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火把将厮杀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恶鬼。
谢云书跪在地上，视线因毒素而模糊，却仍能看清沈砚青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那个背影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
沈砚青的剑锋上凝结出冰晶，寒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他的发梢、眉睫都挂上了白霜，呼出的气息化作冰雾。
"寒冰劫..."谢云书嘶声喊道，"不要！那是禁术！"
沈砚青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窟深处传来："为了你，值得。"
昆仑禁术"寒冰劫"，以燃烧情感为代价换取绝对力量。谢云书曾在古籍中读过记载——施术者将逐渐失去七情六欲，最终变成一具完美的杀戮兵器。
"不..."谢云书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一阵剧痛击倒。他咳出一口黑血，看到苏微正爬向师父的尸体，泣不成声。
圆觉的黑佛珠如雨点般射来，沈砚青长剑一挥，所有佛珠在半空中冻结、碎裂。他的剑锋指向圆觉，一道冰蓝色剑气破空而出！
圆觉仓皇闪避，左臂仍被剑气擦过，瞬间结冰。他惊恐地看着自己冻僵的手臂，猛地将其砸向墙壁，整条胳膊如玻璃般碎裂！
"疯子！"圆觉尖叫，"用禁术你也活不成！"
沈砚青不答，又是一剑。这次剑气横扫，五名冲上来的黑衣武士瞬间化作冰雕，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狰狞表情。
阿弩的箭趁机射向圆觉咽喉，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袍人用铁扇挡下。丹鼎宗左使冷笑道："宗主有令，活捉谢云书，其余格杀！"
更多的黑衣武士从通道涌入。阿弩箭囊已空，拔出匕首近战；苏微则从师父尸体上摸出一包药粉，撒向敌人；谢云书强忍剧痛，试图结印再次施展血影遁，却只引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坚持住！"石重的声音突然从通道另一端传来，"丐帮兄弟在此！"
十余名丐帮弟子随着石重冲入地牢，打狗棒组成一道防线。石重冲到谢云书身边，将他扶起："老弟，撑住！"
谢云书虚弱地抓住石重的手："小心...沈兄他..."
话音未落，一道冰蓝色剑气横扫而过，三名丐帮弟子瞬间化为冰雕。石重瞪大眼睛："沈兄！那是自己人！"
沈砚青充耳不闻，眼中只有杀戮。他的剑法越发凌厉，每一招都带着冻结生命的寒意。谢云书看着这个曾经恪守"剑只护同伴"誓言的剑客，如今却无差别地屠杀，心如刀绞。
"解药..."谢云书抓住苏微的手腕，"求你了..."
苏微眼神闪烁，从怀中掏出那个红色瓷瓶："这...这能暂时压制毒素，但..."
"但是什么？"
"会加速毒发时间。"苏微泪流满面，"我本想...本想..."
谢云书不等她说完，抢过瓷瓶一饮而尽。液体如火般烧灼喉咙，随即在体内爆开。剧痛让他蜷缩成一团，但片刻后，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向四肢。
"云书！"石重惊呼。
谢云书摇摇晃晃站起，感到毒素暂时被压制，但经脉如被千万根针穿刺——这"解药"实则是饮鸩止渴的毒药。他顾不得这么多，拔出佩剑冲向沈砚青。
"沈兄！醒醒！"谢云书格开沈砚青刺向一名丐帮弟子的剑，"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沈砚青的眼神空洞如冰，剑锋转向谢云书。两人交手数招，谢云书节节败退。寒冰劫的力量太强，再加上他重伤在身，很快就被一剑震飞，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沈砚青！"阿弩怒吼一声，捡起地上的一支箭，搭弓瞄准沈砚青后心，"你看看他是谁！"
沈砚青动作微顿，缓缓转头。这一瞬间的迟疑让谢云书抓住机会，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沈兄，回来...求你回来..."
一滴冰泪从沈砚青眼角滑落。他僵硬地低头，看着怀中咳血不止的谢云书，眼中的寒意稍稍消退："云...书..."
