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文化节的风波看似平息,但苏曼那句“游戏才刚刚开始”像一根刺,深深扎在知情人心中。路芷雪的脚伤逐渐好转,但她和沈拾习都清楚,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果然,新的麻烦以另一种更隐蔽、更伤人的方式出现了。
这一次,焦点不再是路芷雪本人,而是转向了她的家庭。
一个普通的周二下午,路芷雪的母亲像往常一样,推着小小的早餐车在校门外不远处的街角卖饭团和豆浆。这是路母经营了多年的小本生意,物美价廉,很多学生和上班族都会光顾。
然而今天,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几个穿着制服、自称是“市容监察”的人突然出现,态度强硬地指责路母“无证经营”、“占道影响市容”,不由分说便要没收餐车。路母急得满脸通红,努力解释自己一直守法经营,也有相关的备案手续。
争执引来了不少围观的学生,其中就包括刚放学的路芷雪和林晓晓。
“妈!”路芷雪看到母亲被推搡,餐车里的东西被粗鲁地扔到地上,豆浆洒了一地,她惊叫一声冲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没收我们的东西!”路芷雪护在母亲身前,气得浑身发抖。
为首的那个工作人员瞥了她一眼,语气傲慢:“凭什么?就凭你们违规!再妨碍执法,连你们一起带走!”
林晓晓机灵,立刻偷偷用手机开始录像,并悄悄给沈拾习发了消息。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到路边。车窗降下,露出苏曼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她故作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哎呀,这不是路阿姨和芷雪吗?发生什么事了?”
她优雅地下车,走到那几个“工作人员”面前,轻声细语地说:“几位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阿姨在这里摆摊很多年了,一直很守规矩的。能不能通融一下?”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求情,但那双眼睛里却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戏谑。她转头看向路芷雪,语气“关切”:“芷雪,别担心,我认识他们队长,我帮你说说情。”
她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那为首的工作人员接了个电话,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不再没收餐车,甚至还勉强道了个歉,然后带着人迅速离开了。
整个过程,苏曼就像一个从天而降、解决问题的天使。周围不明真相的学生甚至有人小声议论:“苏曼学姐人真好。”“家里真有本事啊。”
只有路芷雪看得分明,苏曼眼底那抹得意和挑衅。这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先用权势打压,再假装施恩,目的就是为了羞辱她们母女,让路芷雪清楚地认识到两个家庭之间的云泥之别,让她知难而退。
路母惊魂未定,拉着路芷雪的手,不停地向苏曼道谢。苏曼笑得一脸无害:“阿姨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芷雪是我学妹,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她看向路芷雪,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我。毕竟,有些圈子,硬挤进去会很辛苦的。”
沈拾习气喘吁吁地赶来时,闹剧已经结束,只剩下满地狼藉和脸色苍白的路芷雪母女。他了解情况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锐利地射向还未离开的苏曼。
苏曼却对他嫣然一笑:“拾习,你来晚了哦,问题已经解决了。你看,有时候我能帮到的,别人未必能及时赶到呢。”说完,她优雅地转身上车离开。
沈拾习紧紧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走到路芷雪母亲面前,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对不起,是因为我……”
路母是个善良本分的女人,她虽然隐约感觉到些什么,但还是摇摇头:“孩子,不关你的事。是那些人不讲道理……还要多谢那位苏同学。”
路芷雪看着母亲惊惶未定却还要强装没事的样子,看着地上被糟蹋的粮食,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苏曼的手段太卑劣了!她不敢直接对付自己,就挑她最珍视的家人下手!
