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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囚中人

那里垂着竹帘,只能隐约瞧见一个斜倚着栏杆的修长轮廓。

谢姮被迫抬头,望着那个模糊轮廓。不知为何,竟让她心尖莫名一颤,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这比纯粹的陌生更让她恐慌。

扔铃铛的男人脸色涨成猪肝,像是一种认出了声音主人后的恐惧与窘迫。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没敢再吭声。

五千两。这价钱,甚至够买下这落雁场小半的货。

这远超常理的出价,绝非单纯的好色或炫富。

到底是敌?还是友?

“五、五千两!成交!”拍卖师终于找回原来的声音,木槌重重敲下。

没有欢呼,没有议论,只有一片诡异的死寂。

两个披着兽皮的大汉上前,动作算不上温柔,却比之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顾忌。他们用一件粗糙的麻布毯子将谢姮兜头裹住,拦腰抱起,径直走向侧方一道隐蔽的楼梯。

她被带着走上楼梯,只穿过一道门,一股清冷的檀香就扑鼻而来。

裹着的毯子被解开,她警惕地抬头。

这是一间雅室,陈设简单却透着雅致,与血腥肮脏的楼下恍若两个世界。

窗前,背对她立着一人。

身量很高,穿着墨色的常服,腰背挺拔。他正微微侧头,看着楼下逐渐恢复喧嚣却再与她无关的交易场。

“公子,你要的人到了。”身后侍立的青年低声禀报。

谢姮全身紧绷,但不是纯粹的恐惧。她开始飞速地思考:此人有何目的。

窗前那人缓缓转过身。

灯光映亮他的侧脸,线条清晰利落,下颌绷紧,鼻梁高挺,一双剑眉星目深沉得像古井寒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却像踩在谢姮的心尖上。随后忽然伸出手指,极其轻蔑地蹭过她脸颊上最脏的一块泥污。

他看着指节上那点污迹,轻微蹙了下眉,便从袖中抽出一块异常洁白的丝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起来。

这个动作比任何话语都更让谢姮感到耻辱。

“阁下花了五千两,就为了看清我此刻有多狼狈?”她在试探,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带着刺。

他擦拭手指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那眼神不似耽于女色,更像在评估是否物有所值。

“五千两,只为让眼前少点脏东西晃眼。”他低声道,声音依旧带着那股子慵懒倦意,却冷了几分。

谢姮不明所以,猛地抬头,撞进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你是谁?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必须知道游戏的规则,哪怕规则由他制定。

他故意不答,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肯再给她,仿佛方才她的追问,不过是风吹过草叶的杂音。

片刻后,他极轻地嗤笑一声,仿佛想到了一个极其拙劣的笑话。“就这么想逃出长安?”他像是自问,又像是问她,“可惜了。你这辈子,就算是逃出皇宫,也注定要困在笼子里。区别无非是,”他转过身,目光再次锁住她,“是困在匈奴单于慕容朔的金丝笼里,做一只取乐的金丝鸟;还是困在我的棋盘上,做一枚或许能咬死对手的棋子。”

谢姮迎上他淡漠的目光,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可惜。”

他挑眉,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兴趣:“可惜什么?”

“可惜执棋之人,有时也会被棋子的锋芒划伤手。”她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阁下买下的,或许不是棋子,是一柄双刃剑。”

他只微微勾起唇角,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寒意:“你可知,匈奴单于慕容朔真正想要的,正是能亲手置四皇子于死地的这柄双刃剑?”

谢姮如遭雷击,身体难以抑制地开始发抖。这件事,是宫变中最核心的秘辛,是她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罪与痛,他如何得知?!