就在这时，一支毒箭从暗处射来，直取谢云书咽喉！石重纵身一跃，用胸膛挡住了这一箭。
"石大哥！"谢云书惊呼。
石重踉跄倒地，嘴角却挂着往日的豪爽笑容："老弟...记得帮我...照顾那些小乞丐..."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布袋，"丐帮...信物..."
谢云书接过布袋，摸到里面几枚铜钱和一块硬糖——那是他们初遇时，石重吹嘘要带他去吃天下美食时塞给他的"定金"。
"不...你不会死..."谢云书声音发抖，毒素和悲痛一起撕扯着他的内脏。
石重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谢云书身后："小心！"
谢云书回头，只见圆觉不知何时绕到后方，手中黑佛珠如毒蛇般袭来！千钧一发之际，苏微尖叫一声扑上来，一把药粉撒向圆觉眼睛。
"贱人！"圆觉怒吼，佛珠改变方向击向苏微胸口。苏微被打得飞起，撞在墙上滑落，鲜血从嘴角溢出。
与此同时，圆觉突然僵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一个血洞正在迅速扩大，黑色血液如喷泉般涌出。
"这...不可能..."圆觉颤抖着摸向怀中那串黑佛珠，刻着"灵隐"的那颗珠子不知何时已经碎裂。他抬头看向苏微，"你...下毒..."
苏微惨笑："师父...徒儿给您...报仇了..."
原来她在给谢云书的"解药"中暗藏了针对圆觉的剧毒，只要圆觉受伤见血，毒素就会发作。这是她与师父多年前研制的秘密武器，专门对付丹鼎宗高层。
圆觉跪倒在地，黑血从七窍流出。他挣扎着看向谢云书："你以为...赢了吗？沈砚青...已经没救了...寒冰劫会让他变成...怪物..."说完便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黑袍人见势不妙，一声呼哨带着剩余武士撤退。地牢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谢云书爬到石重身边，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脸上还凝固着那个大大咧咧的笑容。另一边，苏微靠在师父尸体旁，气息微弱。
"苏姑娘..."谢云书艰难地爬向她。
苏微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染血的纸条："真正的...解药配方...师父用命...换来的..."她将纸条塞给谢云书，"对不起...红色瓷瓶..."
谢云书握紧纸条："别说了，我带你出去..."
"来不及了..."苏微看向远处呆立的沈砚青，"他...还有救...找到...杨御史..."话未说完，她的手垂落下来，眼睛永远闭上了。
谢云书跪在一片尸体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阿弩走过来，沉默地帮他包扎伤口。
"沈兄..."谢云书看向站在血泊中的沈砚青。寒冰劫的效果正在消退，但那双眼睛依然冰冷陌生。
阿弩——现在该叫他谢忠了——突然搭箭上弦，瞄准沈砚青："他杀了谢家满门。"
谢云书挡在沈砚青面前："那是误会！他被蒙蔽了..."
"他现在是个怪物。"谢忠冷声道，"寒冰劫会吞噬人性，古籍上写得明明白白。"
谢云书摇头："我会带他找杨御史，苏微说..."
"你还不明白吗？"谢忠厉声打断，"从始至终，我们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柳家、昆仑、丹鼎宗...全是一丘之貉！"
谢云书看着这个从小守护自己的管家之子，突然感到无比陌生："谢忠，放下箭。我们回家..."
"家？"谢忠惨笑，"谢家庄早就没了。我的父亲，你的父母，全都死在昆仑剑下。"他拉开弓弦，"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谢云书纹丝不动："那你动手吧。"
两人对峙间，沈砚青突然动了。他缓缓抬手，剑尖指向谢忠，声音冷得不似人类："伤他者，死。"
谢忠的箭离弦而出，沈砚青的剑同时刺出！谢云书不假思索地扑向沈砚青，箭矢深深扎入他的肩膀。
"云书！"沈砚青眼中的冰霜似乎裂开一道缝隙。
谢忠呆立原地，手中的弓掉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保护他..."
谢云书忍着剧痛，拔下肩头的箭："因为...他是我的选择..."他看向沈砚青，试图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寻找曾经的影子，"就像你选择守护我一样。"
谢忠跪倒在地，七年来积压的仇恨与痛苦终于爆发："他们杀了所有人...连看门狗都没放过...我躲在井里三天三夜...出来时连尸体都找不全..."
