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没什么好处啊。”楚峦心靠上椅背，两人隔着桌子对望，后倾的动作使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
齐峳下意识地向前探，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抱怨。
楚峦心垂下眼睫，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轻轻地对他笑了笑，“喜欢你真麻烦，还是算了。”
“这怎么行！”齐峳险些从椅子上跳出来，霎时间，周围客人的目光投到他身上，他悻悻地端正了坐姿，压低声音问，“怎么了，是不是我今天哪里做得不好？因为我到得比你晚，看电影不认真，记不住剧情，还是……”他想不到更远的理由，自我检讨只停留在今天。
刚刚，楚峦心对他笑了，比之前任何一种表情都更温和好看，可他一开口，对方又渐渐恢复成平日里没什么情绪的样子，神情淡淡的，像是发呆，又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齐峳怀疑自己又说错话了。难道不是这些原因？
思索片刻，他倏地一抬头，提议道：“……我们去看下一场吧！”
楚峦心抬眼看着他。
“抱歉，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齐峳的表情逐渐凝重，“电影院约会是不能只看电影的。我们得有互动才行。”
他一脸严肃地端起茶杯，在回想起它的味道时手臂顿了一下，重新将其放回，“比如我们的可乐，你的那杯刚好在中间，我应该沉浸在电影里不小心拿错，把你的那杯喝掉。还有手和腿，专心看电影的时候，腿可能会不小心碰到旁边的人，看到恐怖的要害怕地去抓别人的手。不这样做的话就不像约会了。”
他试着回忆午饭前才刚看过的电影情节，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对方，同时右手已经摸向桌上倒扣的手机，楚峦心不置可否，他便当面前的人是同意了，划动屏幕搜寻正在上映的影片。
“没有看起来很恐怖的那种啊……”他有点失望，眼神锁定在一个色彩鲜艳的海报上，画面中的人物均手持武器，摆出一副战斗姿态，“这个好像不错，打群架也挺可怕的……底下的评论都说，海报上的角色大部分都在电影中死完了诶，这么恐怖啊。”
“我不喜欢剧透。”楚峦心没和他对上视线，而是拿起自己那侧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眉头渐渐蹙起来。
“抱歉抱歉，那我换一个……”
挑来选去，齐峳看中了检票时间最近的爱情片，从故事简介来看，大概是部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感情纠葛混乱的虐恋大戏。要是有感人的桥段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能在楚峦心伤心落泪的时候努力安慰一下了。
喝腻了碳酸饮料，这一次齐峳带了柠檬水，楚峦心的那一杯依然放在两个人中间。屏幕亮起，帅气美丽的少男少女轮番登场，脸和名字各有各的难记。他聚精会神地钻研了十几分钟，看出了人物关系的一点眉目，男一喜欢女一女一喜欢男二，男二喜欢女二女二喜欢男二同时男三也喜欢女二，随着人物的增多，大家的爱情箭头像火车车厢一样一个接一个地串了起来。
齐峳记不住人名，默默给每个角色起了外号，可下一个镜头名叫“蝴蝶结”的女生换了发型，马上变得面目模糊，隐匿在“长发”“马尾辫”和“卷发”之中。
甜甜的东西有助于大脑活跃，他一边默背人物特征，一边握住右手边的饮料杯，慢慢把吸管移至唇边。他喝了两口，为了准确地将其放入杯托而侧过脸，透过余光，他发现楚峦心的目光没有朝向屏幕，而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齐峳掂了掂手中饮料杯的重量：“……”
现在才说他不是故意的会有人信吗。
他慢慢扭过头，端正地直视前方，卷发女生晃着手臂走在路边，感叹今天会是愉快的一天，旁边的眼镜男双手插兜，表情无奈，说明明我们只是在赶路而已。镜头拉近，卷发女转身回头，笑容在阳光的渲染下格外灿烂，说是吗，可我觉得简直就像是约会一样。
看吧，两个人一起出门就是约会。电影里的人也这么说了。渺渺姐肯定是因为不喜欢看小说，也没看过爱情电影才会笑他的。
卷发女和眼镜男正在约会，氛围和谐，配乐悠扬。画面外，齐峳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遏制打哈欠的意欲。刚吃完饭就待在昏暗的地方果然容易犯困。
齐峳用手背去贴微凉的杯壁，试图获得清醒，这一次，他没有感觉到来自身边的视线。
他微微转脸，想观察旁边人的表情，却发现楚峦心正靠着椅背，头偏向远离他的那侧，双眼闭阖，睫毛垂落。怎么看都是睡着了呀……这个电影有这么无聊吗？
齐峳尽可能安静地伸手戳了戳对方肩膀，没反应。
就算要睡，也该靠向我这边吧？齐峳想用手去扳楚峦心的肩膀，让对方枕着自己的肩膀，可他不敢动，手在空中悬了好久，又缓缓放下。
电影剧情逐渐进入**，几个主角相互对峙，轮流我爱你你爱我地告白，齐峳却对屏幕里的感情发展失去了兴趣。
他将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扭过头静静打量身边的人。楚峦心睡着时眉心仍没能放松，嘴角向下抿紧，许时做了不愉快的梦。
