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同伊利斯接吻，而她也同样想起了那个下午。
她那天原本打算问问伊利斯的联系方式的，其他授课的教师通常都会在第一节课就留下联系方式或办公室位置，以便于学生提问交流，但伊利斯完全没透露任何信息。
但伊利斯那天一下课就走得很快，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凯尔希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叫住她，一时没拿定主意，便决定先跟上再说。
没想到跟到学校里更僻静些的地方，伊利斯忽然毫无预兆地倒下了。
凯尔希被吓了一跳，好在这一带距离校医院还挺近的，而伊利斯虽然比凯尔希高，但身体比凯尔希瘦弱得多，菲林的体质也比普通人类更强，把伊利斯拖到校医院没费太大力气。
校医简单判断了一下认为是低血糖，给伊利斯安排了一张病床让她休息，之后又有别的学生来问诊，校医嘱咐了几句就去忙了。
凯尔希出去买了一瓶饮料然后折回来，准备等伊利斯醒了再给她喝。
而在凯尔希刚刚在伊利斯床前坐下的时候，伊利斯忽然睁开了一双金红两色的瞳孔，紧接着，凯尔希闻到一股诱惑的气味，似乎是伊利斯身上散发出的，还没等凯尔希做出什么反应，她就发觉自己身体软得几乎都要坐不住。
“饿。”
凯尔希从没听过伊利斯的声音变得如此——好像带着钩子，吸引着她不自主地靠近。
这是个陷阱。凯尔希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身体无法自控地想抚摸她。
“好饿啊。”伊利斯慢慢地眨着那双异色的眼睛，里面**的渴望几乎完全不加掩饰，她头顶两侧长出漆黑的弯曲的角，两支巨大的蝠翼撑破了外面的衣服伸出，呼吸一般翕动着。
这是**最集中的载体，是人类猎奇故事里时常出现的幻想对象。
魅魔。
而凯尔希成了魅魔的猎物。
一直到这一刻，凯尔希第一次认知到提卡兹的能力对人类的影响，连理性都被搅得黏黏糊糊，连抵抗都来不及，她已经被魅魔拖进了**的泥沼。
越挣扎，就陷得越深，何况，她现在根本升不起挣扎的心思。
伊利斯张开薄薄的蝠翼，将她和凯尔希包裹在内，她们共处在小小一隅空间内，刹那间世界都变得安静，好像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甚至听得见凯尔希的心跳声。
也说不清是受到迷惑，还是凯尔希真的想这么做，她抚摸了伊利斯的脸。
伊利斯好像是受到了邀请，她收紧翅膀，更紧密地把她和凯尔希收拢在内，仿佛是恋人之间亲密的拥抱。
接着，伊利斯吻了凯尔希。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只剩下伊利斯温柔的亲吻，从嘴角到唇舌。
但是。
终究世界不会真的因为凯尔希而停止转动，被进食本能操纵了的伊利斯也是一样。
她终究有清醒过来的时候。
说来也很讽刺，伊利斯通过和凯尔希接吻才恢复了一点点体力，但她最先推开的也是凯尔希。
在伊利斯收回蝠翼、把她推出怀抱的时候，凯尔希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伊利斯接下来嘴里念叨的话让凯尔希的心很快沉了下去。
伊利斯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甚至还哭得很委屈，好像发生了什么让伊利斯很难接受的事。
伊利斯满口说着什么，你不是她，不能是你。
反复地念叨这些话。
每一句话都在往凯尔希心上扎。
滚烫的身体迅速冷了下去，尽管凯尔希也清楚这是个错误，如果伊利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当然不可能选择她，她们甚至不能算是真的认识对方，但仍然不免心生怨恨。
她把自己买的那瓶饮料扔在伊利斯枕边，转身走了。
但是从那之后，伊利斯就从学校里消失了。
凯尔希独自消化了一阵这件事，读了一些资料，知道魅魔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会不自觉地激活觅食的本能，释放引诱剂来吸引附近合适的猎物，但通常来说，魅魔不会让自己饿到那种地步。
那伊利斯是为什么不愿意自己觅食，甚至拒绝凯尔希这个已经上钩了的猎物。
她不明白，这似乎违背了资料上说的所谓的魅魔的天性。
凯尔希下一次见到伊利斯，就是在酒吧里。她看见伊利斯神采奕奕地和对坐的女□□谈。
那个就是伊利斯口中的“她”？
凯尔希不免心生妒忌，但她清楚自己甚至没有妒忌的理由。
只是被当作临时的食物尝了一口而已。
但当然不甘心。
如果魅魔可以找到其他的食品替代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意外了。
所以凯尔希毕业后立刻就申请了自己现在的项目，做到现在小有成果。
如果不是深夜又一次遇到饿倒的伊利斯，凯尔希可能也就渐渐把这件事和这个人忘掉了。
但命运再一次把这个人送到了她面前。
凯尔希原本也没打算再和伊利斯发生什么故事，只是出于社会责任感不能把一个饥饿的魅魔丢在路边而已。
发现伊利斯本人的性格很有趣完全是意料之外，外加得知伊利斯已经分手，恢复了单身，几乎已经歇了的心思才渐渐活络起来。
