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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阑听雨

回到画舫时,夜已深,雨势却未见小,反而更密了些,砸在船篷上,噼啪作响。

舫内,药香似乎比离去时更浓郁了几分。苏清音将古琴小心地放回原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背对着萧寒渊,肩胛骨的轮廓在单薄的青衣下清晰可见,带着一种不堪重负的脆弱。

“萧兄请自便,我需煎副药。”他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萧寒渊默然点头,在原先的位置坐下。他看着苏清音走到舫内一角的小火炉旁,熟练地扇火、注水、将几味药材放入陶罐中。那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已重复过无数次。

火光跳跃,映着他苍白的侧脸,额角那未干的汗迹在光下微微发亮。萧寒渊想起他方才抚琴时专注而耗费心神的模样,以及此刻强撑的平静,心中某种坚硬的角落,似乎被细微地触动了一下。他常年独来独往,习惯了一个人舔舐伤口,几乎忘了被人需要,或者去关注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是何旧疾?”萧寒渊开口,打破了一室只有煎药声和雨声的寂静。他本不是多话之人,更不善探听旁人**,但话已出口。

苏清音扇火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回头。陶罐里的水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几乎盖过了原本的清雅墨香。

“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加上……后来中过一种奇毒。”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毒性虽解,却伤了根基,每逢阴雨天气,或是心神耗损过度,便容易引发旧疾,咳喘难眠。”他轻轻咳了两声,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那咳嗽声压抑着,听得人喉咙发紧。

萧寒渊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了一下。毒。这个字眼,与他正在追查的“玉面狐”,与今夜张夫人的“狂症”,隐隐形成了一条模糊的线。

“何种奇毒?”他追问,目光锐利如鹰,锁定在苏清音的背影上。

苏清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名唤‘梦南柯’。中毒者会陷入幻梦,心神逐渐溃散,于沉睡中悄无声息地死去。当年……侥幸得遇高人,才捡回一条命。”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近乎透明的笑意,那笑里含着太多的东西,沉重得让人无法直视,“萧兄似乎对毒物颇有了解?”

“行走江湖,难免遇到。”萧寒渊避重就轻。他确实了解,不仅了解,他身上还带着几种见血封喉的剧毒,用于最危急的时刻。“梦南柯”……他记下了这个名字。

药煎好了。苏清音将深褐色的药汁倒入碗中,那浓重的苦涩味让萧寒渊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苏清音却面不改色,端起药碗,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小口小口地喝着。他的姿态依旧优雅,仿佛饮下的不是苦药,而是清茶。

“良药苦口。”他忽然轻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萧寒渊听,“世间之事,大抵如此。越是有效的东西,往往越是带着难以入口的苦涩。”

萧寒渊心中微动。这话,似乎另有所指。

喝完药,苏清音的脸色并未立刻好转,反而因那热气的蒸腾,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他放下药碗,又抑制不住地低咳起来,这次比刚才剧烈了些,单薄的身子微微佝偻,像风中摇曳的芦苇。

萧寒渊站起身,走到他身后。他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做。递一杯水?或是……拍拍他的背?这些动作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太过逾越。他的手抬起,又缓缓放下。

最终,他只是沉声道:“去歇着。”

苏清音止住咳嗽,抬眼看他。因咳嗽,他眼尾泛着红,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清亮湿润。他看着萧寒渊那双似乎永远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那里映着烛光,也映着他自己有些狼狈的影子。

“无妨,习惯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咳后的余韵,“倒是萧兄,衣衫被雨打湿了,若不嫌弃,我这里有干净的衣物可以更换。”

萧寒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肩头深色的水渍,摇了摇头:“不必。”他内力深厚,这点湿寒,运功片刻便可驱散。

两人重新坐下,一时无言。雨声成了此刻唯一的旋律,敲打得人心绪难宁。

“萧兄追寻那‘玉面狐’,是为公,还是为私?”苏清音忽然问道,他靠在椅背上,神色倦怠,眼神却依旧清明。

“为令。”萧寒渊答得简洁。天枢阁少主的身份,朝廷暗卫统领的职责,都不便言明。

苏清音点了点头,并不深究:“‘玉面狐’此人,我虽未见过,但听闻他轻功卓绝,易容术更是出神入化,而且……似乎专挑一些有隐秘过往的富商官员下手,盗取的并非全是金银,有时是一些不起眼的旧物、信件。”

萧寒渊眸光一凝。这正是此案最蹊跷之处。“玉面狐”背后,定然牵扯着更大的秘密。

“张夫人所中之毒,或与‘梦南柯’同源。”萧寒渊将话题拉回,“皆是惑乱心神之物。”

苏清音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泛白。“‘梦南柯’……据我所知,其配制之法早已失传。若真重现江湖,恐怕……”他未尽之语,带着深深的忧虑。

