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总。”小美抢先开口,把果篮往前递了递,塑料网袋蹭出沙沙声:“大家听说您出院了,让我们来看看您。”
章腾侧身让她们进来,目光扫过津津时顿了顿,喉结轻轻动了动,像有话被噎在喉咙口:“进来吧。”
客厅的落地窗敞着,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落在地板上,像撒了把碎金。
沙发上搭着件未叠的深灰色西装,茶几上放着半杯凉透的茶,旁边摊着本翻开的项目书,红笔标注的字迹力透纸背,连页边空白处都写满了批注,显然他在家也没闲着。
“章总您还在忙啊?”小美放下果篮,眼睛在屋里转了圈,忽然指着阳台笑出声:“那盆绿萝养得真好,比我们办公室的精神多了。”
津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阳台的白色花架上,绿萝的藤蔓垂到地板,叶片绿得发亮。
津津认真那花盆,是她当年从宿舍带过来的,没想到还活着。
“还好。”章腾转身去倒水,玻璃杯放在津津面前时,她注意到他手腕上贴着块医用胶布,边角卷了起来,露出底下淡青色的血管,大概是住院时输液留下的。
“宏泰的协议后来又补充了一些内容,我们已经走完流程了,补充协议也已经归档了,您放心吧。”小美掏出记事本,语速飞快地汇报着,笔尖在纸页上划过,留下潦草的字迹。
又说了几项重点工作,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章总,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小美拎起包,脚步轻快地往门口走。
章腾“嗯”了一声,目光掠过津津时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杨秘书留一下,有几项工作得交待。”
津津的脚步顿住,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包带,金属搭扣硌得掌心发疼。
小美立刻点头:“那津津我先回去了,刚收到行政群消息,下午要核对报销单,我得赶紧回公司处理。”
防盗门“咔哒”落锁,客厅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桂花香在寂静里漫得很慢,缠上脚踝时,带着点说不清的黏。
津津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职业化的拘谨,像在念诵合同条款:“章总找我……有什么工作要交代?”
章腾坐在沙发边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居家服的棉质被揉出细小的褶皱。
闻言抬眼时,眉峰拧成个结,像解不开的绳:“我不叫住你,你就打算这样走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带着点病后的虚弱,眼底却翻涌着暗潮:“连句‘身体好点没’都懒得问?”
“我……”津津被问得一噎,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指甲掐进掌心:“我今天来,不就是来看您的吗?”
“所以我该谢谢杨秘书百忙之中抽空来慰问我?”他突然站起身,夕阳的光斜斜落在他侧脸,将下颌线刻得愈发锋利,像把没出鞘的刀。
“在你眼里,这就只是项任务?”他逼近一步,呼吸拂过她额角的碎发,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你就一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吗?”
津津被逼得后退半步,后腰抵在玄关柜上,凉意顺着布料渗进来,冻得她打了个颤。
“章总……”她仰头看他,睫毛簌簌发颤,像受惊的蝶:“我是您的秘书,这样……不合适。”
“不合适?”这三个字像火星点燃了引线,章腾突然跨步逼近,双手捧住她的脸。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力道大得让她蹙眉,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下一秒,带着隐忍怒意的吻就落了下来。
“唔!”津津浑身绷紧,推拒的手抵在他胸口,却被他箍得更紧。
他的衬衫还带着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桂花香,撞得她鼻尖发酸。
眼泪差点涌出来,她挣扎着偏头,声音被吻得支离破碎:“章总!您别这样……放开我!”
挣扎间,她的指甲无意划过他的脖颈,章腾却像没察觉,吻得更急,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隐忍、委屈、还有不敢说出口的思念,全揉进这个吻里。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客厅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在暮色里纠缠成一团。
津津的手肘猛地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
“啪”的一声脆响,碎裂声刺破寂静,像道惊雷劈开了混沌。
章腾猛地回神,松开手时,指腹还残留着她脸颊的温软。
身下的津津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上,嘴唇被吻得泛红,攥着他衣襟的手指泛白,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再出声,只有肩膀在轻轻发抖,像寒风里的叶子。
他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失控有多荒唐。
发着烧的脑袋昏沉,竟把平日压抑的念头全泄了出来。
那些深夜看她翻译文件时的走神,那些见她和韩铮说笑时的烦躁,那些哈尔滨江风里没说出口的“别走”,此刻全变成了伤害她的利器。
指腹触到她颤抖的肩,章腾猛地后退半步,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他笨拙地伸手替她理好揉皱的衣领,指尖碰到她颈侧的皮肤,两人都瑟缩了一下,像被烫到似的。
“对不起……”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方才的火气早散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懊恼,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看向窗外,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晕出暖黄的光晕:“我送你回去。”
津津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沙发扶手也没哼声,只抓起包往门口走。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响,像在逃离什么。
手指触到门把时,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风一吹就散了:“不用了章总,您多休息。”
门锁“咔哒”转动的声响格外清晰,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出回音。
章腾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处,门合上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房间里重新落回寂静,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敲得人心慌。
他弯腰去捡玻璃碎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出血珠也未察觉。
血滴落在浅色地板上,绽开小小的红朵。
直到刺痛感顺着神经爬上来,他才像突然被抽走了力气,跌坐在沙发上。
窗外的桂花香还在飘,绿萝的叶子被风吹得轻晃。
章腾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叹息。
原来生病时失控的不止是理智,还有藏了太多年、快要撑不住的心意。
他想起哈尔滨那夜她哭着说“我想你”,想起她塞给他的薄荷糖,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发闷。
也许,他真的把她推得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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