这件事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路芷雪的心里。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所谓“阶层”的残酷和无力感。沈拾习的家庭同样优越,但他带给她的永远是温暖和帮助。而苏曼,则肆无忌惮地用她的家世作为伤人的武器。
沈拾习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去查那天所谓的“市容监察”,果然查无此人,那几个人只是冒充的。但线索到这就断了,无法直接证明与苏曼有关。苏家做事,干净利落,不留尾巴。
这件事之后,路芷雪沉默了很多。她依然和沈拾习在一起,但笑容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和忧虑。苏曼的警告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无法安心。
沈拾习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如果不能彻底解决苏曼这个麻烦,他和路芷雪之间永远会隔着一层阴影。他决定不再被动等待,要主动出击。
他找到了父亲,坦诚了所有情况,包括苏曼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的担忧。
沈父听完,沉吟良久。沈家和苏家在生意上有往来,也有竞争。他欣赏儿子的担当,也喜欢路芷雪那孩子的坚韧和清白。但他也深知苏家的行事风格和苏曼那个孩子的偏执。
“拾习,你想怎么做?”沈父问。
“我想保护她。但我需要您的帮助。”沈拾习目光坚定,“苏曼之所以肆无忌惮,倚仗的是苏家的势。如果让她知道,她倚仗的东西并非牢不可破,甚至可能因为她的任性而受损,她或许才会收敛。”
沈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哦?说说看。”
“苏家最近是不是在全力争取那个新区的大型商业综合体项目?”沈拾习显然做足了功课,“我记得我们家也是主要竞争者之一。如果我们能在这个项目上给苏家施加足够的压力,让苏曼的父亲意识到他女儿的任性正在给他带来实实在在的损失……”
“借力打力?”沈父笑了,“可以试试。但商场如战场,不会因为小孩子间的矛盾就轻易改变格局。我会在合适的场合,向苏总‘委婉’地表达一下对他女儿近期某些行为的‘关切’,并暗示这可能会影响两家在一些合作上的‘互信’基础。剩下的,就看苏总如何权衡了。”
另一方面,路芷雪也没有一味沉溺在沮丧中。苏曼的打击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倔强。她知道自己家庭普通,无法在权势上与苏曼抗衡,但她也有自己的武器——努力和成绩。
她更加拼命地学习,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她不仅要证明自己配得上沈拾习的帮助,更要证明自己本身的价值。沈拾习心疼她的拼命,但更多的是支持和陪伴,两人常常在图书馆学习到深夜。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曼在父亲那里碰了个软钉子。苏父罕见地严厉告诫她,不要再去找沈拾习和那个姓路的女生的麻烦,暗示沈家已经对此表示不满,甚至可能影响到重要的商业项目。
父亲的警告非但没有让苏曼收敛,反而激起了她更强的逆反心理和嫉妒。她认为是路芷雪在沈拾习面前挑拨离间,才让沈家出面施压。她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使用激烈手段,于是转变了策略,开始进行更精细、更隐晦的精神打压和孤立。
她利用自己在学生会和众多社团中的影响力,以及长期经营的人际关系网,开始 subtly地边缘化路芷雪。
比如,班级或年级组织的一些小范围学习交流会、课外活动,路芷雪总是“意外”地错过通知。小组作业时,明明需要组队,她却常常被“遗漏”,最后只能由老师强行分配。学校里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她“孤僻”、“不合群”、“眼里只有沈拾习”的闲言碎语。
这种软刀子割肉的方式,让路芷雪有苦说不出。她无法证明是苏曼在背后指使,那些看似都是“无意”的疏忽和“自然”形成的疏远。
一直默默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张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经过上次的事件,她虽然受到了惩戒,但也某种程度上摆脱了苏曼的控制(因为苏曼觉得她不堪大用,且已暴露)。她对苏曼是又怕又恨,对路芷雪则怀有一份复杂的愧疚。
一天放学,张薇悄悄塞给路芷雪一张纸条:“小心陈婧,她还没完。苏曼给了她新任务。”
路芷雪心中一惊。陈婧自从被调班并记过后,确实消停了很多,几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她差点忘了这个苏曼曾经的“执行官”。
她立刻把纸条给了沈拾习。沈拾习眉头紧锁:“陈婧?她还想干什么?”
他们提高了警惕,暗中留意陈婧的动向。但他们发现,陈婧似乎真的安分守己,每天独来独往,埋头学习,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就在他们稍微放松警惕时,一场针对路芷雪的更大阴谋,已经悄然布置到位。
这次的核心,是一篇即将参加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的论文。路芷雪在沈拾习的启发和帮助下,花了将近半年时间,独立完成了一个关于“基于机器学习算法的校园植物病虫害早期识别系统”的小课题,准备以此参赛。这个比赛含金量很高,获奖对升学有极大帮助,是路芷雪证明自己、争取更好未来的重要途径。
论文提交截止日前一周,路芷雪将最终稿的电子版和打印版交给了负责统一提交的指导老师——一位新来的、与苏家有些远房亲戚关系的年轻老师李老师。
然而,就在提交截止后的第二天,惊人的消息传来:大赛组委会收到匿名举报,指控路芷雪的参赛论文涉嫌“严重抄袭”,并附上了所谓的“原始论文”证据以及路芷雪“购买论文”的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当然是伪造的)。
消息传到学校,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学术不端是极其严重的指控,尤其还是在这种级别的比赛中!
路芷雪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面对打印出来的“证据”,她脸色煞白,浑身冰冷,几乎站不稳。
“我没有!这是诬陷!这完全是我的原创!”她声音颤抖却坚定地反驳。
李老师在一旁叹息摇头:“路同学,我知道这个比赛很重要,但也不能走捷径啊……这些证据……唉,我也很难做。”
校长面色凝重:“路同学,我们会调查清楚。但在调查期间,你的参赛资格需要暂时冻结。”
路芷雪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感觉天都要塌了。这份心血不仅凝聚了她无数的夜晚和努力,更是她的清白和尊严!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苏曼和陈婧!只有她们会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彻底毁掉她!
沈拾习得知消息后,怒火中烧。他第一时间怀疑的也是苏曼和陈婧。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据!
他找到路芷雪:“你的论文底稿和过程性资料还在吗?”
“在!都在我的电脑里,还有云盘备份!”路芷雪急忙说,“每一次修改都有记录!”
