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许眠难得不用忍受教练车的颠簸和发动机的噪音，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被摧残了一周的胃和心灵。他推着购物车，穿梭在小区附近大型超市的货架间，享受着属于一个人的悠闲采购时光。
就在他站在冷鲜柜前，纠结是买打折的猪里脊还是看起来更新鲜的鸡胸肉时，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许教练？”
许眠一愣，这声音……有点耳熟？他转过头，只见江屿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个购物篮，脸上带着些许意外和不确定。
今天的江屿穿得很休闲，一件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搭配黑色运动长裤，少了几分学车时的拘谨，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清爽朝气。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他的五官显得更加出众，已经引得附近几个逛超市的女生偷偷侧目。
“江屿？”许眠也有些惊讶，“这么巧。”
“嗯，我来买点东西。”江屿走上前，目光扫过许眠购物车里的泡面、火腿肠和几罐啤酒，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教练，你……就吃这些？”
许眠老脸一红，有种被学生抓到生活不健康的感觉，梗着脖子道：“怎么了？方便！周末懒得开火。”
江屿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许眠空荡荡的购物车，又看了看自己篮子里已经装着的几样新鲜蔬菜和肉类，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教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知道前面有家不错的火锅店，食材新鲜，价格也公道。一个人吃火锅虽然也行，但……两个人能尝更多种类。”
许眠下意识就想拒绝。跟学员一起吃饭？这好像有点超出教练和学员的界限了。尤其是跟江屿这种走到哪儿都是焦点的人物一起吃火锅，他怕消化不良。
但看着江屿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真诚的邀请（或许还有一点点期待？），再想想自己购物车里毫无营养的速食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火锅？这个天吃火锅？”
“店里有空调。”江屿立刻补充，“而且，我可以请教你一些关于明天练习的问题。”他适时地抛出了一个让许眠无法完全拒绝的理由。
许眠：“……”好家伙，在这等着我呢？用学业当借口？
最终，或许是周末的懒散战胜了原则，或许是那点微不足道的教练责任心作祟，又或许……他只是单纯不想回去面对那碗泡面。许眠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行吧。不过说好，AA制。”
江屿的嘴角立刻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都亮了几分：“好！”
于是，诡异的超市采购二人组形成了。许眠推着车，江屿拎着篮子跟在旁边，两人一边逛一边讨论……呃，主要是讨论买菜。
“教练，这个西兰花看起来不错。”
“嗯，还行。”
“那我们要拿一个吗？”
“……随便。”
“教练，肥牛卷你喜欢吃哪种？这种雪花多的好像口感更好。”
“都行，你看着办。”
“豆皮呢？还是油豆泡？”
“……江屿，你是来买菜还是来做市场调研的？”许眠终于忍不住吐槽。他发现离开了教练车，江屿的话好像多了一点，虽然大部分内容依然围绕着“吃”。
江屿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我怕选的不合你口味。”
许眠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那点不自在忽然散了些，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在方向盘前能把车开成碰碰车的家伙，在超市里居然像个认真挑选食材的小媳妇。
“我不挑食，毒不死就行。”许眠大手一挥，试图展现自己作为教练的“粗犷”风范，“你快点选，饿了。”
结账的时候，许眠坚持各付各的，江屿也没再争抢，只是默默地把所有袋子都拎在了自己手里，任凭许眠怎么说“我拿点”都不肯松手。
“我力气大。”江屿只给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解释，然后迈开长腿走在前面。
许眠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和手里沉甸甸的购物袋，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这小子，还挺……懂事的？
火锅店果然如江屿所说，环境不错，冷气充足。滚烫的锅底沸腾起来，香气四溢，很快驱散了许眠最后那点别扭。
几盘肉下肚，许眠的心情明显放松了不少。江屿吃饭很安静，动作优雅，但下筷子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他还会适时地给许眠递纸巾，或者用公筷烫一些许眠多看了两眼的菜。
期间，江屿也确实问了几个关于明天练习倒车入库的问题，许眠一边涮着毛肚，一边用尽量通俗的语言给他讲解，甚至拿起手边的盘子碗碟当做参照物比划起来。
“你看，这个碗就是库角，这根筷子是车尾，你要保持的就是这个‘社交距离’，太近了会‘尴尬’（撞上），太远了又‘生分’（停不进去）。”许眠说得兴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比喻有多接地气。
江屿听得忍俊不禁，点头道：“教练，你这个比喻比在车上讲得还清楚。”
许眠得意地一扬眉毛：“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的！”说完才觉得有点自夸的嫌疑，赶紧低头猛吃一口肉掩饰。
这顿火锅吃得比许眠想象中要愉快得多。没有教练车的紧张气氛，没有油门的威胁，眼前的江屿看起来顺眼了不少，甚至……有点像个可以一起吃饭的普通朋友（如果忽略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的话）。
吃完饭，天色已晚。江屿坚持要送许眠回小区门口，理由很充分：“顺路，而且东西重。”
走到小区门口，许眠接过购物袋，看着路灯下江屿轮廓分明的侧脸，轻咳了一声：“那什么……谢谢你的火锅。明天……训练场见。”
“嗯，教练再见。”江屿点点头，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明天我会努力记住‘社交距离’的。”
许眠被他这话逗笑了，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小区。
回到冷冷清清的出租屋，许眠把采购的东西归置好，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回放着今晚的画面。超市里江屿认真挑菜的样子，火锅店里他安静倾听的模样，还有路灯下那句带着笑意的“社交距离”……
“啧……”许眠揉了揉脸，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怎么好像……对这个麻烦学员的印象分，在不知不觉中又往上加了几分？
他甩甩头，决定不去深想。也许只是因为吃了顿饱饭，心情好而已。
然而，当他第二天在训练场上，看到江屿依旧把倒车入库完成得惊心动魄，却在他忍不住要吼出口时，抢先一步扭过头，眼神亮晶晶地说：“教练，我在努力控制‘社交距离’，但好像还是有点‘尴尬’……”
许眠所有骂人的话，瞬间卡壳，最后化作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吧？！
但奇怪的是，他心里却生不起多少气来，反而有种莫名的、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的感觉。
完了。许眠看着又一次险险停进库位的教练车，心里冒出一个不祥的预感。
他好像……快要习惯这个“麻烦精”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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