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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恩仇孰重

轰,当何以安的结界收回后,来财客栈应声坍塌。章不休在废墟里溜达,随手抱起几根上好的柴木。折回巨树荫底,一朵毛茸茸的云正赖在地上。

顾鑫围着这团罢工的云彩,肚子有些饿了。瞧它长得像一团龙须糖,偷偷揪下一大块云团,直往嘴里塞。

这团云朵不躲不避,在快到顾鑫的嘴边时才悠悠然地散开去。再悠悠然地在地上聚拢,如一片细腻的蒲公英铺满草坪。

小黑蛇好奇地在何以安的衣襟上注视着顾鑫,眼底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柔情,身子一扭一扭地。闹得何以安随着它的目光看向正在尝试第二遍吃云的顾鑫。

小家伙不好意思把云塞回去,拍了拍这团害得他们滞留在此的云彩。

“师尊,天气太热了。这朵云都不愿意背着我们飞了。不愧是二师兄手下的云,跟他的性格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完全一样。”顾鑫捧起一团云,好像看到了二师兄在屋里随地乱瘫的模样。

“云啊,云,二师兄可不是好榜样。你不背着我们飞,你就……嗯,你就没活干了。没活干,就会没铜钱吃饭……对了云要吃饭吗?嗯……没铜钱吃饭就会饿成一朵干瘪的云,你会很难受的。而且其他云都有活干……所以云啊,你努力一点?”

云只是瘫得更舒服了些。它本来就是天上一朵悠闲悠闲的云。当初开心了,就乐意背着人类跑来跑去。现在累了,就愿意在这里躺着。

也许躺一天,也许躺十年,一直等到风吹过,候鸟回的日子,再慢慢想自己之后的路。反正天空那么大,哪里都是它的容身之所。

松树底下树影婆娑,一条手臂粗的小水流静静地穿过。盛夏时节,群山却一半着秋色,一半覆白雪。

“啧啧啧,顾缺钱,你还威胁上一朵云了。”

“我这是跟云讲道理,你懂……可以开饭了吗?章兄!”章不休听着浑身一麻,一到饭点,顾鑫就活被鬼附身的模样。章不休将一口薄铁锅淋上猪油,放在太阳下静静热油。

顾鑫挤过去看,就见没过几分钟油热滋滋地响起来,章不休随手敲了几颗鸡蛋进去,将自己的本命匕首的尖端掰成直角,在锅中翻炒。香得顾鑫口水直流。

“章兄,你是用了阵法聚火嘛,我可以先吃一口嘛。”

“这个天气,还用得着动用灵气?吃冷食不,跑两步去对面那个山头凿点冰块来。”

“好嘞,章兄!”小家伙抱着一只大碗,屁颠颠地跑走了。

一旁,何以安摸着这团懒散的云,头枕着树干,与云一起无所事事地看天地潮起潮落。神魂脱身来到灵境,流金的灵气席卷着数千本与蛇相关的竹简、话本、石刻。

明明只隔着两尺远,章不休好似与她近在咫尺,却若似遥不可及。他忙活着手里的活,终于只剩他们两人,腹中那些苦楚涌上嘴边,他又不知怎么向她说——也是,说那些做什么,反正也与尊者不相干,何不若说些快活的、逗趣的、讨巧的,反正太阳高悬在天空,那会在意光下的期盼它的平凡蝼蚁。

握着灵刀在油锅里翻炒,灰白的雾气从这里升起,飘扬,飘扬。这样浅薄的灰白遮不住苍穹的一望无垠,却刚好遮住他望向天空的眼。

“尊者,这边也快落雨吧。”他的话飘散在空中。

年幼时,干枯瘦弱的女人好不容易从屋里走出来,颤颤巍巍地抱着他,明明是芳华正茂的年纪却生得老态龙钟。她皮包着骨的手就那样抱着他,说“秀儿,你看那是什么?”

天空中绚烂成五彩,耀眼得挡住了天空的太阳,光离矮小的草屋那样近,近到它的光细细撒落铺盖,又那样远,那是大能渡劫顺利的祥兆。“娘,听话。秀儿等会出门买些米,您答应我,在家好好的,除了我之外谁敲门都不应,好不好?”章不休苍白着一张小脸,稚嫩的脸上有着违和年岁的担忧。

“秀儿,那是明武剑圣!天下第一的明武剑圣,我在永康三年见过她,那时候她还没有那么厉害,她是个很好的畜生,她还送过一朵花我,奇怪,我的花呢?我的花呢?”女人在身上到处乱摸,变得逐渐癫狂。章不休快跑进屋,小心翼翼地捧着木盒走到母亲面前。

“陆承德,比畜生还不如……哦,这是她送给我的花。”痴迷地拿起那支流金携露的鹅黄蔷薇,她上瘾地闻着花香。章不休扶着她进了屋,在门口设下粗陋的阵法。

在把门关上的那一瞬,觉得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撑着生者青苔的泥墙蹲了下来。抬头看着苍穹,日复一日的四方天,只有生了翅膀的鸟儿才能远走他乡。拿出怀中厚厚的面纱,细细地遮在脸上,铺面而来一股恶臭。想起来,这面纱原来已经沾了那样大的一块褐色的污渍,他忘了。

把脸埋在两腿中,一只手擦拭着类,另一只手拍了拍了自己的脑袋,低声说:“秀儿不怕,秀儿会行的”,拖着沉重的身子,提着篮子向暗巷走去。

生命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苟延残喘,唯一能期待的就是有一天一切都毁了。

今日讨了屠户两指粗的肉,章不休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一指肉攒着备给师长的束脩礼,一指肉今夜给母亲补身子,凑齐手掌大的猪肉,他就有资格入门求学,生活的一切就会有了新的指望。