“好!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沈拾习眼神锐利,“但光是证明清白还不够,我们必须抓住诬陷你的人!那个李老师很可疑,他提交的过程可能有猫腻!”
就在这时,路芷雪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证明清白吗?想知道是谁调换了你的论文并伪造证据吗?今晚八点,实验楼顶楼见。一个人来。给你看样东西。”
路芷雪的心猛地一跳。她把短信给沈拾习看。
“这太危险了!可能是陷阱!”沈拾习立刻反对。
“但我必须去!”路芷雪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这是我拿回清白的机会!拾习,我们不能一直被她们牵着鼻子走!这一次,我要亲自抓住她的把柄!”
“那我躲在附近保护你。一旦有危险,你就大声叫我。”沈拾习知道拦不住她,只能做出安排。
晚上八点,实验楼顶楼空旷而安静,只有风声呼啸。路芷雪依约前来,心中忐忑不安。
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借着月光,路芷雪看清了那人的脸——竟然是陈婧!
陈婧的表情复杂,没有了以往的冷漠和嘲讽,反而带着一丝疲惫和挣扎。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是你?”路芷雪警惕地看着她。
“匿名举报和伪造的证据,是李老师受苏曼指使做的。具体操作的是李老师,但我这里……”陈婧晃了晃手机,“有苏曼指使他的通话录音,以及一次秘密见面时的偷拍视频。苏曼很谨慎,但李老师是个蠢货,被我套了话还留下了证据。”
路芷雪震惊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婧苦笑一声:“帮我?不,我是在帮我自己。苏曼答应我,办成这件事,就彻底解决我家的麻烦,并送我出国。但她最近似乎觉得我知道得太多,想把我踢开,甚至……我担心她会对我不利。我不能坐以待毙。”
她深吸一口气:“我把证据给你,扳倒苏曼。但作为交换,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并且……事后不能再追究我过去的责任。”
路芷雪沉默了。她看着眼前的陈婧,这个曾经帮助苏曼伤害自己的人,此刻却因为恐惧和自保要成为扳倒苏曼的关键证人。这其中的是非曲折,让人唏嘘。
“好,我答应你。”路芷雪最终点头,“证据给我。”
陈婧正要上前,顶楼入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真是精彩啊,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苏曼鼓着掌,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男生,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她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陈婧,我就知道你靠不住。果然为了自己,随时可以反咬一口。”苏曼冷冷地看着陈婧,然后转向路芷雪,“路芷雪,你以为拿到一点所谓的证据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你以为录音视频能说明什么?完全可以说是你们伪造的,或者是我开玩笑的。谁会信?”
她一步步逼近:“今天这里没有任何监控。你说,如果你们俩都不小心从楼上‘失足’摔下去,或者发生点什么‘意外’,会不会很可惜?反正一个是因为论文抄袭败露无颜见人,一个是良心不安畏罪自杀,多么合理的解释。”
路芷雪和陈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们没想到苏曼竟然如此疯狂和大胆!
“苏曼!你疯了!”路芷雪厉声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苏曼笑容甜美却残忍,“这里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吧?或者……”她使了个眼色,她身后的两个男生狞笑着上前。
就在这时,顶楼入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沈拾习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门,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年级主任和保安!
“苏曼!住手!”沈拾习大喝一声,迅速冲到路芷雪身前,将她护在身后。他手里,正拿着开着录音功能的手机!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沈拾习目光如炬,直视苏曼。
原来,沈拾习始终不放心,提前找到了年级主任,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并带着主任和保安悄悄跟在后面,一直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苏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尽。她没想到沈拾习会出现,更没想到会有老师和保安在场!
年级主任脸色铁青,显然听到了刚才所有骇人听闻的对话:“苏曼!陈婧!还有你们两个!立刻跟我到办公室!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人证物证俱在,这一次,苏曼再也无法狡辩和脱身。
事情彻底闹大了。涉及学术诬陷、人身威胁,情节极其恶劣。苏父尽管动用了一切人脉资源试图压下此事,但在确凿的证据和沈家的强硬态度面前,最终也无力回天。
学校经过紧急会议研究,最终给出了开除苏曼学籍的处分决定。协助诬陷的李老师也被立即解聘。陈婧因为主动提供关键证据并有悔过表现,被记大过留校察看,并调离至其他学校借读。参与威胁的两个男生也被处以留校察看处分。
一场席卷校园的风暴,终于以恶徒受到严惩而告一段落。
夕阳下,路芷雪和沈拾习并肩走在校园里。经历了一系列的风雨,两人都成熟了很多。
“终于……结束了吗?”路芷雪轻声问,仿佛还不敢相信。
沈拾习握紧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至少,校园里的麻烦暂时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路芷雪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久违的宁静。但她心里知道,经过这一切,她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害羞和躲避的路芷雪了。她学会了反抗,学会了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
“拾习。”
“嗯?”
“谢谢你。还有……我也要变得更强大才行。”路芷雪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新的光芒,“强大到足以站在你身边,足以面对任何风雨。”
沈拾习看着她,笑了。他知道,他喜欢的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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