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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继国旧事·伍

元龟三年(1572年)

*

“呐——岩胜——”信濑趴在三方桌子底下,仰着头望着岩胜,他嘴里呼唤的对象正蹙着秀气的眉头拿着小刻刀与竹子展开艰难作战,信濑不依不饶地叫唤着:“你上次不是说过不做笛子了嘛?”

岩胜眼皮子折了一点儿,一边儿全神贯注地给竹子戳洞,一边儿说:“我是说不要了,又不是说永远不做了。”

“欸——”信濑拉长声音:“你为什么总和竹子过不去呢?”

岩胜内心咆哮: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一支正常的、能吹的、不破音的笛子!

他的自尊心绝不允许他放弃。

信濑见岩胜不再理他,消停了一秒,又拉长声音呼唤他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岩胜不想玩,但是架不住信濑赖着他,这死胖子扎实的身躯一挤过来就遮挡了岩胜的视线,这下甭说雕刻了,岩胜整个人都被挤到一边儿去。

岩胜瞪着信濑,“你要玩什么?”

“投壶!”

岩胜指出:“你确定吗?。”

信濑“欸”了一声,有些不确定了。

岩胜道:“你输定了。”

信濑道:“哎……冷漠无情的武士,人家特地来给你放消息的,结果你却连这都不愿意让我。”

岩胜心道你哪里是来放消息的分明是来烦死我的。

“我爹的仪仗已经到美浓国了,离这不远了,最快五天后就会抵达。”

“织田将军军队气势如虹、捷报频传,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给各方大名。”

“我爹说他打算接见各大家老的子弟,岩胜你可要加油呀……我姐姐还指望着你呢!”

“最迟明年武田军可能会进攻东美浓,到时候大家都得上战场,也不一定能回得来,所以织田将军才恩准大家返乡。”

“当然我爹说这和我们这些小孩子没有关系。”

岩胜听他说完在一大堆废话里抓到了重点——“公主大人指望我什么?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这小子三句话不把他和归月姬扯上关系就过不去了,一看贼眉鼠眼就没安好心。

“哦,对了。”信濑眼神飘走,转移话题道:“你去跟踪那仆人了吧!”他笑得鸡贼,又轻轻踢了岩胜一脚。

“不关你事。”岩胜道。

信濑道:“和我说说嘛。”

小朋友之间的八卦就是要相互分享啦!

信濑完全没点儿殿下的身份自觉,转眼间又扒着岩胜的裤腿不放,一副“岩胜不说誓不松手”的架势。

岩胜却想这事不好和信濑说,毕竟讲出来不太好听,事关继国家的私密。岩胜决定不讲哪怕信濑死缠烂打也没说,等信濑闹够了他自然而然就会消停。等信濑委屈巴巴地滚蛋后,岩胜又偷偷摸摸地摸到了那院子去。

现在岩胜已经知道了那破烂院子里居住的女人是继国夫人朱乃,也是他的母亲,那个小孩子的确是他的双胞胎弟弟——继国缘一。

继国朱乃和继国缘一母子俩为何被关在荒废的院子里不见天日?岩胜也从朱乃的口中了解了一二。

不像后世五百年,在这个天灾**不断的战国时代,繁衍传承是家族的头等大事,没有子嗣的家族就像风雨中飘摇的浮萍没有稳固的根基,随时可能在时代的浪潮中船毁人亡,因此继承人是决定家族未来的重要标志,本来继国家有两个儿子作为继承人保证了继承序列是件好事,但是……是的,但是前提是这不是双生子的话。

因为双生子意味着不幸与不详,如果要追溯这种说法的根源就要牵扯到平安时代天皇与影子天皇的事件了,随后历史上诸多家族因为相同样貌的双生子之间的争权夺利多有记载,久而久之,双生子便演变成家门不幸的象征,民间盛传“生下双生子的家族必将走向毁灭”的流言,时至今日,这种想法已经成为了各大家族的共识。

