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时候，不止好看，还会让他觉得，连窗外聒噪的蝉鸣，都变得顺耳了些]
第二天的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楚岁推开后门时，江烬正趴在桌上转笔。
姜昭一转过身想打招呼，看见她眼下的青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楚岁把下巴搁在课本上，没有往日的热情，从进门开始一句话都没说，眼神空落落的。
江烬的视线在她发顶停了半分钟，他自然注意到了楚岁的反常，明明昨天还兴冲冲的和他聊天。
“喂。”江烬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指节敲了敲她的练习册：“这道题辅助线画反了。”
楚岁猛地回神，低头看了眼，果然画错了。她“哦”了一声，擦掉重画，笔尖却在纸上顿出个小墨点。
江烬没再说话，只是翻书的动作轻了些。
午休铃响时，楚岁突然起身往外走，步伐匆匆。江烬下意识跟上去，看见她在走廊尽头的公用电话前停下，手指在按键上顿了好几下，才拨通号码。
“哥，你今天换药了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医生不是说要按时吃消炎药……你别又去打工了，医生让你卧床休息……”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楚岁的肩膀垮下来，眼圈慢慢红了：“我有钱，我这个月生活费省着点就行……你别管了，好好躺着……”
挂了电话，她背对着墙壁站了很久，手指反复绞着校服衣角。江烬走过去时，正好撞见她抬手抹了把眼睛。
“哭了？”
楚岁吓了一跳，慌忙转过头，睫毛上还沾着水光：“没有……”
“你哥住院了？”江烬开门见山。他靠在墙上，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少了几分痞气。
楚岁的肩膀猛地一缩：“你怎么知道？”
“你今天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江烬的语气平淡，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除了家里出事，没别的能让你这样。”
楚岁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湿痕：“他总熬夜打工，昨天疼得站不住才去医院，医生说急性肠胃炎，还要住院观察……”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闷：“我去看他时，他手背上还留着输液的针孔，却跟我说没事，让我别耽误学习……”
江烬安静地听着，直到她的哭声小了些，才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递过去。
楚岁没接，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帮不上他什么，连让他好好吃饭都做不到。”
“不是。”江烬的声音很稳：“你已经在担心了，这就不是没用。”他顿了顿，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有点自嘲的笑，“我妈上周又跟我爸吵架，摔了一屋子东西，最后指着我骂，说我怎么不去死。”
楚岁猛地抬头看他。
“她送我去国际学校，不是为了让我读书，她觉得我是她的筹码。”
楚岁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她想过江烬的家庭情况，但在他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很震惊。
“成年人的固执，有时候很难解。”江烬眼神里没了平时的疏离，多了点难得的温和：“你哥想对你好，用他觉得对的方式；就像我妈想达成她的目的，用她觉得对的方式。”他顿了顿：“但这不代表你要把自己耗垮。”
楚岁攥着衣角，指尖都在发白：“可我担心他……”
“你哥是成年人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江烬把纸巾塞进她手里，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掌心：“你要是实在担心，放学后我陪你去医院，我认识住院部的李医生，让他多关照你哥。”
楚岁愣住：“你认识医生？”
“以前打架缝针，去过几次。”江烬说得轻描淡写。
楚岁的眼泪还没干，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阳光落在她脸上，睫毛上的水珠亮闪闪的。
江烬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哭够了？”
楚岁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张卡，塞进她另一只手里：“这是我攒的，你先拿去给你哥交住院费。”
楚岁捏着那张薄薄的卡，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哑的：“我会还你的。”
“不急。”江烬扯了扯嘴角，难得露出点柔和的弧度：“等你哥好了，让他请我吃顿加蛋的素面就行。”
楚岁被他逗得“噗嗤”笑出声，江烬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悄悄松了口气。
还是这样笑起来好看。
上课铃响时，楚岁和江烬往教室走，走了两步楚岁又停下，抬眸对他说：“江烬，谢谢你。”
江烬挑眉，故意拉长声音：“就一句谢谢？”
楚岁愣了愣，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递过去：“这个给你。”
江烬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指尖，温温的。
他捏着那颗薄荷糖，糖纸在指尖转了半圈，阳光透过糖纸的纹路，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彩光。他侧身看向楚岁，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认真：“楚岁，你多笑笑才好看。”
楚岁愣了愣，刚止住的眼泪差点又涌上来。她抬手摸了摸脸颊，那里还带着哭过的热度，鼻尖也红红的，怎么想都和“好看”沾不上边。
“你哭的时候，”江烬的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角，顿了顿，才继续说：“一点都不像平时讲题时的样子。”
她没忍住，嘴角还是悄悄弯了弯：“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就有。”江烬挑眉，把薄荷糖塞进校服口袋，指尖在口袋里捏了捏糖纸：“上次你给我讲题，笑的时候嘴角有个小梨涡。”
楚岁的耳尖“唰”地红了。
“走了，要上课了。”她慌忙转身往教室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江烬看着她有点仓促的背影，他跟上去，故意落后半步，看着她扎得整整齐齐的高马尾在背后轻轻晃。
以后，让她多笑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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