他无声地绕到她身后,衣袂拂过地面,发出极轻的窸窣声,如同阴影蔓延。

他俯身骤然贴近她的耳廓,呼吸几乎要吹动她鬓角的碎发,悄声道:“还有方才在台下竞价的,那个声音嘶哑的胖子,是匈奴单于麾下的敛财官。他专门负责为慕容朔搜寻天下至宝,然后,锁进最华丽的笼子里。”他的语气平淡,却描绘出比死亡更恐怖的景象。

一股寒意从谢姮脚底窜起,瞬间冰封了全身。她以为自己逃出了被当作祭品的命运,却险些落入更直接的掠夺。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谢姮试探道。

“救?”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我只是把你从一条死路,买到了另一条更危险的死路上。区别在于,跟我走,你至少有机会在咽气之前,亲眼看着你的好哥哥从他那张龙椅上摔下来。”

他退开一步,空间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你可以叫我七爷。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婢女。想活命,想逃出长安,就跟紧我。”

他击掌两下,一名沉默的侍女端着一套干净的衣裙和伤药进来。

“给她处理伤口,换上衣裙。半炷香后,必须要离开这里。”七爷吩咐完,目光再次落在谢姮惨白却倔强的脸上,“记住,多想,少问。眼下想抓你的,不止宫里的禁军和匈奴人,或许还有别的‘朋友’。多说一个字,多一个眼神,都可能让我们一起万劫不复。”

别的朋友?谢姮捕捉到这个模糊的词语,心下一沉。局面显然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半炷香后,谢姮头发被简单挽成丫鬟髻,脸上仍无血色。身上的粗布衣裳质地粗糙,尺寸宽大,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她伶仃脆弱。

七爷的目光在她身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搭在剑柄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

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并非怜悯,并非情爱,更像是一种……看到某种不应被如此对待之物时的、近乎本能的心痛。

若非谢姮正紧绷着神经观察他,几乎无法察觉。

但他迅速恢复淡漠,还带着一丝近乎嘲讽的冷意,仿佛对自己刚才那瞬间的停顿感到十分不悦。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只是动作略显僵硬地解下斗篷,在手中攥了一瞬,便朝她抛去。

“裹上。”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像是要急切地抹去自己刚才那不合时宜的神情,“你这副样子出去,不像丫鬟,倒像个逃难的乞儿,平白惹人注目,坏我的事。”

此刻宫内早已翻天覆地。

承明殿内,价值连城的瓷盏被明德帝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宫人跪伏一地,噤若寒蝉。

“居然还没找到?!”明德帝的声音因暴怒而扭曲,再无半分平日的帝王威仪,只剩下被触逆鳞的狂躁,“朕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看管静思苑的所有宫人即刻拖出去凌迟!”

跪在殿中的侍卫统领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颤声道:“回、回陛下,臣等在静思苑,发现了、发现了昏迷的王太监,身着公主外衫,颈后有击打痕迹……”

“废物!连个闺阁女人都看不住!王太监一族,尽数诛灭,一个不留!”皇帝猛地一脚踹翻御案,咆哮声震得殿梁都在嗡鸣。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谢姮的逃跑,不仅让皇室颜面扫地,更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衅,甚至可能随时引爆与匈奴之间那根脆弱的弦,让整个王朝陷入战火。

“陛下息怒。老奴派人细细搜查过,公主疑似跳下西北废苑枯井,然后循着太液池逃出。”冯恩悄步上前道。

“太液池……”明德帝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所有,脸色变得铁青,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鸷所取代。他想起那个四哥谢元煜,是了,他们三兄妹自幼便似同胞般亲近……一些宫廷秘辛,或许就是那时泄露的。

“冯恩,你亲自带一队影卫,立刻沿水道出口及京中所有可能的藏匿点给朕搜!”皇帝的声音陡然压低,“有人胆敢相助,格杀勿论!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冯恩躬身领命。

