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05
有这么辣吗？
玫玫姐煮面很少放重辣，而且她的同款豌杂面就是少辣的，为什么呛得这么厉害？
金瑞之有理由怀疑萧烺是想过来砸蓝玫玫的招牌。
身为面馆员工的女儿兼黄金会员，她决定维护好面馆的形象。
她放下筷子，跑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冰水递给萧烺，“吃不了辣就说不要放辣，非得要我的同款，这下好了，自个儿找罪受。”
萧烺冰水接过咕咚几口就扯完，仍满脸通红，眼泪都要出来了，舌头大着根本无法反驳金瑞之：我能吃辣！火鸡面都能吃爆辣！谁知道这碗面辣椒没多少，竟然比爆辣火鸡面还辣！
金瑞之又给他接了杯冰水，从储物仓里拿一瓶牛奶递给他，“五块钱。”
这牛奶还是金又菱买来放店里给她喝的。
萧烺脑仁儿都麻了，管它五块还是一百，拧开牛奶瓶就开始喝，这才保住了小命。
之后就心有余悸地看着这碗爆爆辣豌杂面不敢动筷子了。
“要换吗？”金瑞之问。
“不用了……浪费粮食不好。”
“玫玫姐，萧烺要换一碗豌杂面，原汤不加辣！”金瑞之只觉得这人嘴硬。
“好嘞！”蓝玫玫爽快应下。金又菱闻声朝这边瞥了瞥。
金瑞之估摸着面快做好了，起身去端了过来，“不算浪费，附近有开养殖场的人会来回收利用。”接着继续吃自己的面。
“谢谢啊。”萧烺顿时莫名感动，看来是他先入为主了，金瑞之也不只是冲，还有一丝温情和善良，不愧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不用，身为店里的一员，维护门店形象是我应该做的。”
萧烺：“……”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呛，现在终于坐在一张桌上和平地吃面。
旁边撸猫的一桌女生吃完结账走了，土豆在原地转悠了几圈，找到下一个目标，朝萧烺走来并跳到他腿上，喵喵喵地叫着，尾巴翘得老高。
萧烺放下筷子，把土豆抱在怀里轻轻摸着它的头，问：“它能吃这个面吗？”
臭土豆。
金瑞之语气不屑，“你可以试试。”
萧烺用筷子夹了一根面，团成一小撮递到土豆嘴边，但土豆并不感兴趣，自顾自地舔着爪子。
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根猫条打开，“土豆，吃这个。”
土豆凑近鼻子嗅了嗅，这回对味儿了，吃得老香。
这土豆，平时唤它高冷得不行，见到外人就胳膊肘往外拐，难道她的猫条真是臭的？
金瑞之不禁怀疑起来，忍不住瞟了眼萧烺手里的猫条，包装上是英文，是她没见过的牌子。
“你这猫条在哪儿买的？”
“啊？这个吗？”萧烺把猫条递到金瑞之面前，“在网上，我没手机，你用平板搜搜看。”
金瑞之打开平板拍照识图，弹出来同款猫条，一看价格……土豆还挺识货。
萧烺见金瑞之不太高兴，想到上次在街上土豆不吃她的猫条，于是从书包里翻出一把同款猫条放桌上，朝她那边推了推，“一起喂？”
直接道歉她可能又会冲，既然对猫感兴趣，那就从猫入手。
这叫什么，对症下药。
套近乎？
金瑞之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萧烺。
萧烺挠挠头，拿起其中一根猫条递给她，然后把土豆抱到地上，“再不喂等会儿土豆就吃饱了。”
虽说土豆对金瑞之很高冷，但她还是想喂喂它。
金瑞之接过猫条，照老样子挤出肉糜，“土豆，来，嘬嘬嘬——嘬嘬嘬——”
萧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金瑞之问。
这人笑菩萨转世来的吧？
“‘嘬嘬嘬’是唤狗的，要像这样。”萧烺尖起声音，“喵——喵——”土豆就往他那边去了。
金瑞之虽然不太想傻不愣登地被他教，但很想试试，将信将疑地拿出猫条，“喵——喵——”土豆终于过来了！
“没骗你吧？”
“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习惯了‘嘬嘬嘬’地叫它而已。”
果真是傲娇。
萧烺无奈笑着摇摇头。
那边两个头凑一起其乐融融地喂猫，这边金女士手上抄手皮一张接一张，都快搓冒烟了，眼睛还盯着那边。
蓝玫玫嗑着瓜子儿摇摇晃晃走到金又菱身边，撞了撞她的胳膊，笑嘻嘻的：“粘人包要被人拐走喽，两个小年轻一起喂猫，好温馨。”
金又菱放下抄手皮，拿起靠墙的拐杖就是给蓝玫玫的腿两下，鼻翼气得一张一张的。
“哎哟，我错了我错了！”蓝玫玫原地来了套踢踏舞，见金又菱冷静下来，又磨蹭过去挨着她，“欸，孩子大了这是早晚的事，你这吃飞醋的劲儿，哪天粘人包真找了个男朋友，你不得打翻醋坛子啊。”
“她现在还小，那小子这么晚还不回家，能是什么好人？”金又菱说着又往金瑞之那边看了眼。
“是是是，我说你怎么突然要亲自煮面，那辣椒是你干的吧？看把那小子辣的，我要是喜欢粘人包，想到要过你这关啊，这恋爱不谈也罢，这样下去粘人包就要孤独终老喽。”
“过不了就免谈。”金又菱说完皱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话别说太早哦金女士。”
金女士没接话，继续包抄手。
街道逐渐安静下来，店里人都走光了，只剩萧烺这一桌没收尾。
