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第七天，高三(7)班的毕业旅行终于成行。
全班的学生加上班主任，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距离城市两小时车程的蓝湾小镇。
楚岁站在民宿二楼走廊，看着不远处月光下的海面。
“发什么呆呢？”江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白色T恤领口被浸湿了一片。
楚岁递给他毛巾：“在想明天的行程。”
“行程？”江烬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突然压低声音：“我有个更好的计划。”
他凑近楚岁耳边，呼吸间的薄荷味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明天早上四点，我来找你。”
“四点？”楚岁瞪大眼睛：“那么早干什么？”
江烬神秘地眨眨眼：“去看只有我们知道的东西。”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擦过耳廓时带着凉意：“明天见。”说完，他转身进了房间，留下楚岁站在走廊上心跳加速。
回到房间，楚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姜昭一早已熟睡，她却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楚岁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手机屏幕亮起，是江烬的消息：“醒着吗？”
她刚回复一个“嗯”，房门就被轻轻叩响。打开门，江烬一身黑色冲锋衣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筒。
“穿这个。”他塞给楚岁一件厚外套：“海边早上冷。”
楚岁悄悄关上门，跟着江烬蹑手蹑脚地下楼。民宿大门已经锁了，江烬熟练地带她绕到后院，从一截矮墙翻了出去。
“你早就侦察过了？”楚岁惊讶地问。
江烬得意地晃了晃手电筒：“那肯定。”
小镇还在沉睡，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为两人照亮前路。江烬始终牵着楚岁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我们去哪儿？”楚岁小声问。
“秘密海滩。”江烬神秘地说：“昨天我向民宿老板打听的，说那里看日出最美，而且没什么人去。”
他们穿过安静的街道，路过紧闭的面包店和渔具店。一只黑猫从垃圾桶后蹿出来，吓得楚岁一把抱住江烬的手臂。
“你还说想当法医，怕猫的医学生？”江烬调侃道：“将来怎么解剖？”
楚岁掐了一下他的胳膊：“那不一样！”
转过一个弯，海风突然大了起来，带着咸湿的气息。道路变成了向下的斜坡，两侧的房屋渐渐稀少。前方出现一个背着渔网的老人，正慢悠悠地走着。
“这么早啊小伙子。”老人看到他们，笑眯眯地说：“带女朋友看日出？”
江烬点点头，把楚岁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年轻真好。我当年也是这么带着老婆子私奔到海边的。”他指了指前方：“顺着这条路走到底，右转有个小台阶，下去就是月亮滩，看日出最好。”
谢过老人，两人继续前行。楚岁小声问：“我们这算私奔吗？”
江烬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算吧。”
台阶比想象中陡峭，有些地方已经破损。江烬先下去，然后在每一级台阶处接楚岁。当他们终于踏上柔软的沙滩时，东方的天际线才刚刚泛起一丝白。
“来得及。”江烬看了看手表，拉着楚岁向一块突出的礁石走去：“那里视野最好。”
礁石上覆盖着湿滑的海藻。江烬先爬上去，然后弯腰把楚岁拉上来。他们并肩下，脚下是微微泛白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又退去。
“冷吗？”江烬问。
楚岁摇摇头，但其实她的手指已经冰凉。江烬不由分说地拉开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了进来。
“你知道吗，”江烬突然说：“我查过今天的日出时间是5点17分。”
楚岁抬头看他：“有这么精确？”
“因为...…”江烬的声音轻了下来：“我想记住我们第一次看日出的每一秒。”
东方的天空渐渐染上橘粉色，云层被镀上金边，海面也开始闪闪发光。
楚岁屏住呼吸，看着那轮红日一点点从海平面探出头来。
就在太阳完全跃出海面的那一刻，江烬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岁岁，闭上眼睛。”
楚岁乖乖闭眼，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脖颈。睁开眼，她看见一条精致的贝壳项链。白色的贝壳被雕成心形，中间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
“这是...…”
“我去年暑假就开始收集材料了。”江烬轻声说：“每个贝壳都是在不同海滩捡的，最后选了最完美的一个。”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颗珍珠：“珍珠是上周才镶上去的，象征我们的十八岁。”
朝阳的光芒照在江烬的侧脸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楚岁突然发现，这个曾经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棱角分明的青年。
“岁岁，”江烬握住她的双手，眼睛比任何时候还要亮：“以后我们每一年都来这里看日升好不好？”
海浪声，风声，远处海鸥的鸣叫声，全部都远去了，楚岁的世界里只剩下江烬一个人的身影。
“好。”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海浪盖过，但江烬听见了。
他灿烂地笑起来，然后俯身，在朝阳与海浪的见证下，轻轻吻住了楚岁的唇。
当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海面碎金万点。
江烬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和两张纸条。
“写个时光胶囊吧。”他说：“把愿望写下来，埋在这里，十年后我们来挖出来。
楚岁接过纸条，背对着江烬写下心愿。她不知道的是，江烬在纸条上画了一枚戒指的草图，潦草却又布满华丽，旁边写着：“希望这时已经戴在岁岁手上。”
他们把纸条卷好塞进瓶子，江烬郑重其事地盖上盖子，然后在礁石下挖了一个深坑埋进去。
“十年后的今天。”他拍拍手上的沙子：“我们准时来这里。”
楚岁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要是下雨呢？”
“那就冒雨来。”
“要是我们吵架了呢？”
“那就和好了一起来。”
“要是……”
江烬用吻堵住了她所有的问题。当两人再次分开时，太阳已经升高了许多。
“没有那么多要是。”江烬抵着她的额头说：“只要你还愿意，我就会一直带你来看日出，从十八岁到八十岁。”
回程的路上，小镇已经恢复了热闹。面包店飘出香甜的气息，渔港传来汽笛声。他们手牵着手，影子在晨光中拉得很长很长。
“江烬。”楚岁突然停下脚步。
“嗯？”
“我忘了在纸条上写一件事。”
“什么？”
楚岁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你这三年下雨天都帮我撑伞。”
江烬轻笑，他抱起楚岁转了个圈，引得几个早起的镇民纷纷侧目。
“不客气，”他放下楚岁，眼睛亮晶晶的：“我的楚老师。”
阳光正好，海风温柔。他们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无数个日出等着他们一起去看。而那条贝壳项链，将永远记录下十八岁这年，太阳初升时最美好的承诺。
今年的六月十五，海风记得十年前的约定，而我们，带着后来的故事，回望最初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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