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裹着寒意，刮得校园里的梧桐叶簌簌落满操场。江瑾溪裹紧了校服外套，指尖冻得发红，却还是忍不住往篮球场的方向望——宋疏临今天有篮球赛，她已经在看台角落蹲了快半小时。
上周烧日记时，她明明告诉自己要放下，可听到同学说宋疏临会参加比赛，脚还是不受控制地来了。看台前排很热闹，林薇薇拿着矿泉水和毛巾，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眼睛却一直盯着场上那个穿着蓝色球衣的身影，那是属于宋疏临的号码。
江瑾溪把脸埋在膝盖里，耳朵却尖得能捕捉到每一次宋疏临进球时，林薇薇的欢呼声。她想起高三开学那天，她也是在这个看台，第一次见到宋疏临——他站在领操台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光，那时候她以为，他是她青春里的例外，却没想过，自己只是他人生里的过客。
“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突然近了，江瑾溪抬头，就见宋疏临站在看台下方，额角渗着汗，球衣湿了大半贴在身上。他没看她，只是对着前排喊：“林薇薇，水。”
林薇薇立刻跑下去，递过拧开瓶盖的矿泉水，还拿出毛巾帮他擦汗。宋疏临微微弯腰，配合着她的动作，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江瑾溪从未见过的温柔，像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却照不到她这里。
江瑾溪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跑。冷风灌进喉咙，带着刺痛，她却不敢停，怕再晚一秒，眼泪就会掉下来。她跑过落满梧桐叶的小路，跑过教学楼，直到冲进空荡荡的厕所隔间，才捂着嘴，压抑地哭出声。
她以为烧了日记就能放下，却没想过，那些刻在心里的心动，根本不是一把火就能烧干净的。
第二天早读课，江瑾溪顶着红肿的眼睛走进教室，刚坐下，就看到桌角放着一张纸条，是林薇薇写的：“瑾溪，下周三是我生日，我准备在KTV办个小聚会，你也来吧，宋疏临也会来哦。”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却像根刺，扎得江瑾溪手指发麻。她抬头看向林薇薇，对方正对着她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炫耀。江瑾溪攥紧纸条，指甲掐进掌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想看看，自己到底还能有多狼狈。
生日聚会那天，江瑾溪特意穿了件新的白色连衣裙，还偷偷抹了点妈妈的口红。她站在KTV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包厢里很热闹，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人眼晕，宋疏临坐在沙发角落，手里拿着一瓶啤酒，眼神淡漠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
林薇薇看到她，立刻拉着她坐在身边，还把话筒递过来：“瑾溪，你来得正好，快唱首歌吧。”
江瑾溪摇了摇头，说自己不会唱。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宋疏临，却见他拿起手机，似乎在回复消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江瑾溪像个局外人，看着大家唱歌、玩游戏，林薇薇时不时靠在宋疏临身边，和他说悄悄话，他偶尔会回应几句，嘴角的笑意比平时多了几分。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不知是谁提议，大家立刻附和。酒瓶转了几圈，最终指向了江瑾溪。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有人问。
江瑾溪犹豫了一下，说：“真心话。”
“那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宋疏临？”提问的人语气带着戏谑，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包括宋疏临和林薇薇。
江瑾溪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紧紧攥着裙摆，心脏像要跳出喉咙。她看向宋疏临，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冷了几分，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没有”，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摇了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包厢里就响起一阵哄笑，有人说“我不信”，有人说“明明就是喜欢”。林薇薇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游戏而已，别为难瑾溪了。”可她看向江瑾溪的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得意。
江瑾溪再也待不下去，她站起身，说自己不舒服，要先回去。没人挽留她，连一句“注意安全”都没有。她走出KTV，外面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混着眼泪，一起往下流。
她没带伞，只能沿着路边慢慢走。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连衣裙，贴在身上，冷得她发抖。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停在她身边，是宋疏临。
他穿着黑色外套，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上车，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江瑾溪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雨太大了。”他说完，不等她回应，就把车停在路边，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皂角味，让江瑾溪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她坐上自行车后座，双手紧紧抓着车座边缘，不敢碰到他的衣服。自行车在雨里慢慢前行，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江瑾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明明对她那么冷漠，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对她好？
到了江瑾溪家楼下，她把外套递还给宋疏临：“谢谢你。”
他接过外套，没有穿上，只是搭在手臂上。“以后别再这样了。”他突然说。
江瑾溪愣住了：“什么？”
“别再喜欢我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刺穿了她的心，“我和林薇薇……快在一起了。”
江瑾溪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看着宋疏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坚决。“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说完，转身就跑上楼，没有回头。
她冲进房间，锁上门，靠在门板上，放声大哭。她终于明白，他刚才的温柔，不过是最后的怜悯，是想让她彻底死心。
从那天起，江瑾溪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宋疏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每天最早到教室，最晚离开，课间也埋在题海里，不敢抬头，怕看到宋疏临和林薇薇在一起的画面。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她。十二月的一天，学校组织月考，江瑾溪和宋疏临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还坐在前后桌。考试的时候，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能听到他写字的声音，心根本无法平静。
考完最后一门，江瑾溪收拾好东西，想立刻离开，却被宋疏临叫住了。“江瑾溪，等一下。”
她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有事吗？”
“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张纸条，“这是我整理的数学重点，你可以看看。”
江瑾溪接过纸条，指尖触到他的手指，冰凉的。她低着头，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
回到家，她打开纸条，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和解题技巧，字迹干净利落。她看着纸条，眼泪又掉了下来——他明明都要和林薇薇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是同情，还是愧疚？
她把纸条放进抽屉，再也没有看过。她怕自己会因为这一点点的温暖，再次陷入不该有的期待。
很快，期末考试结束，寒假来了。江瑾溪以为，她终于可以暂时逃离那个让她心痛的校园，却没想过，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除夕夜那天，江瑾溪跟着父母去亲戚家拜年。亲戚家的孩子和她同校，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宋疏临。“你们班的宋疏临，是不是和林薇薇在一起了？我昨天看到他们在商场买情侣手链呢。”
江瑾溪手里的杯子猛地一晃，热水洒在手上，烫得她瞬间红了眼眶。她强忍着疼痛，说自己不舒服，提前回了家。
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烟花，心里却一片冰凉。她拿出手机，点开和宋疏临的聊天框，里面只有寥寥几句对话，最后一条还是她发的“谢谢”。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按下了“删除好友”的按钮。
删除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大年初二那天，江瑾溪去书店买参考书，却在门口看到了宋疏临和林薇薇。林薇薇挽着他的胳膊，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笑得很开心。宋疏临侧着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江瑾溪立刻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让她心动了整个青春的少年，彻底不属于她了。
她转身离开书店，外面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冰凉的。她慢慢走在雪地里，看着自己的脚印被雪花一点点覆盖，就像她的心动，被这场冬雪，彻底埋在了心底。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宋疏临也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手里还攥着一本数学练习册，是特意给江瑾溪买的，却终究没能送出去。
林薇薇注意到他的异样，问：“怎么了？”
宋疏临摇了摇头，把练习册藏在身后，笑着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雪花越下越大，覆盖了整个城市，也覆盖了两个人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遗憾。江瑾溪的心动，被埋在了冬雪下，而宋疏临的犹豫，也被这场雪，悄悄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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