蓝玫玫过去把土豆抱起来，“你们再喂土豆就要成煤气罐了，土豆，来，谢谢姐姐哥哥。”
土豆舔舔爪子，对着金瑞之和萧烺喵喵叫了两声以示感谢。
萧烺站起来把喂空的猫条袋子扔进垃圾桶，“没事的姐，土豆爱吃，这桌上剩下的都给它，我家里还有。”
“你家也有猫吗？”金瑞之问。
家里有猫还想把土豆抱走的话就太离谱了，把家里小猫的猫条拿来喂其他猫，也不怕回家被挠。
萧烺怔了怔，金瑞之竟然主动搭话，看来是气消了，耐心解释道：“没有，我妈猫毛过敏养不了。”
金瑞之：“哦……”
好像不应该多嘴。
“那就谢谢啦小伙子。”蓝玫玫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已经十一点过了，又看了眼萧烺。
金瑞之领会了蓝玫玫的意思，很想催客，但蓝玫玫一直奉行着不催客原则，她也不好代她说话，又见萧烺愣愣地杵在原地，深感气氛尴尬，想收拾书包逃离这里，但金又菱又还没走。
想曹操曹操到，金又菱噔噔噔拄着拐杖来当这个打破沉默的人，“小伙子，十一点了，我们要关门了。”
金又菱脸上是公事公办的毫无波澜，平时笑得堆叠起来的皱纹松弛下来，颇有凌厉严肃之感，加上强硬的语气，惹得金瑞之和蓝玫玫都投去略微惊讶的目光。
联想到那天金又菱用拐杖打了两下萧烺，金瑞之似乎知道那碗面是出自谁之手了。
金瑞之得出结论：金又菱不喜欢萧烺。
金又菱不太平易近人，特别是截肢后，整个人易燥易怒，在她和蓝玫玫每天的插科打诨下才好了许多，但绝不会这样有针对性地区别对待一个人，遑论店里的顾客。
那天萧烺看的那一眼，金又菱应该看到了。
金又菱强硬的外表下不是愤怒，而是对异样目光的排斥，那些目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那痛苦的婚姻和突然错位的人生。
所以妈妈，你现在很难过对吗？
金瑞之鼻子泛酸，上前抱住金又菱，用头蹭蹭她的颈窝，“妈妈，回家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是请求，也是安慰。
吹头发，是金又菱为数不多感到放松的时刻。
她没得到回复，只感觉头发被人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怀里一起一伏的胸脯平静了不少。
萧烺此时面色露怯，进退维谷，既不敢直视金又菱，又不敢迈开腿离开。
本想着向金瑞之道歉，但现在他才明白，他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金又菱。
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竟说不出一个字。
从小跟着萧平和周静芙多次外出做公益，他见到过很多残障人士。
但对方对自己有敌意，这还是第一次。
事情闹得如此尴尬，大条的蓝玫玫也反应过来不对劲，她放下土豆，拍了拍萧烺的肩，朝他使了个眼色。
萧烺紧绷的状态这才放松了不少，终于抬眼诚恳地对上金又菱的目光，浅浅呼出一口气，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听见萧烺的道歉，金瑞之松开金又菱和她并排站着。
说实话有些惊讶，还以为这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见他红着脸局促的模样，有那么一瞬，她又觉得她们一家人像在仗着人多欺负他。
金又菱把右手的拐杖换成双手支撑，什么话也不说，就定定地盯着萧烺。
但萧烺没让这阵仗给唬住，抿了抿嘴，继续诚恳地道歉：“阿姨，您就，就当我吃错药了，别往心里去，对不起……”
不说字字泣血，但至少恳切。
金瑞之心里虽然还有个疙瘩，但也觉得差不多了，碰了碰金又菱的手，示意她别和萧烺计较。
金又菱这时却比高冷的土豆还不好说话，头也不动地拨开金瑞之的手，继续胶着地沉默着。
金瑞之：……
蓝玫玫：……
就在气氛进入白热化阶段时，一辆黑色轿车忽然驶过来停在门店外。
后座门打开，一位穿粉色旗袍，脚踩高跟鞋且妆容精致的女士走下车来，手里大盒小盒地提着各种水果和补品，抬眼见到店里这对峙的场景，倒吸一口气，嗒嗒嗒地小步跑到萧烺身边，声音绵软柔和，又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哎哟，萧烺，这怎么回事？”
音色和昨天萧烺电话里的人很像。
人很年轻，像萧烺的姐姐。
但从萧烺不安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他妈妈，周静芙。
不过，提一堆水果和补品过来干嘛？
现在拜年还早着呢。
萧烺轻轻推了推这位女士的手，窘迫地摇摇头。
这位女士收到信号，看了看蓝玫玫和金瑞之，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金又菱身上，忽然明白了，赔着笑上前准备握手。
可下一秒，金又菱剜了她一眼，气呼呼地牵着金瑞之，拄着拐杖大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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