门弟子不耐烦地检查了令牌，又粗略地扫了她们一眼（汐月刻意表现出病恹恹的样子，苏璃也显得风尘仆仆），并未发现异常。毕竟，这种拖家带口来求仙门庇护的凡人他见多了。
“算你们运气好，药园那边正好缺几个打理杂草、清洗工具的。”那弟子随手扔过来四个粗糙的木牌，“拿着这个去西山杂役谷报道！记住规矩，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不该问的别问！否则死了都没人收尸！”
就这样，四人竟然有惊无险地混入了凌天宗最底层的杂役体系。
所谓的西山杂役谷，环境恶劣，居住拥挤，管理粗暴。她们被分配到一个挤了十几人的破旧房间，每日从事着繁重枯燥的体力劳动。
但这对苏璃和汐月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掩护。她们低调行事，默默观察，利用一切机会熟悉凌天宗的地形、规矩以及人员流动规律。
汐月凭借其强大的灵觉，即使被封印，也能隐约感知到后山禁地方向传来的、异常强大而隐晦的能量波动，以及...一丝极微弱的、让她心悸的熟悉感——是月钥？还是那片黑色羽毛的同源气息？
目标就在眼前，但如何突破重重封锁进入禁地，依旧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她们苦苦思索对策之时，机会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
这日，杂役管事突然召集所有人，宣布因筹备“天衍庆典”，丹堂需要大量人手临时帮忙处理一批特殊的药草，要求手脚麻利、沉默寡言者优先。
而丹堂所在的区域，恰好毗邻后山禁地的外围！
苏璃和汐月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经过简单的筛选，她们和其他几十名杂役被带往丹堂。一路上，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随处可见巡逻的弟子和闪烁的警戒法阵。
就在她们低头穿过一道拱门，即将进入丹堂侧院时，迎面走来一队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内门弟子服饰、脸色倨傲的年轻人——正是当初在拍卖会上与苏璃竞价的赵元明！
他身边跟着几个狗腿子，正高声谈笑着什么。
苏璃和汐月心中同时一凛，立刻深深低下头，放缓脚步，试图混入杂役队伍中间。
然而，赵元明的目光还是随意地扫过了这群低着头的杂役。
他的目光在汐月身上似乎停顿了那么一瞬。虽然汐月伪装了容貌，但那独特的身形气质，似乎还是引起了他一丝本能的注意。
“站住。”赵元明懒洋洋地开口。
杂役队伍立刻停了下来，管事连忙点头哈腰地上前：“赵师兄，有何吩咐？”
赵元明没理会管事，踱步走到汐月面前，用折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汐月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刻意伪装的怯懦和病气覆盖。
赵元明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她，眉头微皱：“你...看起来很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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