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里，贾栗夜夜陷入梦境，魏犹华藏在她的梦中，像她的影子般，跟着她，缠住她，爬上她，急迫地想要告诉她什么。
某天晚上，贾栗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思考许久，下定决心问清楚。
她应着魏犹华的意思，推开一间废弃的教室的门，发霉的墙壁渗出臭味，地上的青苔每时每刻在生长。
她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前，魏犹华用厚重的刘海盖住双眼，呼吸声急促而大声。
贾栗：“你为什么一直缠着我不放？”
魏犹华：“我只是不希望你像我一样的结局，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改变什么结局？你再说清楚一些吧！”贾栗把手放在她的左肩，低头看她。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需要时间。我只能想起来，我曾是这里的学生，”魏犹华抬起右手指向窗外狭长的走廊，“我从那跳下去了，摔得粉身碎骨。”
这里没有冷风与冰雨，但贾栗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寒颤，感到皮肤上有无数蚂蚁在爬，“为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犹华：“因为家庭？”
她摇头，“不对，是老师。”
她又摇头，“是同学。他们欺负我。”
贾栗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告诉我真话。”
魏犹华突然念道：“我其实是个灵魂。我其实是一个谎言。”
还未等贾栗再问，她和发疯了似的，拼命地把头往桌子上撞，鲜血喷溅到贾栗的脸上。
贾栗又一次惊醒，长发上沾满汗珠，她连忙下床，走进卫生间洗梳头发。
厨房里响起清脆的厨具声。
郑柳嘉系上紫色围裙，她将葱姜蒜切碎，平底锅烧热倒油，油热下葱姜蒜爆炒，炒出香味后下鱼排，煎至两面金黄，最后淋上调好的甜咸酱汁，香味牵来了贾栗。
两人坐在餐厅里品尝着鱼排。
贾栗：“为什么不用烹饪机？今天怎么自己下厨？”
郑柳嘉：“机器做的哪有妈妈做的味道好。”
贾栗切下一块肉放进嘴里，鲜美充斥着整个口腔。
贾栗：“妈妈，我最近总是做很奇怪的梦，梦见我掉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只有我和一个女生，她一直缠着我。”
郑柳嘉笑着说：“我看，你肯定是最近太累了，忙着工作，把身体给忘了。”
她接着说：“我最近在火星投资了一个旅游项目，你下个月过生日，你也去玩玩吧！小时候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
贾栗惊喜地睁大眼睛，“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嗯……”郑柳嘉停顿了会，“下个月我要开始忙大楼的事情了。下次陪你，好不好？”
“好吧。”贾栗无奈地接受。
“对了，”郑柳嘉起身回房间，拿来一盒顶级茶叶，“前几个星期我不是在广场碰到了个客人，他是下半年要开启飞艇之旅的项目人，我和他商谈在飞艇上卖火星玉米的事情，他同意了。他这人喜欢喝贵茶，这个你给他送过去。”
贾栗随手摇了摇茶罐，皱皱鼻子：“你真是个商业狂热迷，出去玩也要谈生意。我吃饱了，我出发啦。”
郑柳嘉：“这么早去？怎么不再坐会？”
贾栗：“有几个镜头要拍，这个月多拍一点，下个月就能尽情地玩了。”
郑柳嘉：“也好，我们女人就是又要有事业，又要有生活。那你去吧，不拖你时间了。”
“拜拜！”贾栗挥挥手。
她走出家门，打电话询问飞车的维修情况，对方却告知她，车侧的摩擦还导致了内部零件的挤压变形，需要进行更换，暂时还未完成。
贾栗挂掉电话，果断地叫来了出租飞船。
玻璃罩合上前，一位打扮不菲的女子跑来，她匆忙地坐上座位，“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可以和你一起拼吗？”
驾驶员回头望向贾栗，等待她的回应。
贾栗倒是无所谓，“坐吧！”
女子将包包放置两人中间，把头发甩到身后，长发大幅度地移动，精准地打到贾栗的耳朵。
女子见这一幕，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
贾栗笑笑，并没有说话，如果可以，她想坐在自己的飞车上。
飞船内播放着轻松的音乐，贾栗靠在椅背上。
窗外漂浮着限速球，在阳光的照耀下色彩斑斓，晨昏大楼的金色天使一上一下地旋转，飞船绕过繁多的广告牌，最终在飞艇公司降落。
贾栗对着女子问：“你也来这吗？”
而她早已沉迷于睡梦中，听见贾栗的呼唤，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大叫一声，“不！我是要去晨昏大楼的，忘记下船了。驾驶员，我再多付你点钱，把我送回那儿行不？”
驾驶员再次回头望向贾栗，贾栗走下船，“我先走了。”
飞船再次启动，驶向晨昏大楼。
飞艇公司外形酷似沙漏，米白色霸占了整栋大楼，公司上方立有画面球体，放映着飞艇之旅的历史。
