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教室重又回归喧嚣。
苏临安在楼梯口就听到了班上几个大嗓门的谈笑声。
他的脚刚踏进后门,吵闹声微妙停滞一瞬,几道目光或明或暗地在他和蒋彻的身上流转。
探究和好奇的意味不言而喻,同时也夹杂了一些微妙的幸灾乐祸。
球场边的小插曲显然已经以某种版本在班上传播开来。
蒋彻却对这些目光不甚在意,连询问的意图也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转头看刚进来的苏临安一眼。
有时候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这摆明了是不想管也不愿意追究。
苏临安心情好了不少,步履轻快地走回自己座位。
甚至有心情对几个刚刚望过来的同学点头打招呼,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沃伦在最后一排,或主动或被动地把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虽然疑惑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打算不多管闲事。
*
随堂小测出分很快。
接连两节物理课后就是班主任刘荣玲的数学课。
苏临安虽说算不上吊车尾,成绩也还在中下游徘徊。
老师也不怎么在意他,批评了几个差生之后便长篇大论地夸奖了这次的第一名。
班长,秦砚铭。
秦砚铭此人便是典型的昭华中的第二类人,破格录取的特优生。
每次考试都稳扎在光荣榜的第一位,让人望尘莫及。
当然,这样出风头必然会引起一些富家子弟的不满,虽然他们不会实际上做什么来针对,但言语上的调笑讽刺是必不可少的。
刘荣玲站在讲桌旁夸的声情并茂,教室中间那堆人就在下面阴阳怪气地学着她的神态和话语。
更有甚者还回头看向秦砚铭本人,誓要达到恶心死人的目的。
“啪嗒”
白色的纸团不知被谁扔在苏临安的课桌旁边。
他抬头朝来的地方看,不出意外看到了坐在左前方的庄凯那群人。
这会他们也忘了先前说人闲话的事,个个使眼色让苏临安把纸团传给秦砚铭。
他们最乐意的,就是制造一些狗咬狗的戏码。
苏临安不介意让他们玩得开心,也不在乎这群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这样做也能让自己开心,他就什么都不在乎。
于是,他弯腰捡起纸团,以一个隐秘的动作把它掷到了认真看书的好学生桌上。
秦砚铭翻书的手顿住,顺着方向看向了教室右后方的苏临安。
那人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冲他点头,像是催促他赶紧打开看看。
秦砚铭的目光只停留了不到两秒,那眼神平静无波,似根本没把这种把戏放在心上。
他没有如那伙人所期望的立刻打开纸团,始终没有再多看一眼。
随后自然地拂手把那团纸条如垃圾般挥到了地面上。
好学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书本,表情丝毫未变,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没发生。
“切,没劲。”
左前方传来一声压低的不满嘟哝。
秦砚铭的所作所为让他们的恶作剧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苏临安也撇了撇嘴,不在关注那边的动静,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讲台上,刘荣玲终于结束了对秦砚铭的夸赞,开始讲解考试的最后几道大题。
很快,下课铃响。
秦砚铭合上书本,弯腰捡起那团纸条,起身朝教室后面的垃圾桶走去。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苏临安却莫名觉得不顺心,恶作剧般伸长腿挡在过道上。
好学生脚步顿住,低头看他。
苏临安仰起脸,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班长,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不。”秦砚铭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我对垃圾内容不感兴趣。”
苏临安脸上的笑依旧不变,
“是吗?我还以为好学生会对所有东西都求知若渴呢。”
秦砚铭这回没理他,而是干脆抬腿跨过前方的障碍,没有碰到他一丝一毫。
苏临安缓缓收回腿,叹了口气:
真是个木头。
*
七点,天已差不多黑透。
昭华没有过长的晚自习,而是向后延长了授课时间。
蒋彻和苏临安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司机老张依旧像往常一样在车旁候着。
车内的气味很好闻,是苏临安很喜欢的一款香薰。
空调安静地送着冷风,隔绝了窗外夏末的燥热。
车内一片寂静,蒋彻自上车起就靠在一侧窗边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更别提过问下午发生的事情。
这种纵容,是目前苏临安最需要的。
他乐得清静,也偏过头去看窗外的街景。
这是他的一个不太为人所知的爱好。
通向蒋彻住处的道路,总是繁华的,总让他觉得像做梦那样美好。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高档小区。
蒋彻在这里有一套顶层复式,从他高中起就开始独自居住。
苏临安则是他带进来的唯一住客。
电梯平稳上行,墙壁映出两人的身影。
蒋彻自然地揽着苏临安的肩膀,占有的意味大于亲密。
苏临安则以一种柔顺的姿态接受着这个动作,并不介意被他人当做所有物。
开门,是现代轻奢风格的客厅,并不是那么干净整洁,却也算不上杂乱,生活气息弥漫在各个角落。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夜景。
苏临安熟练地拿过蒋彻的外套和书包,连同他自己的一起放在沙发的茶几旁。
他住进来前前后后为这个房子添置了不少装饰,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和工艺品,有些和装修风格相得益彰,有些却显得突兀。
好在蒋彻本人从不在意这个。
苏临安趁蒋彻冲澡的间隙,打算下楼去买些甜品,家里的蛋糕早在前几天就被他吃完了。
甜品店开的很远,他站在楼下踌躇片刻,毅然决定向一旁的便利店走去。
就在苏临安拿起两盒芝士蛋糕准备结账时,转身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对方很高,深棕色的头发,穿着简单的白T,手里拎着一筐东西,看样子也是准备结账。
“沃伦?”
