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序移蹲了一会,两手撑着已经有些麻了的大腿站起来,瞬间感觉像双腿蓝牙断开了连接,岁序移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起来回房间。
第二天岁序移放任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迷迷糊糊推门走出去居然看见镜远换了身皮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堆纸看,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还端了杯茶。
岁序移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就去刺了镜远一下:“哟,换了层皮啊。”
镜远居然没有用同样刻薄的语言回击,只是皱了下眉,“立秋了,有点冷。”
“这么晚了你还没去研究院啊?”
“我在等一个睡到现在才起床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岁序移自知理亏,瞪了镜远一眼就去洗漱了。
刚走进厕所打开灯,岁序移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探出头问镜远:“你不会在扯淡吧?你真安了颗好心等我一起?”
镜远推了一下眼镜,抬头看他,居然笑一下道:“当然不是,正等你秋姐摇人组建光子部呢。”
“哦,怪不得你今天这么闲。”
熟悉地,镜远瞥了他一眼。
这一瞥并没有把岁序移惹怒,反而是一种犯贱成功后的快感:“你是斜视?”
镜远服了,一瘪嘴一转头不看岁序移了。
岁序移犯贱成功像只得意的猫摇头晃脑心满意足地去洗漱了。
镜远正在看一篇关于量子比特的文章,突然感觉身旁一沉,旁边的沙发凹进去了点。
镜远一转头对上岁序移的眼睛,甚至能从对方反光的眼睛里看到倒像的自己。
“干嘛?”
“看看你看什么。”岁序移说着往前拱,凑着脑袋要去看。
镜远把手里的资料往岁序移那边移了过去,好让岁序移也能看见。
“不愧是镜远大天才啊——”
镜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很明显是不高兴了,拿着资料的右手食指往下一压。资料是单面的,背面是空白,压下去后内容算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干嘛?”岁序移立马坐直盯着镜远,没看懂镜远什么意思。
镜远皱了皱眉,这个“天才”似乎触发到了他的底层代码,立马垮起个脸来。
“跟那些人一样。”镜远穿上拖鞋从沙发上站起来了,迈开腿就要走。
其实这么看,镜远真的算得上长发美人级别的。他很高,详细的身高没告诉岁序移,没有一米八也有一米七五以上,头发差不多到肩胛骨,五官端正立体,鼻梁上挂着个眼镜,看着一股书生气息,如果不是长得实在男性化,真是属于雌雄莫辨的。
“怎么了?我开玩笑的……”岁序移赶快从发呆的状态里抽出来,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下来去抓镜远。
镜远刻意地躲了一下,这下岁序移不存在的耳朵耷拉下来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不停跟镜远道着谦问他怎么了。
“你可是我请过来的,你要不要想想我为什么请你来呢?”镜远突然站那不动了,威压让岁序移也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呃……”镜远趁着岁序移愣神这一会进了自己卧室,还把门反锁了。
这跟他突然炸毛有什么关系?镜远真的很古怪。
岁序移坐回沙发上,打开手机找到了和叶秋拭的聊天框,给叶秋拭发去了第一条不关于工作的信息:【和镜远相处有什么技巧吗?】
另一边叶秋拭正忙,看见岁序移发消息赶快打开,生怕耽误了什么事,看清消息内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滚,忙着呢。】
想了一会,叶秋拭又补了一句:【自己上网查去。】
岁序移虽然真去网上查了,但一句话也没敢和镜远说,太蠢,诡异的2018语录让岁序移实在是没法开口。
这反而让他开始思考镜远反问他的那句话——你要不要想想我为什么请你来呢?
这个岁序移还真没想过,镜远为什么专门请自己,叶秋拭也是他专门要的人吗?
