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从学校天台延伸到校门口。楚岁的手还被江烬握着，掌心微微出汗，却不舍得抽出来。
“去哪家？”她小声问，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在夕阳下轻轻摇晃。
江烬指了指马路对面：“夏夜，新开的。”
楚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家装潢复古的冰店开在街角，招牌是温柔的湖蓝色，玻璃上还画着雪花和小雪人的图案。透过玻璃窗，她隐约看到里面已经坐满了不少学生。
“好像很多人…”她下意识放慢脚步。
江烬捏了捏她的手指：“怕什么？”他坏笑一下：“又不是去约会，只是补课后的师生交流。”
楚岁瞪了他一眼，却被他拉着过了马路。
推开冰店的瞬间，冷气混着甜香扑面而来。楚岁还没来得及看清环境，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烬！楚岁！这边！”
班级八卦小队姜昭一、谢栖、陈野驰在角落大桌旁，朝他们挥手。楚岁手指一僵，想抽手，江烬握得更紧。
楚岁就是这样，遇到人多时，她就总会安静。
“这么巧？”江烬泰然自若地拉着她走过去，仿佛他们手牵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姜昭一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来回扫视：“你们？”
“补习。”楚岁飞快地说，终于挣开了江烬的手：
“数学。”
“哦～”三个人异口同声，尾音拖得老长。
江烬若无其事地拿起菜单：“坐哪？”
冰店不大，除了八卦小队占的大桌，只剩下两个分开的小桌。楚岁刚要往靠窗的空位走，江烬却已经坐在了离大桌最远的位置。
那是一个只能容纳两人的小圆桌。
“我坐这。”他朝楚岁眨了眨眼：“楚老师，不是还要给我讲题吗？”
楚岁的耳朵瞬间红了。在三个同学灼灼的目光下，她硬着头皮走到江烬对面坐下，把书包挡在两人之间，像一道脆弱的防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楚岁掏出来一看，是江烬发来的消息：我想坐你旁边。
她抬头，江烬正撑着下巴看她，另一只手在桌下晃了晃手机。楚岁咬着嘴唇回复：没位置了。
江烬秒回：有
还没等楚岁反应过来，江烬已经站起身，拎着她的书包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两人的膝盖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
“江烬！”楚岁压低声音。
“嗯？”江烬一脸无辜：“这样讲题方便。”
八卦小队那边传来一阵窃笑，楚岁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服务员适时地出现缓解了尴尬：“请问要点什么？”
“芒果绵绵冰，加双份椰果。”江烬说完看向楚岁：“对吧？”
楚岁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江烬指了指她书包上挂着的小芒果挂件：“猜的。”他转向服务员：“我要抹茶冰雪，加芝士奶盖。”
服务员走后，楚岁忍不住问：“你经常来？”
“第一次。”江烬从书包里掏出那张已经被折成纸飞机的试卷，小心翼翼地展开：“继续讲题？”
楚岁看着皱巴巴的试卷，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故意的。”
“嗯？”
“你明明会做这些题。”楚岁压低声音：“为什么还要我讲？”
江烬撑着下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因为……”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你的眼睛亮亮的，像星星一样。”
楚岁的心跳突然加速，她低头假装整理试卷，却听见大桌那边传来一阵骚动。抬头一看，姜昭一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
“姜昭一！”楚岁羞恼地喊道。
“别管他们。”江烬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专心讲题，楚老师。”
他的气息太近，楚岁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薄荷味，混合着些许阳光的气息。她僵着身体，机械地指着试卷上的第一道错题：“这、这里应该用……”
江烬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旁：“嗯，继续。”
楚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江烬偶尔的应和声，和两人膝盖相触的那一小块皮肤，温度越来越高。
“你们的冰来了。”服务员的声音解救了她。
两碗精致的冰品放在桌上。楚岁的那份芒果冰做成了小熊的形状，眼睛是两颗黑豆，憨憨的。江烬的抹茶冰则堆成小山状，上面淋着厚厚的奶盖。
“好可爱。”楚岁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
江烬看看她专注的侧脸，突然伸手沾了一点自己碗边的奶油，故意抹在嘴角：“我脸上有东西吗？”
楚岁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擦：“你别……”
她的指尖刚碰到江烬的嘴角，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整个冰店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楚岁看见江烬的瞳孔在暖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深邃得能把人吸进去。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烬轻轻吻了她的指尖。
“啊——”姜昭一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楚岁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像是被煮熟了一样红。江烬却若无其事地舔掉嘴角的奶油，点评道：“甜。”
“江烬！”楚岁又羞又恼，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江烬夸张地“嘶”了一声，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他挖了一勺自己的抹茶冰递到了楚岁嘴边：“尝尝？”
楚岁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接了。抹茶的味道微苦和芝士的咸香在中化开，意外地好吃。
“怎么样？”江烬问。
“还不错。”
“那我也要尝尝你的。”江烬说着，直接俯身就着楚岁的勺子吃了一口她的芒果冰。他的嘴唇擦过勺子边缘，正好是楚岁刚才碰过的地方。
“嗯，确实甜。”他意有所指地说，眼睛直直地看着楚岁。
楚岁低头猛吃冰，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看八卦小队那边。她能感觉到姜昭一他们灼热的视线，和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们的轻微咔嚓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冰店里亮起暖黄的灯光。楚岁的小熊冰已经融化了一半，两只黑豆眼睛可怜兮兮地浮在芒果酱上。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下雨了。”江烬突然说。
