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笙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那层走廊,脚步在楼梯间磕磕绊绊。
她没回自己的出租屋,而是冲进了物证科楼下那片堆满废弃纸箱的角落,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膝盖抵着胸口,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凭什么……”她咬着牙,声音嘶哑:“凭什么她就能顺顺当当用着302?凭什么我熬了四年,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楚岁的脸在她脑子里反复闪现。
这让她想起楚岁在实验室里专注的侧脸,操作仪器时流畅的动作,台面上那些她连标签都认不全的进口试剂。
嫉妒慢慢把理智给覆盖。
“楚岁……”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你到底凭什么可以拥有这一切?”
愤怒在胸腔里翻涌,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撞进脑海。
让楚岁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周楠笙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怨恨压了下来。
她想起母亲蜷缩在出租屋角落注射毒品的样子,想起自己为了攒钱给母亲买替代品,在鉴定所通宵整理检材的夜晚,想起银行卡里那串归零的数字。
如果楚岁死了,302实验室会不会空出来?那些仪器是不是就能轮到自己用?
周楠笙喘着粗气,手不自觉摸向口袋最深处,指尖触到一张硬纸。
那是张卡片,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用特殊墨水写的号码,在暗处能隐约看出点荧光。
是去年母亲毒瘾发作闹得最凶时,一个常来送“货”的男人塞给她的,说“以后有解决不了的事,打这个电话,找姓温的”。当时她只觉得晦气,随手塞了起来,此刻她的手心微微发抖。
姓温的,温时修。
这名字只在黑市最隐秘的角落里流传。母亲清醒时提过,说那人手里握着最纯的“东西”,也握着很多条人命,行事狠辣,从不留痕迹。
更重要的是,周楠笙听那些送“货”的人闲聊时说过,温时修有个女儿,叫温时月,生下来心脏就有问题,这些年一直在找合适的“源”,为此砸了不知道多少银子,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心脏源……”
周楠笙的呼吸猛地顿住。
三年前,她参与过一个内部合作项目,是关于器官适配性调研,需要收集大量基础生理数据做样本。当时楚岁作为协作方,填过一份超详细的体检表,连心脏所有的各项指标都列得清清楚楚。她当时只是按流程录入系统,没太在意,可现在那些数字突然在脑子里炸开,楚岁的心脏参数,和那些人描述的温时修女儿的适配要求,好像一模一样。
一个疯狂的念头疯长起来。如果楚岁的心脏真能对上,温时修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
到时候,楚岁没了,她既能除掉这个碍眼的人,还能从温时修那里拿到一笔钱,足够她把母亲送进戒毒所,足够她重新租个像样的地方住,足够能得到302实验室。
周楠笙猛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眼里的慌乱变成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
她快步走向法医中心办公区,午休时间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楚岁的办公室门没锁,她推门进去,翻遍了抽屉、柜子、办公桌夹层,甚至连文件柜最底层的旧档案都扯了出来,却没找到那份体检表。
没有,什么都没有。
周楠笙的耐心一点点耗尽,她把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妈的。”
可就算这样,也没找到那份能证明心脏匹配的资料。
她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冷汗,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房东催缴房租的短信。
这让她更加焦躁。
她忽然想起,自己电脑里存过那个项目的备份文件,那时私下拷过一份志愿者基础信息表,说不定里面有楚岁的心脏数据。
周楠笙冲回自己的办公室,手抖着打开电脑,调出加密文件夹。
输入密码时,好几次按错键。文件夹打开的瞬间,她死死盯着屏幕上“楚岁”那一行:心脏大小……
每一项后面都跟着标注,和她记忆里温时修女儿的适配条件完全对上。
她捂住嘴,眼泪和笑声一起涌出来,带着种扭曲的兴奋。她抓起手机,调出那张卡片上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犹豫几秒,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压得很低的声音,带着警惕:“哪位?
“我有温先生要的东西。”周楠笙尽量让声音平稳:“心脏源,条件完全对得上。”
那边沉默了几秒,呼吸声变重了:“你是谁?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谁。”周楠笙走到窗边,望向楼下空荡荡的道路:“我只问,温先生愿意出多少。”
“地址。”对方没提钱,只报了个城中村深处的地址:“一个半小时后到,带证据。别耍花样,否则没人能保你。”
电话挂了。周楠笙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她知道这种人不会信陌生人,但她手里有对方最想要的筹码。
至于为什么能联系上,是后来她才反应过来,那卡片根本不是随便给的,母亲以前大概欠过温时修的人情,那男人是给她留了个“求助”的渠道,只是她一直没敢用。
一个半小时后,周楠笙站在城中村一间破败的茶馆里,对面是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脖子上有纹身。
她把打印出来的心脏数据递过去,男人看都没看,直接走进里屋。
过了十分钟,一个戴眼镜的老头走出来,是温时修的私人医生,他拿着数据反复核对,又问了楚岁的年龄、有无病史,最后点了点头:“参数对得上,只要**检测没问题,就能用。”
里屋的门开了,温时修走出来。他穿件普通的灰色夹克,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眼神很冷
“开价。”
“五十万。”周楠笙的声音在抖,这是她能想到的极限。
温时修笑了笑,那笑里全是嘲讽:“五十万?你知道我为这东西找了多少年吗?”他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万。但要干净利落,不能出任何岔子。”
周楠笙的心脏狂跳起来。两百万,足够她把母亲送走,足够她换个城市,彻底摆脱现在的生活了。
“我能做到。”她抬起头,迎上温时修的目光:“楚岁每周三晚上在302实验室加班到深夜,那层楼只有一个保安,我可以想办法把她弄晕,你们派人来接,直接拉走。”
温时修没立刻答应,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可以。先付五十万定金,事成之后给剩下的。”他顿了顿,眼神骤然锐利:“要是出了半点错,或者你敢跟我玩心眼……”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眼神里的威胁已经足够明显。
她用力点头,指尖掐进掌心。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走出茶馆时,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抬头看了看天,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狰狞的笑容。
楚岁,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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