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五十,第二件模板撞人的事从房务群里冒出来。
502的老先生固执地要看着阿姨擦他房间的地,说“不放心,会滑倒”。
卡片写着离开即干净,阿姨坚持三步换干拖,不肯再折返。
老先生急了:“你这拖来拖去有啥用?再拖一遍!”
田娜把我叫到门口,语气硬:“今天是示范月第一天,不能开先例。”
我点点头:“不能开坏先例,但可以开好先例。”
她皱眉:“什么好先例?”
“让老人参与标准。”
我们一起进去。我蹲下,把卡片给老先生看:“您帮我们当监督员。您看到地上有水印,就帮我们指出来。我们照您的指的地方加一次干拖。”
老先生怔了一下,笑了:“这倒像话。”
五分钟后,老人兴致勃勃地指着地角:“那儿有印子。”
阿姨补拖一下,一秒见效。
老先生像开关被打开,甚至主动让开通道:“这边干了。”
出来时,田娜小声说:“我以为你要劝老人。没想到是拉他入伙。”
“被看见比被说服更管用。”我说,“模板让我们稳,参与让我们赢。”
她盯着卡片背面质检观察点的小字,点了点头,像把什么东西悄悄收进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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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任蔚蓝把我叫进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份更新过的《员工手册》,用红笔圈了几段“违反标准的处罚等级”。
“我们是不是把今天这些口令和错误全写进手册?”她问。
“能写一部分,但别写满。”我想了两秒,“手册是墙,不是天花板。墙要立住,但留出天窗,让一线有空气。”
她敲了敲桌面:“那边在问我们:为什么不趁势把流程定死?”
“因为模板不是人。”我把今天的两件小事故复盘给她听,“我们要的是标准化的判断,不是机械的服从。”
任蔚蓝没说话,眼神在我脸上停了两秒。
“你写个判断插片给我,”她说,“放在卡片后面,遇到特殊场景,优先判断是什么,再选择怎么做。”
“收到。”我笑,“给你 v0.1,迭代空间打满。”
她唇角微微一动,像想起什么,随手把一只牛皮纸袋推过来:“行政办刚送来的。”
我打开,里面是条码纸和圆角硬卡,上面夹着一张便签,
“模板帮你走路,不帮你思考。别把人削成模板。L”
我“嗯”了一声,把便签压进卡盒底下。
他的字还是那样,语气是认领又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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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保安部的拖把身份证上线。
景涛兴奋地把二维码贴在每根拖把杆上,像给它们办新家入户。
“看好了啊,扫描后显示:部门、楼层、编号、责任人。借出要过户,归还要销户。丢失上寻亲墙。”
寻亲墙果然贴在后区门口:
??2F-房务-003(粉色布面)寻亲成功;
??B1-餐饮-015(灰头)暂寄工程部,三小时;
??3F-公区-009(绿头)请归还户籍地。
娘子军们围着墙笑成一团,有个还对着绿头拖把念叨:“跑什么跑,回家吃饭了。”
田娜低声跟我说:“你这个身份证把我们和餐饮的吵架搞没了。”
我摊手:“工具决定脾气嘛。”
她犹豫了下,补了一句:“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这个词。比“好”更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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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把今天三起模板撞人的场景写成了判断插片:
??高台传菜:优先判断【稳点】,口令变体=先心后盘;
??老年客人在场:优先判断【安全感】,口令变体=邀请参与;
??VIP催促:优先判断【时间价值】,口令变体=自由三句。
我把判断优先级画成三角:安全>时间>秩序。
卡片上最后落一句话【先问这是什么事,再决定怎么做事。】
景涛从门口探头:“林经理,今天跌倒=0,拖把回流率 92%。”
“92?”我挑眉,“那 8% 呢?”
“有两把在工程部洗手间滞留,我去抓现行。”
“别抓,”我笑,“去劝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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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九点,我下到二层连廊透气。
大堂像洗过的石面,微光里连人的脚步都轻。
可希抱着欢迎台那张卡片过来,悄声问:“林经理,今天我有几次没照卡片说,会不会算脱标?”
“不会。”我指了指她的眉眼,“你在自由三句里把自己找到了。模板是节拍器,人是旋律。”
她认真点头,像收到一把小小的钥匙。
我回三楼把卡片收好,关掉塑封机,桌上只剩下一句被我圈了两道线的话,
模板不是人。
写下章节名时,我给明天留了个注脚:
“示范月·Day 2:判断的节拍。”
我知道,明天还会有新的“撞人”。
这不是坏消息。
这只是系统提醒我们:别偷懒,把思考也外包给卡片。
卡片帮我们走在一起,人,让我们走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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