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窗户突然同时爆裂,十几道黑影如蝙蝠般掠入。谢云书只来得及喊一声"小心",一柄淬毒的短刀已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屏住呼吸!"苏微抛出一把粉末,最前面的三个黑衣人顿时捂着眼睛惨叫起来,"石灰粉,小心别沾到!"
沈砚青的剑在昏暗的客房内划出一道冷光,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谢云书与他背靠背站立,青雀谷的轻功让他能在狭小空间内灵活穿梭,每一剑都带起一蓬血花。
"左边!"谢云书低喝,沈砚青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穿偷袭者的喉咙。
阿弩的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每一箭都精准命中敌人要害。石重的打狗棒舞得虎虎生风,将一个黑衣人直接砸出窗外。圆觉没有武器,却以佛珠为暗器,专攻敌人穴位。
"撤!"黑衣人首领见势不妙,一声令下,剩余杀手迅速退去,临走前还带走了同伴的尸体。
"别追!"沈砚青拦住想要追击的谢云书,"小心调虎离山。"
谢云书这才注意到沈砚青的左臂又多了一道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你又受伤了!"他撕下衣角为沈砚青包扎,手指微微发抖。
"小伤。"沈砚青淡淡道,目光却扫向角落里的圆觉,"他们是为谁而来?"
圆觉面色苍白:"恐怕...是为我烧掉的那些资料。"
苏微检查着从黑衣人身上扯下的一块布料:"这布料...是北境特产的雪蚕丝,价比黄金。"
石重啐了一口:"果然跟那什么长生丹有关!"
阿弩默默拾起一支射偏的箭,突然开口:"他们训练有素,不像普通杀手。"
谢云书环顾四周:"这客栈不能待了,我们连夜出发。"
六人简单收拾行装,从后门悄然离开。夜色如墨,只有一弯残月照亮泥泞的小路。
"圆觉,"沈砚青的声音比夜风还冷,"带我去找师兄。"
圆觉点头,指向北方:"往那个方向走三十里,有一处废弃的猎户小屋...萧大侠的遗体就在那里。"
沈砚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谢云书悄悄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脉搏的剧烈跳动。
"我没事。"沈砚青抽回手,大步走在了最前面。
谢云书望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强大的剑客,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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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六人找到了那间摇摇欲坠的猎户小屋。屋顶已经塌了一半,门板歪斜地挂在铰链上,在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沈砚青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谢云书走到他身旁,轻声道:"我陪你进去。"
屋内阴暗潮湿,角落里有一堆被野兽翻动过的泥土。一根断裂的剑柄露在外面,剑穗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出昆仑的纹样。
沈砚青跪在土堆前,手指颤抖着触碰那剑穗。"师兄..."他的声音哽住了。
谢云书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砚青——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剑客,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耸动。他悄悄退到门外,给沈砚青留出独处的空间。
屋外,其余四人或坐或立,神情各异。圆觉不停地转动佛珠,嘴唇蠕动念着往生咒;苏微检查着药箱中的药材,动作比平时急促;石重烦躁地来回踱步;阿弩则靠在树干上,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小屋的门。
"找到什么了?"谢云书问。
圆觉摇头:"萧大侠的遗物应该还在土里。沈施主他..."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木头上的声音。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谢云书冲进去时,只见沈砚青的拳头已经血肉模糊,木墙被他砸出一个凹坑。
"沈兄!"谢云书抓住他的手腕,"别这样..."
沈砚青猛地转身,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三年!我找了三年!所有人都说他叛出师门,只有我不信...现在..."他的声音破碎不堪,"现在连为他收尸都做不到..."