继国家主为了隐瞒生下了双生子的事实,他选择留下一个孩子,杀死另一个孩子,他最终选择留下岩胜杀死缘一。

因为缘一天生异相,他的额头上有血色疤纹,张扬诡异,这迥异于常人之处被继国家主——父亲继国一世所厌恶,于是他选择留下长子岩胜,杀掉幼子缘一,这样继承人的问题迎刃而解,也不用担心缘一奇怪之处引起外人议论祸及继国家。

但是继国一世这个计划在付诸实现之前被朱乃察觉,朱乃死也不同意,但她穷尽手段也扭转不了继国一世的决定。于是朱乃决定放手一搏,她拿着武士刀在继国一世与其他武士集会时冲了进去,要当场和他同归于尽。身为武家女儿,朱乃告诉继国一世杀了她的儿子等于要了她的命,谁要她的命她就和谁拼命。继国一世被朱乃状若疯癫的狰狞气魄所震慑,为了避免家门丑闻外扬,只好退而求其次同意不杀缘一。

但在继国一世看来,活下来已经是对缘一的恩赐,他不配拥有与继国家族继承人岩胜的同等地位,他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资源,他不配接受教育、不配享受生活、不配做为人而活着。

反抗他权威的朱乃,虽然因为武家女儿的身份,继国一世不能杀她泄愤,但是作为继国家绝对的主人,囚禁屈辱还是能够做到的,于是六年来,继国朱乃便带着缘一在这远离主院的破败荒凉院子里生活。

岩胜很难想象缘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缘一生来没有任何错误,仅仅是因为是双生子之一,加之天生颜面带有胎记便被亲生父亲弃之如敝履,这是何等愚昧的封建思想。即使因为在朱乃保护下存活下来,也活得异常艰难。岩胜想起那下人送的饭菜,那可是发馊的剩饭剩菜呀,活得连下人都不如。而这居然是亲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简直猪狗不如,人神共愤。

岩胜看着紧紧挨着坐在朱乃身边的缘一想到这胎记,要是放在后世不过就是多跑几次医院多做几次激光就去除了。

可怜的缘一。

可恨的继国一世。

虽然还没见到这位家主父亲,但是岩胜对他的印象已经降到了谷底。

岩胜招手哄着说:“缘一,来哥哥这里。”

缘一反而朝朱乃挨得更紧了。

因为很少见人的缘故,缘一显得异常地内向腼腆,他像初生的小鸡崽一般向母亲寻求安慰和庇护,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说明他或许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岩胜更难受了,明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孩子,明明可以拥有美好无忧的童年,却被搞成这个样子,杀千刀的继国一世。

朱乃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温柔地对他道:“缘一,那是哥哥岩胜,你要好好和哥哥相处。”

缘一仰头望着朱乃,又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岩胜,这才在她的鼓励下缓缓点了小脑袋。

“真乖。”朱乃笑起来,“快去吧。”

朱乃推着小儿子,那缘一像只离巢的小鸟儿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岩胜。

岩胜一把便将缘一接住。

缘一怯生生的样子在岩胜眼里显得好可爱,有种莫名的萌感。

虽说岩胜自己也长这样,可是他在镜子里见到自己时总觉得显得呆板和阴沉,不似缘一这样天然呆萌。

哎……这难道就是亲哥滤镜?

岩胜心想,继国一世不让缘一接受教育,他就来教缘一读书写字,继国一世不让缘一吃饱穿暖,他就把自己的用度分给缘一,继国一世不让缘一拥有童年,他就努力让缘一开心快乐起来……至少要是被继国一世发现岩胜未经允许私自和缘一接触这件事,难道因为害怕被责罚,就要对亲人在眼前发生的苦难视之不见吗?岩胜自问是做不到的,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特权却对兄弟遭受的不公平置之不理,他的三观不允许。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岩胜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得承受。

缘一并不知道这个初见的哥哥决定做什么,他只觉得岩胜看向他的目光很温柔。自从岩胜出现在这里,缘一已经偷偷打量他好久了,但是他基本没和除妈妈以外的人交流过,所以也不太清楚怎么和哥哥相处,但是缘一想要努力,努力和哥哥好好相处,不仅是出于妈妈的要求,更是因为他想要亲近哥哥。

