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清晨。
电梯门刚滑开一条缝,就见小美像只受惊的兔子蹿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
“津津!章总太太带着儿子从国外回来了!”她的声音压得低,眼里的光却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
津津踏出电梯,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冰冷的金属扶手,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哦。”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小美跟在她身后,高跟鞋敲得地面咚咚响:“这消息还不够震撼?你看你那蔫样,魂儿被电梯门夹走了?”
“我在电梯里就听说了。”津津推开办公室门,晨光斜斜地落在桌面上,映出一层细尘。
从1层到28层,电梯里的议论声就没断过,大概整栋48层的章氏大楼,都在传这件事吧。
有人说章总太太是华尔街的精英,有人猜这次回来是要接管华东区业务,还有人扒出那孩子的英文名叫Ethan,去年在伦敦参加过国际象棋比赛。
小美猛地顿住脚步,像被按了暂停键。
过了足足五分钟,她才活过来似的。
凑到津津身边,神秘兮兮地笑:“听说章总一早就飞哈尔滨了,说是去接飞机。你说章太太从哪国回来?怎么偏飞哈尔滨?俄罗斯吗?还是有什么特别意义?”
哈尔滨。
这三个字像枚生锈的别针,猝不及防扎进心口。
津津的睫毛颤了颤,眼前晃过两个月前的夜:江风、红酒、还有他在床上反复呢喃的那句“我想你”……
但她很快别过头,指尖在鼠标垫上划出半道弧线,猛地顿住。
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这样也好。”
“啊?”小美没反应过来。
大家各归各位,该忘的忘,该断的断,像擦掉黑板上的字,干干净净。
一小时后,小美像阵风似的卷进来。
手里的牛皮文件袋晃得哗哗响:“津津!章总电话!让你马上去哈尔滨送这个,在他办公室抽屉里找到的!说是‘重要文件’。机票我都订好了,两小时后起飞!
津津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粗糙的纸皮,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
章腾,这是在报复吗?还是故意让她难堪?人的忍耐总有尽头。
“为啥非得你去啊?”小美挠着头:“难道章总跟章太太语言不通,要你当翻译?”
津津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的绳结。
就当最后一次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送完这份文件,就把江风和红酒全打包扔进垃圾桶。
他们就只剩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了。
她可以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再没人来搅乱。
她这样告诉自己,像在安慰一只受惊的鸟。
楼下的黑色轿车已经等在梧桐树下。
章腾的司机老李见她过来,连忙拉开后座车门,手里拎着个印着运动品牌logo的纸袋:“杨小姐,章总让您换上这个。附近运动店买的,章总特意叮嘱的尺码,您看看合不合身。”
津津走进休息室,换上那套衣服。
白色短袖T恤,浅灰色运动裤,配一双带气囊的运动鞋。
布料柔软得像云朵,比每天紧绷的职业装舒服太多,却让她心里更慌了。
下午抵达哈尔滨的香格里拉酒店,电梯门滑开时,1521号房的门牌在走廊尽头泛着冷光。
津津站在门前,指尖悬在门把手上微微发颤,这串数字像道旧伤疤,一碰就泛开麻痒的疼。
这是一个月前她住过的房间。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
她深吸一口气,敲了门。
开门的是章腾。他没穿西装,一件淡蓝色休闲上衣配米色长裤,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随性的俊朗。
他侧身让她进来,目光扫过她身上的运动装时顿了半秒,随即转身走向吧台。
水晶杯碰撞的轻响里,他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坐下喝口水。”
“章总,您要的东西。”津津把文件袋放在桌上,只想快点逃离。
这里的空气中,好像还飘着两个月前的红酒味。‘
“急什么?”章腾忽然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里藏着几分玩味。
他往沙发上一坐,交叠的长腿占去大半空间:“不想看看我太太和儿子?”
这句话像块冰投进沸水里,滋滋地冒着白气。
津津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垮,先前绷着的那股劲突然泄了,反倒平静下来。
她抬起头,眼底浮着层淡淡的红,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纱:“不用了。”
顿了顿,补充道,每个字都透着筋疲力尽的清醒:“她们不会愿意见到我,我也不想给她们添堵。”
“不见,怎么知道?”章腾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帮我把卧室的外衣拿来。”
津津推开卧室门的瞬间,脚步像被钉在原地。
馥郁的玫瑰香漫过来,红玫瑰花瓣从门口一路铺到床边,像被打翻的胭脂盒,连床头柜的缝隙里都嵌着几朵半开的花苞。
她僵在门口,早忘了来拿衣服的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带着体温的手掌突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指腹轻轻蹭过她衬衫的纽扣。
“喜欢吗?”他的声音贴着耳廓,温热的气息让她颈后汗毛都竖了起来。
津津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得老远。
颈间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是他的唇。
津津猛地挣了挣,却被抱得更紧。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转过身推开他,声音里带着无奈。
章腾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笑了,眼里的光软得像融化的蜂蜜:“我记得某人大学时写过,最想在房间铺满玫瑰花瓣。”
津津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大学时总盼着他能看看自己的文章,可他只看她没发表的手稿,还说发表的都是“没营养的东西”,气得她好几天没理他。
此刻他笑着的样子,像山间的清泉,不张扬,却透着贴心。
可这贴心,让她更慌了。
“这些年,我很想你……”他又说,尾音轻轻发颤,像两个月前那样。
此刻却清晰地砸在玫瑰花瓣上。
津津猛地偏过头,避开他凑过来的唇:“你今天是来接老婆和儿子的。章腾,我们该清醒了。各归各位吧——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找不准我们的位置,那我今天正式辞职。一个月后,我会办好交接。”
这话像把钝刀,既割向他,也剜着自己。
这是在逼他,也是在逼自己。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章腾的表情暗了暗,像被乌云遮住的光。
“无谓的纠缠有意义吗?”她反问。
“好,我们谈谈。”章腾拉着她,拨开床上的花瓣坐下。
津津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这张床。
“我们去外面吧。”她起身要走。
章腾在她身后笑了,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她心上:“章太太,跟自家老公坐在床上,你也会拘谨吗?”
津津的脚步猛地僵住,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
她僵着脊背,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里,咚咚咚的,像要撞碎什么。
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疼意才让她确认——刚才那句话,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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