谢云书心头一痛,不顾一切地抱住沈砚青。他能感觉到这个高大男子的全身都在发抖,像一把绷到极限的弓。
"我们会为他报仇。"谢云书在沈砚青耳边低语,"我发誓。"
沈砚青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推开这个拥抱。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直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痕:"继续挖。师兄一定会留下线索。"
两人小心地清理着土堆,很快发现了一具残缺的骸骨和一个小铁盒。铁盒已经锈蚀,但里面的信件却因油纸包裹而保存完好。
沈砚青展开信件,眉头越皱越紧:"师兄查到了长生丹的配方来源...药王谷。"
"不可能!"苏微不知何时也进了屋,"药王谷绝不会研制这种害人的东西!"
沈砚青将信递给她:"你自己看。"
苏微快速浏览信件,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这配方确实用了药王谷独有的几味药材,但组合方式..."她突然停住,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怎么了?"谢云书问。
苏微摇头:"没什么...只是这种配药手法,很像谷中一位失踪的长老..."
阿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苏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箭囊。
石重不耐烦地打断:"管他是谁!既然线索指向药王谷,咱们直接杀过去问个明白!"
"不行。"沈砚青断然拒绝,"若药王谷真有内鬼,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办?"石重瞪眼。
沈砚青收好信件:"我独自潜入调查。昆仑与药王谷素有往来,我有正当理由前去求药。"
"太危险了!"谢云书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
沈砚青摇头:"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那就分头行动。"圆觉突然开口,"沈施主去药王谷;苏姑娘可以回谷探查;石施主丐帮消息灵通,可打听组织动向;谢施主与阿弩施主随我去雁门关,查另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谢云书问。
圆觉从怀中掏出一张残页:"这是我从烧毁的资料中抢救出来的...提到雁门关外有个'丹鼎宗',疑似组织据点。"
六人陷入沉默。这个提议意味着他们要暂时分开,风险大增。
"不行。"沈砚青率先反对,"分散力量太危险。"
石重却不以为然:"和尚说得有道理!咱们六个人目标太大,分开行动反而灵活。"
争论持续到太阳西斜。最终,大家勉强达成共识:先一起前往距离此地最近的药王谷分支——百草堂,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傍晚,六人在林间空地升起篝火。沈砚青独自坐在远处擦拭长剑,谢云书拿着干粮和水走过去。
"吃点东西吧。"他轻声道,"从昨晚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吃。"
沈砚青接过干粮,机械地咀嚼着。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师兄待我如父。"他突然开口,"我十岁那年被仇家追杀,是师兄救了我,带我上昆仑...他总说剑道贵在守心,可他自己却..." 声音哽住了。
谢云书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师兄没有背叛昆仑。他死在了追寻真相的路上,是个真正的侠客。"
沈砚青反手抓住谢云书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疼痛:"答应我,别像师兄那样...别为了查案不顾性命。"
谢云书心头一热:"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别总想着独自承担一切。我们是同伴,记得吗?"
两人的目光在火光中交汇,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沈砚青慢慢靠近,谢云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一支箭突然钉在两人之间的树干上,箭尾嗡嗡震颤。阿弩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有狼群靠近。"
沈砚青立刻起身拔剑,刚才的温情瞬间被警惕取代。谢云书有些怅然若失,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果然,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低沉的狼嚎。六人迅速围成一圈,背靠背戒备。
"奇怪,"苏微低声道,"这一带很少有成群结队的狼..."
狼群没有真正进攻,只是在暗处窥视,发出威胁的低吼。对峙了约莫一个时辰,狼群才悄然退去。
"它们在监视我们。"阿弩断言,"有人操控。"
这个念头比狼群本身更令人不安。六人决定轮流守夜,谢云书主动要求第一班。
篝火渐渐变小,谢云书添了些柴火。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来换班的石重,回头却看见沈砚青站在那里。
"睡不着。"沈砚青简短地说,在他身旁坐下。
两人肩并肩坐着,望着跳动的火焰。夜风微凉,谢云书不自觉地往沈砚青那边靠了靠。
"冷?"沈砚青问,没等回答就解下外袍披在谢云书肩上。
衣袍上还带着沈砚青的体温和气息,谢云书裹紧它,心跳加速:"谢谢。"
"云书。"沈砚青突然直呼其名,"若有一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请你..."