“你当年中毒,可知是何人所为?”萧寒渊的问题直指核心。

苏清音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瞬间翻涌的情绪。舫内烛火跳动,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良久,他才低声道:“不知。那时……年纪尚小,家中忽逢变故,一片混乱……”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痛苦。

萧寒渊不再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愿触及的伤痛。他亦然。

“夜深了,萧兄若不急着赶路,便在舫中歇息吧。虽简陋,总好过外面的凄风苦雨。”苏清音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寝具,铺在临窗的一张短榻上。那短榻对他而言或许刚好,对身形高大的萧寒渊来说,显然有些局促。

“叨扰。”萧寒渊没有拒绝。城西之事,明日再探不迟。今夜,他莫名地不想留这病弱的琴师独自在这冰冷的雨夜中,与他的旧疾和苦涩的药汁为伴。

苏清音微微颔首,自去内间休息了。

萧寒渊和衣躺在短榻上,确实有些伸展不开。他并未入睡,而是闭目调息,耳中听着内间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以及窗外似乎永无止境的雨声。

这江南的雨,柔软,缠绵,却带着透骨的凉意。与他熟悉的北地的雪不同,雪是干脆利落的冷,而这雨,是无孔不入的寒。

不知过了多久,内间的咳嗽声渐渐平息,呼吸变得绵长而轻浅,想来是药力发作,终于睡去了。

萧寒渊睁开眼,望着头顶素色的船篷。苏清音……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双清透却仿佛盛满故事的眼睛,和他那能涤荡人心的琴音,一起印入了他的脑海。

他原本的目的明确,追踪,擒获,复命。如今,却似乎横生枝节,卷入了一场与他无关,却又隐隐相关的迷雾之中。

还有那“梦南柯”……他总觉得,这毒,与他正在调查的某事,有着某种关联。只是线索太少,如同散落的珍珠,缺少一根将其串联的线。

后半夜,雨声渐歇。

天将破晓时,萧寒渊悄然起身。他走到内间门口,隔着珠帘望去。

苏清音侧卧在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长睫不时轻颤,像是陷入了什么梦境。褪去了白日的温润与从容,此刻的他,看起来更加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萧寒渊的目光落在他露在锦被外的手腕上,那腕骨纤细白皙,隐隐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画舫,如同他来时一样。晨雾弥漫在秦淮河上,带着雨后清新的草木气息,也带着一丝未散的寒意。

他需要去城西验证一些事情。但在那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城中最大的药铺。

当萧寒渊带着一个不大的油纸包回到画舫时,天光已然大亮。苏清音已经醒了,正坐在窗边,望着河面升腾的雾气出神。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气色比昨夜稍好,但眼底仍带着倦意。

看到萧寒渊回来,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清浅的笑意:“我以为萧兄已经离开了。”

萧寒渊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在桌上:“顺路买的。”

苏清音疑惑地打开,里面是几块品相极好的冰糖,晶莹剔透,散发着清甜的气息。他愣住了,抬头看向萧寒渊。

萧寒渊避开他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药太苦。”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苏清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多年来,他独自饮下无数苦药,早已习惯了那滋味。旁人或是同情,或是怜悯,或是视而不见,却从未有人,会因为他药苦,而特意去买一包糖回来。

他拈起一小块冰糖,放入口中。清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驱散了长久以来萦绕不去的苦涩。

“很甜。”他弯起唇角,笑容比窗外初升的朝阳还要温暖几分,“多谢萧兄。”

萧寒渊看着他的笑容,觉得那包糖买得……很值。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城西我去过了。”

“如何?”苏清音收敛了笑意,正色问道。

“确有‘玉面狐’活动的痕迹,但人去楼空。”萧寒渊道,“而且,我在那里,闻到了和张夫人房中类似的气味。”一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香。

苏清音神色凝重起来:“如此看来,张夫人之事,绝非偶然。‘玉面狐’的目标,或许本就是张员外家中的某物,张夫人只是不幸被波及。”

“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萧寒渊沉吟,“一件……与‘梦南柯’,与那些有隐秘过往的人,都有关联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

风雨欲来。

而这江南旖旎的风光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苏清音轻轻拨动了一下手边的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短音。

“萧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寒渊目光掠过他清瘦的脸庞,落在外面的茫茫雾色之中。

“守株待兔。”他声音冷冽,带着剑锋般的锐意,“或者,引蛇出洞。”

他有一种预感,他要找的线索,或许并不在别处,就在这艘看似平静的画舫周围,就在这个身世成谜、琴音绝世的病弱琴师身上。

而苏清音,则低头看着那包冰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糖块。多年孤寂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这江湖风波恶,但若有一个人,能在你喝尽苦药后,递上一颗糖,或许……前路便不再那么难行。

“既然如此,”苏清音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清音或许可以助萧兄一臂之力。”

琴与剑,在这清晨的薄雾中,达成了某种无声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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