下一刻,沉重的宫钟被撞响,传遍皇城每一个角落。无数火把瞬间点燃,甲胄铿锵声与奔跑呼喝声撕裂了雨夜的沉寂,整个长安宫城如同一头被惊醒的暴怒巨兽。

“只是老奴还有一事不得不说,静思苑的火起……似乎是由火药引发。”他眼底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迟疑,微妙地加重了“似乎”二字,既呈报了关键线索,又为真相留有余地。“威力控制得极精妙,意在制造混乱,而非伤人毁物。所以,公主才能趁乱脱身。”

以他在宫里蛰伏几十年的关系网,他当然清楚地知道,静思苑那场恰到好处的火,其源头并非外臣,而是明德帝和谢姮的生母——冯太后。陛下若想深究下去,必将掀起一场撼动宫廷根基的风暴。

然而,对龙椅上这位主子的绝对忠诚,终究压倒了对后果的权衡。他必须说出来,但不能点破。

冯恩的话音落下,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种比狂怒更可怕的死寂。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明德帝脑中闪电般掠过。这精准的控制,这恰到好处的混乱,这分明是深谙宫廷规则并且有能力在宫内运作此事的人的手笔!

明德帝脸上的暴怒瞬间冻结,继而浮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神情。

是了,此人只可能是母后。她一直觉得亏欠谢姮,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儿子对胞妹太过冷酷。她从前不过是个卑微宫女,靠着隐忍和心计才活下来。如今,她竟将这份心计用在了对抗自己这个皇帝儿子身上!

一股比得知谢姮逃跑更甚的寒意,瞬间窜遍明德帝的四肢百骸。

他的生母,为了护着他的妹妹,不惜被他软禁了也要竭尽全力派人偷偷送火药,在皇宫内院制造混乱,来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可曾几何时,有人能这么护着过他呢?

母后此举,无异于在告诉他:在她心中,那个不守规矩的女儿,比他这个维系江山的儿子更重要。

全都怪谢姮的出现,分走了母后原来应该给他的那份爱护!

然而,帝王的本能立刻压过了个人的情绪。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与太后公开反目,带来的朝局震荡是他目前无法承受的。

他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冰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疲惫:“朕,知道了。”

“还有,所有静思苑纵火知情者,处理干净。朕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流言。”

“遵命。”

明德帝忽然静了下来,他又缓缓开口道:“冯恩,你说,这宫里,有多少人……巴不得打朕的脸?”

“陛下这是……”冯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老奴惶恐!纵使天下人皆负陛下,老奴也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朕如今……大抵也只能信你了。”明德帝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慰藉,只有更深的孤寒。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帝王的冷硬与算计,仿佛刚才那一瞬的脆弱只是个幻觉:“立刻传令,北境所有关隘,守备加倍。此外,预备着两份圣旨。”

他语气平稳,却字字千钧,“其一,朕唯一的安乐公主派去和亲,以安漠北。其二……”

他略作停顿,像要亲手斩断最后一丝牵连。

“昭告天下,逆犯谢姮,业已捕回,尚已赐死。”

若非她执意叛逃,将局面逼至如此境地,他或许……或许还会为她留一线生机。可如今,棋至中盘,已由不得半点心软。

直到冯恩也领命退下,沉重的殿门合拢,将所有的喧嚣与火光隔绝在外,殿内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明德帝独自走到窗前,看着阴沉的天空,记忆像阴冷的潮水,无声漫上。

“五弟!这桂花糕我们分着吃!”记忆中总是沐浴在阳光里的四哥谢元煜笑着把糕点掰成两半,糖渣沾满了指尖。

那时父皇的目光总是更多地落在早慧的四哥身上,连那个总是跟在后面喊哥哥的小雪团子似的谢姮,也总是更黏着会带她玩的四哥。

画面骤然又回到现实——是谢元煜被拖下去时,死死瞪着他的、那双沁血的眼睛;是谢姮被拖下去时,死死盯着他的、那双绝望的眼睛。

真好。

这龙椅,自古只能坐得下一个孤家寡人。

他有权力,那是唯一不会背叛他、唯一能让他感觉安全、感觉自己终于比老四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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