伊利斯仰了仰头，稍稍退开一点距离，她睁开一双异色瑰丽的瞳孔，抚摸着凯尔希的头发和耳朵，嗓音有点哑：“前几年那个人是你，对不对，凯尔希？我竟然才知道——”
凯尔希上半身撑在伊利斯上方，浅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显得幽暗又危险。
“补偿我。”她说。
不过顾忌着这里是医院，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就分开了，等伊利斯稍稍恢复一点体力之后，凯尔希帮她办了出院手续。
伊利斯还有点迷糊，身上软软地被凯尔希扶着走，她在外面的时候表现还算规矩，但一进了电梯，她就开始忍不住要往凯尔希身上贴。
“老实点。”凯尔希拍了下伊利斯的脑袋：“电梯里有监控。”
于是伊利斯又乖了，但脸上委屈得什么似的，背对着凯尔希蹲下，开始揪电梯里铺着的地毯上的毛。
“……”
这是怎么了，刚醒的时候看着挺正常的啊。
“你闻起来越来越像小蛋糕了。”伊利斯撇着嘴嘀嘀咕咕：“想吃。”
这算是魅魔的特殊表达方式？凯尔希一时间啼笑皆非。
电梯门开了，凯尔希牵着伊利斯往外走，伊利斯这会儿乖得就像狗狗，等着凯尔希按密码。
凯尔希才刚换了鞋走进客厅，还没等她开灯，背后的大型掠食动物就带着惊人的热度扑上她的背，却只是一下一下地轻吻凯尔希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喷在上面，带起一阵阵战栗。
“凯尔希。”伊利斯贴着凯尔希的耳朵念她的名字，这次伊利斯没刻意释放吸引猎物的信息素，凯尔希却觉得耳朵酥酥麻麻，毛发乍起根根竖立。
凯尔希干脆放弃了开灯的想法，菲林族的视力在夜间也不影响视物，何况皎洁的月透过窗子把光线投射进来，几乎映亮了半个屋子。
凯尔希以为伊利斯会继续吻过来，但这个人做事向来出人意表，她在这样的氛围下，却只是从后面抱着凯尔希，把下巴放在她肩头，低声说：“几年前的事惊吓到了你，我很抱歉。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凯尔希不由得哑然，这家伙还真敢在这种时候提这个。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幸亏伊利斯在那之后马上就消失了，否则，如果让她继续看着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大摇大摆地乱晃，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真的对伊利斯产生怨恨。
虽然最后耽搁了几年，但也许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了。
既然已经提起来了，索性就把话说开。凯尔希抬手开了灯，把伊利斯拎到面前，推着她一起坐到沙发上，摆出一副认真交谈的架势，把伊利斯当时意识混乱时说的胡话大致提了两句。
伊利斯本以为自己干的烂事只有袭击凯尔希这一件，随着凯尔希的讲述，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发出一声小动物似的呜咽，用手捂住了脸。
“综上所述，实际上你需要道歉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凯尔希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说：“但是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和你翻什么旧账，仅仅是我认为你需要知道自己当时做了什么。我并不是否认你的意志，我很敬佩你的坚持和信仰，但你需要知道，无论怎样，你的本性里有掠食的一面，而你不可能永远保持紧绷，在你松懈的时候就会暴露出来，它会伤害到人。”
伊利斯垂头坐在凯尔希身边，没说话，但是凯尔希知道她听进去了，于是继续说：“我还有第二件事要和你说。如果我的研究项目做出成果，它刚好能为你补全你的不足，虽然目前为止，由于你长期饥饿造成严重营养不良，但如果你的身体能调养到健康状态，代餐药剂完全足够支持你日常生活。”
“但我需要有人帮忙。”凯尔希说：“我知道你没有辞职，学院的任职教师名单上你的名字还在。而且我的一个学生到现在还挂在你名下。”
“回来帮我。这个项目需要魅魔参与。”凯尔希的语气不容置疑。
伊利斯微微一怔，随机微笑起来：“原来阿米娅在你那里。她是我以前资助过几年的孩子，非要来我这里读研，劝也劝不住，但我那时候已经不在学校了。”
于是伊利斯联系了一下学院，请人帮忙给阿米娅找一个靠谱的导师。托了种族政策，学院里因为招了个魅魔教师，这些年来对外合作和申请研究经费都容易了不少，再加上伊利斯本人也温和不给人作妖，大家都愿意卖她个面子。不过她倒是没想到阿米娅最后也到了凯尔希那儿。
“我已经很久没上班了。”伊利斯说。
“我相信你。”月光下，凯尔希侧脸的轮廓变得格外温和，她说：“但我需要你先把身体养好，不能再出现更多意外情况了。”
“如果你再次由于饥饿袭击了别人，那么不仅仅是你自己，连我也很难接受那种情况。”凯尔希转过头，望着伊利斯的眼睛，浅绿色的眼眸中像是盛着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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