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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庶妹殷勤
丝竹声声,觥筹交错。
宫宴的气氛正酣,舞姬水袖翻飞,裙裾流转,引得席间众人阵阵低语赞赏。然而沈宴的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地穿过这浮华的喧嚣,牢牢锁在一处。
他的庶妹沈心柔,正端着一杯酒,身姿袅娜地走向太子南宫辰的席位。
沈心柔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藕荷色软烟罗裙,衬得她身段柔弱,发间一支碧玉玲珑簪,更添几分清丽。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含羞带怯的笑意,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力求展现最完美的仪态。
沈宴的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
前世,他对这个庶妹的心思从不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她若能攀上太子,无论成败,于他、于沈家都无甚损失,有时还能给那位总是冷着脸的太子添点堵,他便乐见其成,从未干涉。
可如今,看着沈心柔一步步靠近南宫辰,看着她那矫揉造作的姿态,沈宴只觉得胸口莫名涌上一股滞涩的郁气,极不舒服,仿佛属于自己的什么领域被不相干的人贸然踏足。
南宫辰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微侧着头看着殿中的歌舞,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正向他走来。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宫灯下显得有些冷淡疏离,周身仿佛自带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喧闹与奉承都隔绝开来。
“太子殿下,”沈心柔走到席前,盈盈一拜,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臣女见殿下案上酒盏已空,特奉上家父珍藏的兰生酒,此酒性温,不伤脾胃,还请殿下品尝。”
她说着,便将手中那杯酒轻轻递了过去,眼眸低垂,长睫微颤,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席间已有不少目光被吸引过来,带着各种意味的打量。沈家庶女倾慕太子,在这京中贵族圈里早已不是秘密,只是太子从未予以回应,反倒成了不少人暗中看笑话的谈资。
南宫辰的目光终于从歌舞上收回,落在沈心柔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既无厌烦,也无兴趣,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他并未去接那杯酒,只淡淡开口:“孤不渴,心柔小姐自便。”
声音清冷,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丝毫情面。
沈心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递出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脸颊迅速涨红,尴尬和难堪几乎要溢出来。周围隐隐传来几声极低的嗤笑。
若是前世,沈宴此刻大概会闲适地靠在案上,欣赏这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或许还会觉得南宫辰这般不识风情,活该在朝中势单力薄。
可现在——
他看到南宫辰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浑身是血却死死护在自己身前的画面;听到那清冷的声音,耳边回响的却是他决绝的那句“不可”。
那股莫名的郁气更重了。
他的太子,合该被天下人敬仰,而不是被这等肤浅女子纠缠,更不该被旁人看了笑话去。
就在沈心柔咬着唇,眼眶微红,还想再说些什么挽回颜面时,一个身影已然站起,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玄色金纹的世子常服在宫灯下流转着暗沉的光泽,沈宴身量极高,常年习武的气势在不经意间流露,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他所过之处,周围的低语声都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沈心柔正全心挂在太子身上,忽觉身边光线一暗,一股熟悉的、让她下意识有些畏惧的气息笼罩下来。她愕然转头,正对上自家兄长那双深邃不见底、带着一丝冷嘲的眸子。
“兄长?”沈心柔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心中莫名一慌。兄长从来不管她接近太子的事,今日为何……
沈宴却没看她,先是对着南宫辰随意地拱了拱手,姿态依旧带着他固有的桀骜,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极快掠过的复杂:“太子殿下。”
南宫辰抬眸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沈宴与他关系疏冷,甚至因政见和六弟的原因隐隐对立,从未在公开场合主动与他搭话。
沈宴也不等南宫辰回应,便像是才看到沈心柔一般,眉头一挑,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训诫意味:“心柔,不在自己席位上安分待着,在此叨扰太子殿下清静,成何体统?”
沈心柔被他当众呵斥,脸上更是挂不住,泫然欲泣:“兄长,我只是……”
“只是什么?”沈宴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殿下日理万机,岂有闲工夫陪你品酒论闲?还不退下!”
他的话语毫不客气,甚至称得上刻薄,完全没给沈心柔留任何脸面。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连歌舞似乎都显得遥远了。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突然发难的世子爷,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自己妹妹、尤其是针对太子之事如此严厉。
沈心柔何时被沈宴这般当众下过脸,尤其还是在太子面前,顿时羞愤交加,眼泪瞬间滚落下来,捂着脸低声啜泣着跑回了自己的席位。
沈宴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的注意力都在南宫辰身上。他看到南宫辰微微蹙起的眉头,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带着明显的探究和一丝……疑惑?
沈宴心下微顿,知道自己今日举动反常,必会引起怀疑。但他并不后悔。
他正要寻个借口对南宫辰说些什么,缓和一下这古怪的气氛,却见南宫辰已经移开了目光,恢复了那副冷淡自持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只是,在无人看见的袖底,南宫辰那原本无意识轻叩桌面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
而另一边,一直在温润含笑与旁人交谈的六皇子南宫睿,此时也缓缓将目光投了过来,落在沈宴身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阴霾。
宴乐继续,丝竹再起。
但某些东西,已然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偏离了前世的轨道。沈宴站在原地,感受着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心中冷嗤一声。
这才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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