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有所察觉，不过并不关心。
她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进入了主题：“面试之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您问。”严叙收回手，指尖微弯。
祝宁：“你现在是恋爱状态......还是单身？”
严叙：“......”
严叙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不明白祝宁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更不明白这个问题跟面试有什么关系，但......红晕悄无声息地沿着脖颈攀上严叙的耳垂，衬得耳后的皮肤更加细腻白净。
就算是圣人，在喜欢的人问出这种问题面前，也很难不自作多情，何况，严叙不是。
严叙垂着眼：“......单身。”
意料之中的祝宁反应很平淡，仅是微微颔首表示了解，反倒是严叙，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失望。
他想问，这个问题跟面试有什么关系，但垂眸一想，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按照流程，祝宁开始了面试。严叙将提前打印好的简历递给祝宁，在祝宁的示意下介绍起了自己。
简单概括：江市人，理工大学计算机专业本科生，参演过《未央》等影视的演出，从事过演员、模特、客服、服务员、销售、外卖骑手等工作，会演戏、计算机编程、摄影摄像、视频剪辑等技能，以及一些对生活助理岗位的了解和信心等场面话。
可以说，非常糟糕。
正常情况下简历该围绕岗位匹配度展开，这样才能够具备竞争性，但严叙的太混乱了，像盘散沙，正如这些年他的人生一样，几乎跟生活助理沾不上边。
祝宁没有立刻评价，指尖捏着简历页，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杂乱的经历，神情专注的像是在找什么。
找什么呢？
严叙坐在对面，后知后觉地感到坐立难安。并非因为担心面试无法通过，而是意识到自己在祝宁的面前暴露了什么。
这些年，严叙从云端跌入泥底，在他们见面的第一眼，纵然没有明说，但彼此心照不宣。如今，严叙亲自将一切和盘托出，这种暴露令他感到恐惧和压力。
“我觉得你可以。”不知过了多久，祝宁终于放下简历，说。
严叙猛地抬头。
“我和严老师之前也合作过，也算知根知底，”祝宁指尖轻轻在简历上敲了敲：“你当年为了一场雨戏，在片场淋了半夜都没喊停，呵呵……严老师虽然没有垂直的经验，但是一直以来很努力，也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祝宁说着，再次向严叙伸出手：“恭喜严老师，面试通过了！”
“！！”
严叙一愣，反应过来连忙也伸出手回握。
就这样通过面试了？
“谢谢楚...祝老师。”直至祝宁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两份合同递给他，严叙才有点实感。
合同条款密密麻麻，严叙逐字逐句地看，不一会儿，视线停留在了工作内容一项，注意到这样两项内容：
1、日常起居协作：按照雇主习惯准备每日餐食（含食材采购、营养搭配）、整理卧室/客厅等生活空间（清洁、物品收纳归位）等。
......
4、出行与陪同：按雇主需求规划出行路线（开车接送、预约网约车/机票高铁票）、外出时协助携带物品（如文件、随身用品）等。
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严叙抬眸看向祝宁：“我不会做饭，不会开车，甚至没有当过生活助理的经验......祝老师，这样也行吗？”
毫无疑问，这非常愚蠢。不说的话，这份工作百分百属于他，但说了，就未必了。
严叙明白扬长避短，也明白以自己的处境有机会就该死命抓住，而不是在这里迟疑。
可在祝宁面前，严叙做不到。
严叙的喜欢不值钱，但至少真诚值一点。他不想欺骗祝宁，哪怕这在职场压根称不上骗。
“为什么不呢？”祝宁乐了，她没有觉察严叙弯弯绕绕的敏感心思，仅是觉得他还和从前一样木讷。
祝宁解释道：“做饭开车都有专门的阿姨和司机负责，根本不需要操心，你只需要照顾我弟弟就好了，他......”
祝宁顿了顿：“具体情况有点复杂，到时候我把他现在的临时助理推给你，你跟他交接就行。”
“好。”
悬着的心落了半截，严叙继续看合同。
由于早些年被合同坑过，严叙对合同条款颇格外，确认合同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之后，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摁上了手印。
一式两份，严叙将另一份合同递给祝宁：“好了。”
接过合同后，祝宁即刻在手机上操作起来，头也不抬道：“我把临时助理南森推给你，你加一下他，他跟你交接，有什么问题的话也都可以问他。”
“嗯。”严叙点了点头。
不多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来自楚轻予的消息。严叙打开手机扫了一眼，第一时间加了祝宁推荐的南森好友，第二时间则是将给她的备注“楚轻予”改成“祝宁”。
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之前楚轻予突然退圈，严叙给她发的消息还在。但无一例外，一片绿色，对方一个消息也没回。
严叙一度认为对方舍弃了这个账号，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单纯地不想回他。
两个小时后，南森才通过严叙的好友申请。彼时店长正提前关门，拉着同事们给严叙庆祝。严叙看见消息提示，便准备主动打个招呼。
不曾想，南森的消息先弹了过来，一连三条。
【Nansen：你是宁姐新招的生活助理对吧？】
【Nansen：谢天谢地，总算把你盼过来了】
【Nansen：明早就来上班来得及不？】
严叙：“......”