这下苏临安是真的有些震惊了,对面那人也明显讶异,浅色瞳孔更容易显示出他主人的情绪。
“好巧,你也住这个小区吗?”
和在学校的情况大差不差,依旧是苏临安先行开口。
不同的是,这次沃伦却没有保持沉默,而是依旧带着那种奇怪的异国腔调开了口:
“嗯,我刚搬来。”
话题到这便戛然而止,沃伦的东西在他们搭话的途中已结好账,高大的身影转身走出店门,朝不远处那栋熟悉的楼走去。
……
不会吧……
这么巧在一栋楼。
苏临安推开家门时,蒋彻正好从浴室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浴袍随意系在腰上,露出结实清晰的腹肌线条。
“你出门了?”他随口问着,脚步不停地走到岛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苏临安走到一旁,把手上刚买的芝士蛋糕放进冰箱,
“去了楼下便利店,家里没蛋糕了。”
“还有个很巧的事,”他转过身来面对蒋彻,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转学生也住在这里,刚刚结账的时候碰到了。”
蒋彻喝水的动作停顿住,右手放下玻璃杯,嗤笑道,
“真是阴魂不散。”
苏临安没针对他的话多说什么,只是去浴室拿出吹风机,拉过高大的男人给他吹头发。
蒋彻的头发很短,其实不吹也会干得很快,但他喜欢苏临安给他吹头发的感觉。
柔软微凉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背后是少年人柔韧挺拔的腰肢。
苏临安身上总是有股很好闻的气味,他说不上来是果香还是别的什么,唯一确定的是,这气味让他感到安心。
吹风机的嗡鸣声中,蒋彻突然开口,声音显得不近人情,有些命令的口吻:
“离他远点。”
苏临安的动作未停,只是关掉了手上的东西,双手搭上蒋彻的太阳穴,轻轻按揉:“我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蒋彻指的是谁,而不管是他本身的占有欲作祟还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已经都不重要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做争辩地应和下来。
蒋彻这时候转过身,抓住苏临安的手腕,居高临下地说: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巧合。”
苏临安也不恼,乖乖仰脸露出一个笑,以示顺从。
楼下阳台
沃伦倚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一罐已经由冰凉变回常温的咖啡。
他抬头向上望去,顶楼的复式灯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像个发光的展示柜。
但从这个角度,他看不清里面的任何景象。
真是,好巧。
*
学校的日子与往常无异。
课间喧嚣不减,刘荣玲的威严镇压不了这群少爷小姐们很久,尤其是她去开会让学生们乖乖自习的时候。
通常这种情况她都会把权力下放给班长,但很显然,秦砚铭在别人看来并不属于不能得罪的那一类。
沃伦是少有的几个没有吵闹的,他不知从哪掏出了个耳机带上,一言不发地写卷子。
活脱脱一个秦砚铭2.0
苏临安没什么心情骚扰转校生,尤其是前段时间蒋彻的警告还历历在目。
于是打定主意过几天再去触这个霉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难得老实得了福报,刘荣玲回来第一件事就把他和秦砚铭叫出去,宣布了个好消息。
“比赛?”
苏临安的惊讶不是作伪,他是真没想到他这个成绩能有幸代表昭华去和别的学校进行科技创新小组赛。
刘荣玲却并没有立绘他的疑问,而是把欣慰的目光放在秦砚铭身上,
“老师相信你有这个参赛的能力,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好好把握。”
接着,她又看向苏临安,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段时间,你多跟着秦砚铭学学东西,午休就别瞎晃了,学校给你们俩批了间自习室,就在里面准备比赛,自习先别上了,去看看环境。”
说着,她抬手把钥匙递给秦砚铭,然后转身走进教室,很快,训斥声自里面传出。
原本喧闹的教室鸦雀无声。
走廊里一时间只剩下苏临安和秦砚铭两人。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透过屋檐照下,在地板上映出两个并排而立的身影。
“好学生”苏临安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人,带着点惯有的,漫不经心的调子,“听见了吗?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得带着我混了。”
秦砚铭抬眼,没什么额外的情绪,转过身朝走廊另一头走去,只留下一句: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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