谢云书艰难地走到他身边，抱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我知道...我都知道..."
沈砚青站在一旁，剑尖垂向地面。寒冰劫的反噬让他表情麻木，但眼中冰霜正在一点点融化。
地牢外突然传来喊杀声。丐帮弟子冲进来："谢公子！大批官兵包围了这里，说是杨御史的人！"
谢云书精神一振："杨御史？苏微说的那个人！"他转向谢忠，"帮帮我，我们带沈兄和...和石大哥他们离开这里。"
谢忠沉默片刻，终于点头。两人合力抬起石重的尸体，沈砚青则机械地抱起苏微。当他们走出地牢时，刺眼的阳光照在一队整齐的官兵身上，为首的是一位面容肃穆的中年文官。
"谢云书？"文官下马走近，"本官杨肃，奉皇命查办丹鼎宗一案。"
谢云书如见救星，却因伤势过重而眼前发黑。他强撑着递出苏微给的纸条："长生丹...解药配方...求大人...救沈兄..."
杨肃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沈砚青的状况，脸色微变："寒冰劫？快！带回府中救治！"
谢云书还想说什么，却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谢忠怀中。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沈砚青被官兵围住，那双冰封的眼睛正透过人缝注视着自己，里面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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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云书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朴的厢房里。窗外是陌生的庭院，几个丐帮弟子正在练武。
"醒了？"杨肃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你睡了三天。"
谢云书挣扎着坐起："沈兄呢？谢忠呢？"
杨肃示意他躺下："沈公子在隔壁院子，寒冰劫的反噬很严重，但性命无碍。"他顿了顿，"至于谢忠...他留下这封信就走了。"
谢云书接过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我恨不了你爱的人，也见不得他活着。保重。」
信纸被泪水打湿。谢云书抬头："石大哥和苏姑娘..."
"已经安葬在后山。"杨肃叹息，"圆觉的尸体我们也找到了，他怀中有一份名单，揭露了丹鼎宗在各大门派的卧底。"
谢云书握紧拳头："丹鼎宗宗主呢？"
"逃了。"杨肃面露愧色，"但我们捣毁了总坛，救出了数百名被囚禁试药的百姓。"他拿出一块玉佩，"这是从圆觉身上搜出的，你应该认得。"
谢云书接过玉佩——那是谢家庄的标记，背面刻着"忠勇传家"四个字。他摩挲着玉佩，突然发现边缘有一行小字：「庄主亲启，丹鼎阴谋」。
"这是..."
"你父亲遇害前收到的警告信。"杨肃沉声道，"可惜他没来得及看。"
谢云书将玉佩紧紧贴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逝去亲人的温度。七年前的灭门惨案，七年后的复仇之路，一切因果终于串联成线。
"沈公子的情况特殊。"杨肃转移话题，"寒冰劫会逐渐吞噬人性，最终让他变成没有感情的兵器。古籍记载，唯有'青蚨血'可解。"
谢云书眼前一亮："青雀谷有！我这就..."
"没那么简单。"杨肃摇头，"需要血脉相连者的青蚨血。你是谢家唯一后人了。"
谢云书毫不犹豫："取我的血。"杨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青蚨血是生命精华，取血者轻则武功尽废，重则..."
"我不在乎。"谢云书看向窗外，"他在江南雨里为我挡过箭，在昆仑雪中为我拼过命...这点代价算什么？"
杨肃叹息："年轻真好啊..."他起身离去，"再休养三日，我安排取血。"
谢云书躺回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昆仑玉坠——那是沈砚青送给他的。窗外，秋风扫落叶，仿佛在为逝去的青春送葬。
他不知道的是，隔壁院子的沈砚青正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寒冰劫的霜气在他眼中流转，却掩不住深处那一丝心痛的光芒...
杨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青蚨血是生命精华，取血者轻则武功尽废，重则..."
"我不在乎。"谢云书看向窗外，"他在江南雨里为我挡过箭，在昆仑雪中为我拼过命...这点代价算什么？"
杨肃叹息："年轻真好啊..."他起身离去，"再休养三日，我安排取血。"
谢云书躺回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昆仑玉坠——那是沈砚青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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