可是,母亲并没有听话地关着门。他看见家里的门大开着,吱吱呀呀的木门小声哀鸣。当肩上的重担在无知无觉中不见了,他本来应该笑的,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了。灿烂的花也不见了踪影,如今那笃信明武剑圣的妇人早以化为一摊黄土。

他终于找到她——明武剑圣陆承德,他认出了他天上地下独一份的流光灵气。他跟母亲生下来他,为什么就不能为他们娘俩停留,甚至从来没来看过他们。如今父子相遇到以为对方是陌生人。

“雨,怪得很。不休,为什么要自寻短见?”何以安收回自己在灵境的神魂,跟着她俩抓捕梦兽大半年,不休的性格总算是活泼了不少。明明是生来善骨开怀的命格,竟也染上了衰气。

章不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道:“尊者,您是怎样看待生死的?”

“上古经文写:劳我以生,息我以死。道以生劳苦我,以死亡归送我。自小我便觉得人生在世,不如从未来过。”章不休往锅里撒了把特制的香料,爆炒出的飘香夹着死亡飞刺向何以安,她没出声,他便接着问,周身变得阴凉。

“尊者您认为我之死有何短处?我无法左右入世与不入世,父母生着我,我便如此生了。我无法左右父母为谁,更不敢奢求家世如何。您说这世上会有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认不出吗?”

以往问章不休,他总以沉默相答愿意开口就是好开端,何以安长叹一口气,“你恨你的父母?”

“恨父哀母罢。这只是……没什么好说的、烂透的戏码。”何以安第一眼,在无望崖间救下他,便知他那苍老的皮囊下盖着十七岁的灵魂。

“读过玄家的书,记得那书中另一句……”何以安清冷里夹着柔软的话一丝一毫没有落入章不休的耳里。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自己刚才爆发的愤恨压抑下去。

“尊者说的有理,却是我一时想不开……您等会也要用饭吗?”一百三十六日,他的伪装终于赢得了她们的信任。他的指尖颤抖得不行,一种即将下手的恐惧从手掌出发蹿流至全身。驱干开始神经性地微微震颤。

“还好吗?我做饭?”

“只是老毛病,没事。那我就将您的饭一起准备。”

“好。”

章不休打开今早刚捏碎的赤红粉末,他犹豫了许久。在无望崖前,这本是他防止跳崖失败落下全身瘫痪的后手招。只需要一颗就能在半刻内无痛无知地离开人世。卖掉茅屋买下这瓶药,他第一想到的,是真可惜。可惜他的母亲没活着,要不然他不会让她那样痛苦的死去,他会跟她一起走。

他本意是想在山间找到一处静谧的场所,就那样随意的腐烂,这样就不会吓到寺庙里其他穷困人。可一股气镇住他的手,让他久久不愿意吃下那颗药。

五岁送走母亲,七岁偶然买下这几颗无忧丸。苟活了十年,浑浑噩噩,他如活死人般赖在寺庙角的。这十年来,他饿食狗饭,渴饮溪水,生了病,然后活着。为什么还活着,明明只用不到一刻,就能离开。也许是畜生的本能,也许是懒得去死,那股气就那样一直梗在胸口,让他下不去手。

直到一天,在金黄的寺庙砖下,听到肥头圆脸的僧人超度亡魂的阵阵悼念。他忽然站起来,一步步往寺里冲去,骨与骨间发出咔咔磨人的声响。远远看着旁人假心假意地哭逝亡者。他荒芜的世界迎来一场滔天的热火,他突然明白了,他生的苦从哪里来。他狠狠地跑进灵堂,要把那些心里笑着脸上哭的,要把那些念着慈悲想着生意,要把那些伪善虚伪的、凭着血和名践踏着皑皑白骨的都给摧毁。

他明白了,他生的苦。两个壮士架着他扔进后房手腕轻转折碎他的骨,脸上涂着壮士们的喉痰。他快要在这处死去,但此时他才真正活着。他明白了,他生的苦!那股气是不甘,是不甘!凭什么他和母亲生前受尽欺凌,而那些欺凌他们的,那些压迫他们却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受尽众人的艳羡。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借着十几斤血就此生无忧,而有些人生来就堕在粪池里,光是洗清身上的恶臭就花白了青丝。

人间道理如果是这样!那还要这人间有何用。从建嘉城到无望崖有着一百里的距离,他撑着一口气,要到那里献祭。

据那不知从何时开始唱起,亦不知何时消散的歌谣得知,从无望崖跳下去,凡是成功死了的人,都会保持死前的模样变成怨灵。人跟人的距离太远,规矩太多,那就成为鬼吧。百年都报不了的人仇,他愿意献祭生命,用千万年来做完一报还一报的痛恨。

就在他决意纵身一跳时,他听到崖边千百万哀鸣的亡灵大军,在盛大地邀请他的加入。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被接受。

轻轻的一跃,辞别人间,投入血色的征程。风吼虎叫,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扯着他向下、向下,就在身体与头颅即将分离的一刻,一股令人憎恶的、迟来的日光荡清了浑浊的亡气。

他那从来没见过面,他的第一个要杀的,他的父亲出现了。他认出了她通身磅礴如山海的流金灵气。

“劳我以生,息我以死”出自《庄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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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恩仇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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