大概是错觉，对方的文字看起来似乎过于热情。
【Nansen：[实时定位]】
【Nansen：9：00am，密码111111，等你[握手.jpg]】
严叙删删减减，最终还是只发了两个字母。
【严叙：ok】
严叙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想了一想，明天交接的时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他没必要现在耽误南森的下班时间。
“小严，在做什么呢？”店长的脑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带着酒气压低了声音。
“没做什么，”严叙回过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手机，缓缓开口：“店长，你对祝宁的弟弟有什么了解么？”
“这个啊，”店长灌了口啤酒，声音刻意压低了些：“没什么了解，只听说好像出过事故，脑子有点毛病.....”
严叙心里咯噔一下：是个傻子？
店长：“......记忆出了点问题，还有的话，就是玩的很花、不好招惹吧，得罪他的人，下场都挺惨的。”
严叙：“.......”
真是对不起了。
“我这都是道听途说，你不用太担心，”店长拍了拍严叙的肩膀，笑着打圆场：“别瞎担心！我这都是听来的！来，喝酒喝酒！恭喜你啊，这么多人就你过了，给我长脸。”
整个桌的人都跟着起哄，酒杯纷纷递到严叙面前。严叙明天还要上班，于是便倒了杯橙汁，跟大家捧杯。
临走前，店长拍了拍严叙到胳膊，眼神认真了些：“小严，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店长。”严叙目送店长走远。
走在回家的路上，又开始下雨了，不过这次是细细的小雨。
回想今天发生的事，严叙总觉得一切太不真实。脑子里似乎再次响起了店长说的“祝你一切顺利”，顺利......是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一切过于顺利了。
严叙忍不住想，如果他当时回答了“在恋爱”，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
第二天一早，严叙照例花了点时间开嗓和做身体训练，接着快速地打理了一下头发，最后整理好衣着出门。
南森给的地址是个高档别墅区，未来老板非富即贵，因此保险起见，严叙的衣着很正式，百搭的黑西装白衬衫一整套，还是很多年前买的。
不过......严叙打量了眼镜中的自己，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如今一看，似乎过于正式了。不像是去做生活助理的，倒像是去当老板的。
斟酌了一下，严叙默默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留下里面的白衬衫。
严叙的出租房在郊区，出乎意料的，未来老板的别墅也在郊区。不仅如此，更加偏远，甚至距离严叙家还有十几公里。
未来老板家附近没有地铁，严叙家附近也没有，因此为了方便，严叙选择骑电动车过去。
电动车是严叙在二手平台上淘的，只花了几百块，没什么大的问题，但由于车子很小，限速严重，最高仅有25km/h。不过对于严叙绰绰有余了，他小时候出过车祸，对交通骑车什么的有种天然的恐惧，这样的速度刚刚好。
几乎花了一个半小时，严叙才到目的地。他在门口给南森发了个消息，等了一会儿后很快就被保安放了行，进了小区。
小区很大，欧式风格，地广人稀。严叙一边走一边辨认，花了点时间才到具体的位置。
虽然南森给了大门密码，但严谨起见严叙还是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敲了下门。
“笃笃笃！”
“......”无人应声。
严叙：“......”好吧，还是自己输密码进去。
关上门，房屋门开着，就见有个人倚在门口玩手机，似乎是在打游戏，因为严叙能听见夸张的游戏音效。
严叙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衣着上，白t，休闲裤，人字拖，不禁沉默了片刻，暗暗庆幸，幸好把西装外套脱了。
对方想必就是南森。
作为一个社恐，严叙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走近介绍起自己：“你好，是南森先生吗？我是严叙。”
“卧槽！”南森猛地抬头，游戏音效都忘了关，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严叙，脱口而出：“哥们，你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严叙的确撑得起这句夸奖——他身形修长，皮肤白皙，本就是万里挑一的长相，来之前还特意打理过。修身款衬衫和西裤精准勾勒出他的身型，衬得腰线利落分明，身形更加挺拔。半长的黑发被打理得恰到好处，一侧刘海微卷，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的脸庞上，五官精致，鼻梁挺拔，薄唇轻抿，散发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气质。
所谓上镜胖十斤，镜头里长相一般的，现实中看已是不同凡响，而严叙这种上镜本身就已经很好看的，现实毫不夸张地说就是降维打击。
第一次被人当面这样直白地夸奖，严叙有点不好意思，耳尖微微发烫，抿了抿唇。
可下一刻，南森的神情突然得古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严叙，语气意味不明，却又十分认真地问：“你......确定是来当生活助理的？”
严叙不懂南森为什么要特意再问一遍，刚要点头，就被南森接下来的话砸得脑子一懵。
“不好意思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以为是宁姐给曜哥找的情人。”
严叙：“……”
严叙脑子空白了一瞬，有些呆楞地看向南森。
对不起，你说什么？
情人？
严叙想起之前的种种，面试问题，一次录用，雇主花心……这份看似简单的工作，似乎水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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