他的声音把楚岁拉回了思绪，楚岁抬头看向窗外，果然，现在大颗大颗的雨滴开始砸在玻璃上，很快便连成一片水幕。
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起身离开，八卦小队也结账跑了，临走时姜昭一还冲楚岁做了一个鬼脸：“你们继续……”
渐渐八卦小队的背影越来越远。
这时，江烬起身：“走吧，楚老师。”
楚岁和江烬都站在冰店门前的屋檐下。
“我没带伞。”楚岁皱眉。
“我带了。”江烬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黑色折叠伞，最后再补充道：“不过是另一把，很小。”
雨比想象中大，两人看雨水在地上溅起小水花。江烬撑开伞，示意楚岁靠近。
“这样……会淋湿的。”楚岁望着只能容一人的小伞。
江烬直接把伞塞给她：“那你打。”
“那你呢？”
“我跑得快。”江烬说着就要冲进雨里。
楚岁一把拉住他的衣角，毕竟这个也不是她的伞：“等等，一起吧。”
江烬挑眉：“确定？”
“嗯……”
于是两人挤在一把小伞下，肩膀紧贴着肩膀，慢慢走近雨中。江烬的体温透过单薄的校服传来，楚岁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
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很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才能听见对方说话。楚岁闻着江烬身上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心跳如擂鼓。
转过一个街角，雨突然更大了。一阵狂风吹来，伞面差点被掀翻。江烬眼疾手快地抓住伞柄，同时把楚岁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小心！”
楚岁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脸颊贴在他湿了的一小片胸膛上。江烬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又快又重。
江烬停下，轻声问：“快吗？”
楚岁不解：“什么？”
“心跳快吗？”
楚岁耳根泛红：“嗯……”
江烬笑着望着她：“遇见你就这样。”
楚岁张张嘴，没说话。
江烬收起笑容，望着雨幕：“伞太小了。”他皱眉，突然把伞完全交给楚岁，自己则脱下了校服外套举在两人头顶：“这样好点。”
他的白色T恤很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线。楚岁不敢多看，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巷口的路灯在雨中晕开一团暖光。
“楚岁。”
“怎么了？”
江烬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睫毛上挂着水珠，在路灯下闪闪发光。他们都停下了，江烬直视着楚岁的眼睛：“楚老师，以后继续给我补习好吗？”
楚岁愣住了。
“不浪费你时间。”江烬伸手去擦掉楚岁脸上的雨水，轻声道：“真的，真不会的就补一补。”
楚岁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江烬的脸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脸上挂着的淡淡冷漠在看向她时化为乌有。
雨声，心跳声，彼此的呼吸声，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楚岁看着江烬近在咫尺的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江烬笑了，那个笑容比任何时候还要亮。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支芒果味棒棒糖：“给，奖励。”
楚岁接过糖，指尖不小心碰到江烬的手掌，一阵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慌忙地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甜味立刻在舌尖扩散。
“好吃吗？”江烬问。
楚岁点点头，却见江烬突然俯身靠近：“我也要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烬的吻已经擦过她的唇。芒果的甜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混合着雨水的清新。这个吻很轻，很快，却让楚岁整个人像被点燃了一样。
“江烬！你……”
江烬退开一点，舔了舔嘴唇：“嗯，确实甜。”
楚岁手里的糖纸被捏得皱皱的，另一只手还攥着他的衣角。
江烬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忽然笑了：“扯这么紧，是怕我跑还是怕自己跑？”
江烬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吧，送你回家。”
雨势渐小，巷子里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响。楚岁含着棒棒糖，甜味混着雨水在舌尖化开，江烬的外套还罩在她头顶，散发着淡淡的薄荷糖和雨水的清新。
楚岁脸颊依旧很红，语气不自然：“到了。”
江烬没松手，反而把伞又往她那边倾斜了些，道：“我知道。”他又笑着道：“又不是第一次来，我送你上楼。”
最近，楚岁在的这栋楼正在维修，她也不得不走楼梯。
“不用了，我——”
“万一楼道有坏人呢？”他挑眉，故意压低声音。
楚岁瞪他：“你编故事能不能走点心？”
江烬笑了笑，道：“行，不逗你了。”
“江烬！”楚岁抬脚要踩他，江烬灵活地躲开。
楚岁突然注意到他的头上有一片叶子：“你头上…...”她下意识伸手，又在半空中停住。
江烬抓住她悬着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发上：“帮我取下来。”他的指尖带着雨水的凉意，楚岁耳根微微泛红。
楚岁下意识抽回手，却被他反手扣住五指。
江烬变魔术似的又摸出一颗糖，这次是青苹果味的。他拆开糖纸咬住一半，俯身将另一半递到她唇边，眼睛在雨夜里亮得惊人：“最后一颗，分你。”
糖的酸味在唇齿间炸开，她慌得后退两步，差点踩进水坑，被江烬一把搂住腰。“明天见。”他松开手，撑着伞倒退地走进雨里说：“那你自己小心点上楼。”
楚岁看着他走远，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发现手心黏着张糖纸，上面用荧光笔写着：“明天检查数学作业，错一题亲一下。”
楼道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楚岁在身旁发现个透明小袋，里面装着被雨淋湿大半的数学试卷，是江烬的。
所有错题都被修正了，最后一道大题旁边还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墨迹被雨水晕开，像朵朵小小的烟花。
楚岁把试卷紧紧攥在怀里，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雨声很大，伞太小，那个吻很轻，雨声盖不住彼此加速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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