贾栗在大门验过身份，径直地朝项目人工作室前进，并无过多地注意眼前的飞艇模型，布满棕色曲线花纹，或是两侧的楼梯宛如飘带，同时向顶端延展，最后缠绕在一起。
工作室虚掩着门，室内不时传来女男的嬉笑声，两人的身影在门缝之间游荡。
贾栗心想：要不让其他人先保管。算了，来都来了。
她没有敲门，只站在门外，“你好！我是郑柳嘉的女儿。”
里边忽然安静下来，项目人问：“什么事？”
贾栗：“最近我们家收购了一批上好的茶叶，想给您也送一份，挂在门把手这了。那我离开了。”
项目人：“好，谢谢你们！”
贾栗听到回复，立即转身离去，室内又响起了打闹声。
公司大门处设有自动贩卖机，贾栗瞅了瞅排列整齐的食品，选择了最爱的棉花糖巧克力，她竖起手指，数着大概有半年没吃了。
她激动地撕开包装，将巧克力轻轻掰成两半，棉花糖瞬间从裂缝中冒出。
贾栗迫不及待地把它送入嘴里，巧克力外层又脆又冰，带有一丝苦涩，棉花糖馅入口即化，清甜不腻。
贾栗心满意足地踏出公司，走在宽阔漫长的大道上，身旁空无一人，各种巨型广告牌嵌在高楼里，手中还剩下半块巧克力。
她正点击光脑，想要预约出租飞船，却不料巧克力从指间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贾栗的视线聚焦到地面，她心头一震，自己的影子后方站着另一个人，对方的枪直直地顶着她的头。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巧克力渐渐融化，太阳很快换了个方向，双方的影子叠在一块。
贾栗闭上眼睛，又快速睁开，她紧张地咽下唾沫。
她心想：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死。
于是，贾栗缓缓弯下腰，对方的枪沿着她的动作步步紧逼，刹那间，贾栗猛地抬起右手，手指上的戒指展出尖刀，对方见状马上开枪，尖刀用力地打向枪侧，子弹擦过贾栗的外套，穿入地面。
一个黑色的小坑蹦出，在这条大道上，像墙上的一粒灰尘。
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贾栗疾速起身，她的右腿猛地往后甩，踹开那支枪，对方的左手掐住了她的脚踝。
此时，贾栗看清了这个男人，黑衣与黑眼镜，一头棕色卷毛，他是那一日杀害飞艇驾驶员的凶手。
她越发觉得这个身形十分熟悉，她问：“李杏？是你吗？”
对方听见自己的名字，震惊地松开手，他摘下眼镜，双眼在阳光下像碧绿的湖。
李杏：“我们认识吗？你是谁？”
贾栗哭笑不得，她指着大道旁的广告牌，是她代言的火星玉米，她说：“我是贾栗，前段时间你还救了我。”
李杏回忆了会，确实有这回事。
他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的任务不是你，认错人了。”
贾栗嘲讽地说：“你作为杀手，难道是脸盲吗？”
李杏摇头，他注视着眼镜里红点的方向，接着用手指捏了捏贾栗的耳垂。
贾栗顿时脸颊滚烫，吓得后退一步，她捂住耳朵，“你要干嘛？没礼貌。”
李杏伸出手指，将形似钻石，细如沙子的定位仪递给她看，他问：“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
“我不知道，”贾栗用手梳理发尾，她意识到什么，“坐出租飞船的时候，有个女人的头发打到我耳朵了。”
她补充道：“她刚刚去晨昏大楼了。不过，你们杀手党的定位仪，貌似质量不太好啊，这么容易就脱落了。”
李杏不太服气，他叉着腰，“你就是这个态度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贾栗慢慢走近他，抬起头轻声道：“我的救命恩人还差点拿了我一条命呢。而且，你是地上城的人吧。”
观察大道四周，陆陆续续不少行人路过，李杏二话不说，捡起脚下的枪，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走到自己的飞车里，顺便开启了隔音模式。
没等贾栗开口，他用请求的语气：“求求你了，不要说出去，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贾栗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笑眯眯地问：“真的什么都可以？”
李杏疯狂地点头。
“那，我要你帮我完成三件事情。第一，当我的仆人，我说什么你就要替我做什么。剩下的，我慢慢想。”她满意地看着李杏。
李杏温和中带着怒火，“你知道的，作为杀手行程很多，你要我当你仆人？是不是那天摔傻了？”
“哦？”贾栗握着车门把手，“那我走？”
李杏立刻按住车门，他巨大的身影像乌云似的笼罩在贾栗的身躯，二人目光交汇。
他：“我答应你行了吧！”
贾栗别过头，“这还差不多，你现在马上送我去梦幻香水公司，我要去拍广告。”
“行。这就去。”李杏答道。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在屏幕上挑选合适的路线，按下无人驾驶模式，明黄色的飞车瞬间消失在大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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