"不会的。"谢云书打断他,"我认识的沈砚青,是那个为陌生人挡箭,为师兄之死落泪的剑客。无论发生什么,那个你都不会消失。"
沈砚青转头看他,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我只相信值得相信的人。"谢云书迎上他的目光,"比如你。"
两人的脸越靠越近,呼吸交融。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一支木箭破空而来,钉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阿弩从树后走出,手里还拿着弓:"该换班了。"
沈砚青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阿弩一眼,转身离去。谢云书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阿弩走过来,拔出那支箭递给他:"刻了'守'字的,给你。"
谢云书接过箭,发现箭杆上除了"守"字,还多了一行小字:江湖险,人心更险。
"阿弩..."谢云书想说些什么,但阿弩已经走开,站在篝火的另一侧,背影挺拔而孤独。
夜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谢云书望着手中的箭,突然有种预感——他们六人之间,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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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六人收拾行装向百草堂进发。途中经过一个小村落,苏微提议补充些药材。
"我和圆觉去就行。"她说,"人多反而引人注目。"
沈砚青点头同意,其余人在村外树林等候。阿弩却悄悄跟了上去,躲在暗处观察苏微的一举一动。
村中药铺里,苏微快速写下几张药方,交给掌柜:"照这个配,要双份。"
掌柜看了看药方,眉头一皱:"姑娘,这几味药配在一起可是有毒的..."
"我自有分寸。"苏微塞给他一锭银子,"别多问。"
圆觉站在门口,见状低声道:"苏姑娘,你这是..."
"防身用的。"苏微将配好的药包塞进药箱夹层,"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两人没注意到,药铺屋顶上,阿弩的眼神已经冷如冰霜。
与此同时,村外的谢云书发现沈砚青不见了。他四处寻找,最终在小溪边看到了沈砚青——他正对着溪水发呆,手中握着师兄的剑穗。
"沈兄?"谢云书轻声唤道。
沈砚青没有回头:"师兄临终前,一定很痛苦。"
谢云书走到他身旁:"我们会找出凶手,为他报仇。"
"报仇..."沈砚青喃喃重复,"师兄生前最厌恶的就是冤冤相报。他总说,剑道贵在止戈。"
谢云书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陪他站着。溪水潺潺,倒映着两人并肩的身影。
"云书,"沈砚青突然问,"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你还会站在我这边吗?"
谢云书毫不犹豫:"会。但我相信你不会。"
沈砚青苦笑一声:"有时候,人会被逼到别无选择..."
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两人警觉地回到树林,只见石重正与一个丐帮弟子交谈,神色凝重。
"出事了?"谢云书问。
石重转向他们:"刚得到消息,百草堂三天前遭人血洗,无一活口。"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苏微和圆觉恰好回来,听到这个消息,苏微手中的药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她声音发抖,"百草堂有药王谷精锐弟子二十余人..."
沈砚青的眼神变得锐利:"看来有人不想我们查到什么。"
阿弩不知何时也回来了,冷冷地看了苏微一眼:"内鬼通风报信。"
苏微脸色煞白:"你什么意思?"
气氛骤然紧张。谢云书连忙打圆场:"现在不是互相猜疑的时候!既然百草堂去不成,我们直接去雁门关?"
沈砚青沉思片刻:"不,改道去昆仑。我要当面问掌门,为何隐瞒师兄死讯三年。"
这个决定再次引发争论。石重支持立刻行动,圆觉则建议谨慎行事,苏微似乎心事重重,阿弩则始终盯着苏微的药箱...
谢云书看着这群曾经意气风发的同伴,突然意识到——那条将他们紧密相连的纽带,正在一点点松动。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比任何敌人都更可怕的考验:彼此的猜忌与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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