于是缘一站起来,哒哒哒地跑到走廊边,跳下去,翻过乱石,在杂草丛中摘了一朵小花花,黄黄的、嫩嫩的,脆弱又坚忍、小巧但美好,然后又叮叮咚咚地跑回来,摊开手送给哥哥。缘一望着哥哥,希望他拿走小花花。

岩胜伸手接过小花。

缘一就像这朵花儿一样,在风吹雨打、烈日狂风中生长,经受了千般恶意,但是未没有从中生长出一朵美好的花。

是朱乃。

缘一是朱乃用爱浇灌长大的花,他虽然身在黑暗却心向光明。

“我想教缘一读书写字。”岩胜抬头对朱乃道。

“岩胜是哥哥,教缘一什么都可以。”朱乃欣慰地说。

岩胜向朱乃保证:“虽然我现在不能改变什么,我还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会尽全力保护好缘一,做一个好哥哥。”

“岩胜……”朱乃也没想到岩胜会这么说。

“我不认同家主的做法。”岩胜道:“即便有千万种理由都不是他虐待缘一的借口。”

朱乃的眼中似有泪水。她其实不想要求岩胜做什么,哪怕岩胜不接受不认可缘一她也不强求,但是岩胜的表现出乎她的预料,朱乃感到很幸福,人生漫漫前路未知,但孩子们能够相互扶持相互理解,未来便不再可怕。

*

第一个发现岩胜异常行为的人是晴子。

晴子作为岩胜的贴身女仆,她对岩胜的生活方式和作息规律了如指掌。最近几天,晴子发现岩胜总是找各种理由支开她——上厕所呀、练剑呀、找老师呀、想要静静呀诸如此类的话术。

起初,晴子还信以为真,善解人意地等在一边,结果岩胜总是趁她一不注意儿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多来几次,晴子便不再相信岩胜的借口了,岩胜没办法只好偷偷摸摸地趁着晚上跑出去。

嘿!任你晴子再怎么严密盯防,也不可能半夜三更守在我屋门前吧!

岩胜抓住鸡脚得意极了。

对于岩胜这种掩人耳目又做得不到位的行为,晴子奇了怪了上了心思,多观察几次,便被她抓到蛛丝马迹,原来岩胜真的跑去破屋了。

晴子立刻意识到岩胜已经见过继国夫人和缘一少爷了。从岩胜的种种行为来看,他和母亲弟弟相处得不错,是以时常找借口偷溜儿去见他们。

晴子叹了口气。

她逮了个机会叫住岩胜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明里暗里表达继国家主并不喜欢他与弟弟见面。

哪知道岩胜只是淡淡地说他知道呀。

晴子问他:“您不怕大人对您失望吗?”

岩胜神色自若道:“如果害怕某人失望就违背良心做事,那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反正父亲大人又没当面对我说‘岩胜你不准和缘一见面’吧啦吧啦之类的,我就当没这回事儿啰。”

晴子无言。

晴子见岩胜突然露出笑容,春光明媚地拉着她的手对她甜甜地说:“晴子姐姐,帮我个忙吧!”

晴子蓦地心下一跳有些紧张,她难得见岩胜少爷对他笑得这样灿烂,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看在我一直乖乖的份儿上……”岩胜道:“晴子姐姐就不要告诉父亲大人这件事了。”

晴子抽出手,下意识地撩着头发,眼神闪躲,“我哪有这个资格和家主大人说话呀。”

岩胜却似笑非笑,“真的吗?”

晴子低头沉默不语,再抬头岩胜已经没了身影。

晴子长叹一口气,心道原来岩胜少爷都明白。

也是,他那么聪明怎么不会明白呢?晴子不仅是岩胜的女仆,还是家主安插在岩胜身边的眼线。

晴子思索着怎么向家主大人报告这件事情。

还是说能瞒一时是一时,只是家主大人迟早都会知道。

岩胜少爷真是会给她找难题。

缘一在庭院里找夏蝉,这些虫子躲在草丛里、树枝间阴凉的地方很难被发现,但是缘一总可以轻松地“看见”它们,然而找到之后,他不会抓住这些小生命,只是或蹲或趴地观察它们翅膀颤动拍击的模样。

