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津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键盘,屏幕上的文档半天没动一个字。
她从没想过,自己和章腾会走到这一步。
他眼里的冰,她心里的刺,像隔着层磨不透的毛玻璃,看得见轮廓,却触不到温度。
回国前,她明明计划去B市的。
那时她想,离A城远一点,离他远一点,或许就能把那些撕心裂肺的回忆慢慢磨平。
可偏偏在回国后去C大办手续时,老师随口提了句“本地的青和商贸在招翻译”,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去。”
连老师都劝她再考虑,她却怕多等一秒就会反悔。
青和是做什么的?待遇如何?她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这家公司在A城——这个有章腾的城市。
哪怕没勇气找他,哪怕只能远远看着,她也想离他近一点。
说不定某天在街上偶遇,他礼貌点头或是形同陌路,至少她能再看看他。
可命运偏要开玩笑。
回国没多久,就在单位楼下看到他,身边站着个身姿优雅的女人,他绅士地为她开车门,那画面刺得她眼睛生疼。
后来青和被章氏收购,她阴错阳差的成了他的秘书。
这到底是缘分,还是老天爷的恶作剧?
手机铃声突然炸开,打断了她的思绪。屏幕上跳着“李总”两个字,她深吸一口气接起。
“杨小姐,下班了吧?”李总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油腻。
“李总,有事吗?”津津瞥了眼表,已经过了六点。
“上午害你挨骂,我心里过意不去,想请你吃顿饭赔个罪。”他说得冠冕堂皇,像这种借口,对他来说怕是信手拈来。
“不用了,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津津找了个最敷衍的理由。
“章总自己是工作狂,还能逼着手下也不吃饭?”李总轻笑:“要不我上去跟他说,放你半小时假?”
“别!”津津赶紧拦住:“我这就下去。”她真怕李总冲上来,以章腾今天的火气,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
走出办公室,正撞见小美收拾东西。
“津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章总又凶你了?”小美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李总在楼下,说要请我吃饭。”
“啊?你没说要加班吗?”
“说了,他说要上来找章总帮我请假。”
小美咂咂嘴:“去跟他说清楚也好,总躲着不是办法。”
津津点点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章氏楼下,李总的车刚停稳。
津津没靠近,隔着半开的车门,再次婉拒:“李总,真不用了,我还有事。”
李总干脆下了车,几步走到她面前,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唤:“津津。”
那声音像电流,瞬间窜遍津津全身。
她猛地回头,章腾正朝她走来,嘴角带着丝浅淡的笑。
那笑容看着生疏,却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影子——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锐利,少了些少年气。
他叫她“津津”。
这个称呼,他已经很多年没叫过了。
回国后,他要么叫她“杨秘书”,要么干脆不叫,此刻这两个字落在耳边,竟让她鼻尖一酸,心底涌上股久违的暖意。
还没等她回神,章腾已经走到身边。
他左手提着笔记本包,右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指尖带着温热的力度,然后抬眼看向李总,语气平淡:“李总?路过?”
李总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盯着章腾放在津津腰间的手,半晌才挤出句:“啊……路过。”
“今天还有事,不留你了。”章腾看着他,逐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有空一起喝茶。”
李总愣了愣,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圆滑。
他在商场混了这么久,这点场面还是见过的。
只是没想到,外界盛传“爱妻如命”的章腾,竟也会在老婆出国时,跟下属这么亲近。
他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堆着理解的笑:“那我先告辞,你们忙。”
说完便上了车,扬尘而去。
李总的车刚消失在街角,章腾的手就从津津腰上拿开了,脸上的笑意也淡得没了痕迹,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跟我走。”
“去哪?”津津跟在他身后,心里七上八下。
他没回答,径直走向地下停车场。
车门打开的瞬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汽车最终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
推开玻璃门,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是他们以前常来的那家。
服务生看到章腾进来热情的打招呼,章腾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了两份菲力牛排套餐,服务生甚至连几分熟都没问就离开了。
服务生走后,章腾把桌上的两个空碗推给她:“去拿点沙拉和水果。”
津津拿着碗起身,看着餐台后琳琅满目的食材,突然想起在美国的日子。
韩铮约了她无数次吃牛排,都被她拒绝了。
看到牛排,她就会不自觉想到结婚登记的那个下午:他特地带她去了一家离民政大厅很近的西餐厅,在车里他说“我们结婚吧”,那个下午是津津觉得最幸福、温暖的时刻。
挨不住韩铮可怜巴巴的苦苦纠缠,津津难得松了口。
那天韩铮的牛排端上来,他切牛排的样子,手腕转动的弧度,竟和章腾一模一样。
她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韩铮手忙脚乱。
那是她第一次跟韩铮提起章腾,没说名字,只说“是个很爱很爱,却不得不分开的人”。
“发什么呆?”章腾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赶紧往碗里夹了些生菜和草莓,回到餐桌时,两份牛排已经摆在桌上了。
章腾和他一起回到餐桌:“尝尝,在国外吃惯了,看看还能不能适应国内的口味。”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听到津津耳朵里却像带着刺,字字扎在她心上。
津津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送进嘴里。
肉质鲜嫩,酱汁浓郁,明明是记忆里的味道,此刻却尝不出半点滋味。
整顿饭,两人没再说话,只有刀叉碰到盘子的轻响,在安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从餐厅出来,章腾把车停在她小区门口。
路灯的光落在他侧脸上,明暗交错,看不真切表情。
“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津津愣住了。
怎么会没有?
在美国的近1000个日夜,她在心里跟他说过无数次话。
说她想他,说她后悔,说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可此刻面对面,那些话却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挤出句:“谢谢你……请我吃饭。”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尴尬。
章腾的脸色沉了沉,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带着点压抑的怒火:“下车。”
见她没动,他又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吼出来的:“下车!”
津津吓了一跳,赶紧推开车门。
看着白色VOLVO扬长而去,车尾灯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她才慢慢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晚风吹过,带着点凉意,她突然很想知道,章腾刚才那句“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到底是在等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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