他开始从叶秋拭思考。这几个星期的相处还不错,叶秋拭确实和他见过的很多女人不一样。就刚刚让他上网查怎么和人相处这块能看出来,她虽然毒舌,但指出错误时给出的修改方案通常是绝对正确且高效的,人很靠谱。在研究小组里应该算是技术核心,少了她还真不行。确实,镜远眼睛真不瞎,岁序移想不明白他究竟怎么把叶秋拭挖过来的,还是叶秋拭自己要来。反正自己听到“量子纠缠态宏观叠加与坍缩控制技术”这几个字的时候,马上答应来了。
他对量子纠缠就像是白月光。量子纠缠是两个或多个粒子之间存在的一种特殊关联,使得无论它们相距多远,对一个粒子的测量会瞬间影响另一个粒子的状态。
岁序移第一次理解这个概念是他自己想象的场景:自己在宇宙的这一头,另一个人在几亿光年外的地方,两人手里举着有关联的两个球,只要自己一抬手,没有延迟、没有误差,甚至不会受到影响,另一个球会凭空起来。多美的东西,纠缠效应是瞬间发生的,似乎超越了光速,甚至无法控制坍缩的结果。它揭示了宇宙的一种基本非定域性质,表明我们对“分离物体”的经典直觉在量子层面是完全错误的。
他开始实时关注这个领域的消息,从初中开始,追着这东西一直到博士毕业。是看中了自己的天赋吗,还是对这东西的执念呢?
镜远显然是看重了后者。
镜远和岁序移是校友,在校园里虽然几乎没见过面,但是他“天才”的名号传得很远,甚至有些压镜远一头的感觉,不过真要比起来还是镜远更胜一筹。尤其是他的毕业论文,镜远想用岁序移对量子纠缠疯狂的追求来推动这个领域的发展,甚至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和岁序移学的是一个专业,换个领域去哪找这样的人去。
镜远突然听见房门被敲响了。
“镜远?快十二点了,我饿了。”
镜远一开门,差点把同样抽烟的岁序移呛死,咳的程度之严重,还以为是林黛玉上身。
“咳咳咳……我理解林则徐了……”
镜远瞥了他一眼,捶了一下他头顶,道:“是一个烟吗就瞎说?”
“发现什么了让你抽成这样?”
“烟瘾大想抽行不行啊?”岁序移在镜远充满笑意的脸上看到了戏谑。
但其实都明白,镜远肯定在思考什么。
“能先吃饭吗?”
“行啊。”
镜远转身开了窗户,踩着人字拖拖着脚,啪嗒啪嗒地晃悠进了厨房,看镜远这架势,岁序移差点就外卖下单了。当然尝完一口后,确实该说镜远做饭的手艺还算是不错,比外面的饭店要好吃多了。
岁序移正拿着筷子往嘴里送吃的,听见镜远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见过大自然杀人的吧?”
岁序移的动作一滞。
人是脆弱的,不论是多么闪耀的一个人转瞬间就可以冰凉地掩埋土底,用一块小小的碑和别人的记忆证明曾经的存在。
天很低,乌云盖了满头,沉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雷声突鸣,雨滴撕裂了天空和乌云,竖直砸下来,把农村的土路砸得满是坑,泥水飞溅出来,地上很快就反着光变得又湿又滑,男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还要小心留意脚下,以防跌到路旁较路海拔较低的河里。
雷先劈下来,然后才跟来了响声。距离较近的落到了脚边的河里,如同鬼影一般延伸蔓延。
一脚刚跨过了门槛,后脚却因为眼前的景象再迈不动脚。
红色的,幽灵一样凭空出现在落雷下,像只小动物似的走进了屋子。无视了障碍物,从墙上穿了过去,墙完好无损,只有烧焦留下的焦味,隐约还可以在开着的窗户里看到它在屋里到处瞧瞧。
屋子里的人尖叫逃窜,门口站着的那个孩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
尖叫声破空传来,妇女惊恐地从床上翻下来,一把抱起身边的孩子想要往外跑。
幽灵好像突然兴奋起来了,冲向了那两个人,像魔术师在舞台上表演节目似的,一道光后,留着一股臭鸡蛋味,幽灵离开了。
男孩缓缓开口,吐出一句问候:“王婶?”
没人回答,一片寂静。
“那你为什么学物理?”
他看见岁序移抬头了,眼里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情绪,在翻涌。
“世界很有意思啊……”
一切都是恰恰好,一个微笑的误差就会让一切倾覆,似是刻意而为,又像是随意写下的最精密的代码。
剩下的话,岁序移没再说下去,但镜远理解了。
这世界上最坦诚的就是这个世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