“原来夏蝉的鸣叫不是用嘴在叫,而是翅膀拍击发出的声响。”缘一恍然大悟,但是他虽然看出了现象得出了结论却不明白原理,要是岩胜知道缘一小小年纪就这么具有科学精神必定更加可惜小孩儿不是生在二十一世界,高低也是个科学院可造之材。

缘一还在深入思索呢,便觉得脖子一紧,原来是哥哥来了,哥哥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拉起来,然后上上下下拍拍缘一身上尘土,说道:“不要趴在地上哦!会脏脏!”岩胜总怕缘一听不懂他说话的意思,所以用着恶心心的叠词词。

岩胜自然而然地拉起缘一的小手,带着他蹲在走廊边儿上,把《四书五经》和纸笔放在地板上。

缘一明白了哥哥这是要教他读书,可是缘一见那么厚一摞书本,心下不免有些毛毛的,哪怕他还没念过书,他已经体会到了书本的恐惧。

书是每一个小孩子的天敌。

缘一忧伤地搅着手指头,但是他见哥哥认真严肃的表情,又低下脑袋不愿让哥哥失望。

缘一回头望着庭院,好想去。

缘一又望着哥哥,好忧伤

自从有了哥哥,缘一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甜蜜烦恼。

现在缘一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变成了哥哥来找他。虽然哥哥有时候会拉着他写字读书……但是总体来说哥哥带来的快乐要比烦恼多得多得多。

哥哥会给他带蜜果。哥哥会送他新衣服。哥哥会带他到处玩。哥哥会给他讲故事。哥哥会陪他捉迷藏。哥哥会教他玩游戏。哥哥会摸他的脑袋。

总之,哥哥会好多好多事情,全是缘一不知道的,缘一觉得跟哥哥在一起很开心,每天都很快乐,所以他特别期待哥哥来找他,他总是坐在院子的门槛处望着林荫道等着。

哥哥怎么还没来呢?

缘一忧虑地想。

*

盂兰盆节前夕。

在这秋日清晨,继国家族中有点分量的家老、武士和仆人都纷纷聚集起来,等在大门口。在外随东山道军东征西讨一年之久,继国家终于迎来了他的主人。

岩胜作为长子和家族继承人身着那身特地绣制的八岐蛇纹服,佩戴着一把定制的短刀,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目不斜视地望着管道上黑压压的人群。

那打头的是一位戎装的武士,他着一身威武霸气的大铠,头顶着冲角星兜,两条金色的犄角内拱向上,气势雄伟仿若恶鬼。

哪怕岩胜没有见过继国一世,也立刻认出这铠甲背后便是他那囚妻虐子的渣男父亲。这时候,大家都伏身跪地,只有岩胜和蓝染还站着不动,但蓝染整个人隐匿在门柱后的阴影中,岩胜则站在人群中,突出一个打眼。

在岩胜六神无主之际,家老一个箭步上前,令人端来一方脚凳稳在马儿边上,铠甲人便慢悠悠地踩着凳子翻身下马……这就是拉风的代价,这种大铠真的不适合自由行动,完全就是为了炫耀和装逼准备的。

他伸出全副武装的手拉住岩胜的小胳膊把岩胜拽过去,般若鬼面神情不明。岩胜只觉得有两道视线自鬼面后射出正仔细端详他。半晌,男人摸了摸岩胜的脑袋瓜子。岩胜则心道早知道昨晚就不洗头。围观了这场父慈子孝温馨重逢场景的吃瓜群众如摩西分红海一样向两边散开目送着父子俩进去。

继国一世换了身装束,岩胜这才真正“见”到了这便宜父亲。他面目秀致、线条犀利、眼神冷淡、长发束尾,哪怕他没有说话也给人一种倨傲冷漠的气质。无论是模样还是身型就像放大版的岩胜和缘一,妥妥是亲爹。

继国一世一见到岩胜便道:“你明日和我一起去泷川大人处。”说完,他也不再多看一眼岩胜,手里提着武士刀径直往道场方向走去。

虽然接触不长,岩胜已经意识到和这位父亲大人的相处方式——命令与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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