光线随着画面不断变幻，在楚峦心的脸上投下不同的色彩，齐峳一声不响地看了一会儿，默默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支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哀切的哭诉，齐峳慢慢睁开眼，屏幕斜斜地挂在视野，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电影中的一男一女猛地环抱住彼此，两个人的脸慢慢挨到一起。
齐峳愣愣地眨了眨眼，难以相信。在他的印象里，这两位角色不久前还在街上约会，连手都没牵过，怎么突然就亲在一起了？
他恍了恍神，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就在同一刻，他发觉自己正歪着头面对屏幕，左半张脸抵在什么东西上，耳朵隐隐发麻。他摇晃了一下，慢慢直起身子，朝身边望去，楚峦心收回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活动一下肩关节，注意力仍放在电影画面上。
“我好像睡着了？”齐峳注意到对方的动作，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刚刚是不是靠在你身上？”
楚峦心没看他，点了点头。
“哦……”齐峳应了一声，呆呆地望着屏幕，只看到角色在动，什么也没进到脑子里。他记得进场时前排还坐着两个女生，此刻却不见了，转顾周围，整个影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头扭过去，“我记得你之前是在我右边……”可现在怎么到了另一侧？
见身边人没有要为他解决疑问的意思，他悻悻地缩了回去，尝试理解电影内容。
……理解不了。
“蝴蝶结什么时候喜欢又上别的男人了？”意识到这场电影真的只有他们两人在看后，齐峳实在忍不住往旁边凑了凑，询问剧情。
“……你睡醒前的几分钟。”停顿片刻，楚峦心略微骗了下头，瞥他一眼，“蝴蝶结？”
“就是之前戴过蝴蝶结的女生，她不是和眼镜男结婚了吗？那她现在和帽子男是……”
“结了。”楚峦心压低声音回复，“但她和西……西装男其实是兄妹。”
“兄……诶？那她喜欢的实际是帽子男喽？他们两个在偷偷约会呢。”
“嗯。”
“哎呀，被抓包了。可为什么他们两个约会，生气的却是卷发？卷发和帽子没关系，她喜欢的是西装啊。”
“……我也不知道。”楚峦心轻咳几声，又叹了口气，似乎同样对电影的后续剧情抱有疑问。
卷发、蝴蝶结、帽子男，画面中的三人忽然大吵起来，帽子和蝴蝶结说不过卷发，居然转身回了卧室，把卷发一个人晾在客厅。就在齐峳觉得卷发独自一人落寞的背影有些可怜时，她嗵嗵地跑上楼，不知怎么掏出一把猎枪，杀进了帽子他们所在的卧室。
“……怎么会有枪。”齐峳张着嘴，扭过头和身边人对上了视线。
这时，接到卷发电话赶来的眼睛男也抵达了现场，他见状，嗖地一下扑向了卷发的枪口。砰。
齐峳一下子没撑稳，手肘撞在扶手上。
楚峦心或许也被电影莫名其妙的发展吓到，抬起胳膊在眼前挡了一下，他注意到身边的动静，放下手看过来，用手臂碰了碰旁边的人：“没事吧？”
齐峳摇了下头，眼下，他最关心眼镜男的安危：“死了吗？”
“死了一个。”
“……诶。”
他无话可说，脱力地倚在扶手上，肩膀和楚峦心的抵在一起，对方没躲开，任由他靠着。影片即将结束，导演用画面加文字标注无声地介绍着每位角色的结局。
“虽然我没看过几部电影，也不懂怎么评价影片好坏……但这一个绝对是烂片吧？”齐峳从座位右侧摸到半杯柠檬水，气愤地一饮而尽，“光是感情纠纷就已经够乱了，为什么最后还要有人死呢？究竟是哪里来的枪……我要上网搜搜它的评价。”
他把空杯递给来打扫的工作人员，低头寻找手机，没注意到楚峦心正盯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个星星越少的话是不是说明电影越难看？两颗星。最新一条评论写的是……”
——史中史，浪费了人生的两小时。跟齐小峳那个游戏的评价好像啊，是什么流行语吗？如果是这两个相比，怎么看都还是齐小峳写得更好吧？齐峳在心里为齐芃羽喜欢的“月勇”打抱不平。
“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齐峳第四次路过检票通道，瞥到立在一旁的电影海报，画面上只有两人，出场人物不多，感情线应该比较简单，那两人手中没拿武器，表情恬淡温柔，大概不会出现打架的场面。他停下脚步，“我们再看一场吧？”
珍贵的约会可不能以烂片结束。
齐峳回过身去找楚峦心，想把刚刚看中的海报指给对方。楚峦心背对着他，将自己那杯饮料投入垃圾桶，齐峳前跨一步，想去碰对方的肩膀。
他伸出手，对距离的估算除了些问题，手指越过肩膀，被对方低垂的视线捕个正着。啪地一声，楚峦心将他的手拍开，转身时脸上仍残留着惊慌，简直就像之前那个夜晚的场景复刻。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这次可没揪人衣服，没提袋子，甚至都没有说话。
“你要是不想看的话我们还可以干点别的比如去电玩城打地鼠之类……”齐峳不明所以，只是简单地认为对方看腻了电影。
“对不起。”楚峦心看了看自己推开他的那只手，抬起头，惊慌的神情渐渐褪去，眼神黯淡下来，“我不习惯有人从背后靠近。”
写不完的原因：沉迷动画中，看完剧场版就光速补完了前几季。时间都去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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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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