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止住。
随之而来的是有规律的颤动声,像之前冯期在岩石壁门外甲人的叩动。
“外门被打开了。”林夙见冯期不作回应也毫无表示,无奈捡起地上玄玉观音面具,快速坐回那张石椅上,双手急切地在椅背和扶手上摸索着。
“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我们得换个地方!”
林夙边说边摸到椅子内侧隐蔽的机关,快速按下。就在冯期所站之处附近,地面突然滑开一个洞口。
林夙不带犹豫,踉跄着跳了下去。
冯期望向那扇此刻还紧闭的朱漆大木门,她手指搭在归途刀鞘上,不紧不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思考着。
终究还是闪身跳入洞里。
她刚下去,那洞口便迅速合拢,地面恢复原状,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
几乎同时。
朱漆大门开了条缝,一道瘦小猥琐的身影灵活巧妙般率先钻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几名面目凶悍身穿重甲之人,毫不客气地将门踹开,碎屑飞溅。
“别急呀,萧向卿一定还在里面,跑不了。”那瘦小身影尖笑着,一双鼠眼滴溜溜乱转,贪婪而警惕地扫视着这里,最后目光停在那些瘫碎的机关甲人上。
“咦?这……”他蹲下身,捡起块碎片,若有所思。
-
深深的洞口之下。
这是座地下藏宝库,冯期见一排排格子井然有序地排列,其上各类珍宝罗列整齐。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和淡淡防虫药草混合的味道。
“来得真不是时候。”凌夙背对着冯期,正紧张地抬头观察着上方隐约传来的动静,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落。她完全无法揣测身后这位前辈此刻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前辈你也看见了,问骨楼多年积累尽在此处,《焚刀诀》定然也在其中。不妨找一找?”
“只是我们时间恐怕不多了。”
说罢,她不再理会冯期,自顾自地从角落拖出个空箱,开始挑选物品打包。
冯期并未急于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刀诀,而是缓步行走在宝格之间。她目光掠过那些奇珍异宝,眼神依旧不起半分波澜。
“问骨楼其他人呢?”
林夙正在打包的手一顿,沉默片刻,背影显得有些僵硬,随即发出一声苦涩的笑。
“喏,”她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随意地指着上方,“就上面那个叛徒,和我。没其他人了。”
“萧向卿死了?”
冯期回想起,鼎盛时问骨楼在江湖流传已久的“冤有头债有主,报仇有望,敲髓问骨”当时是何等令人畏惧。
而那时,她还与萧向卿有过一面之缘。
令人唏嘘。
“楼主没死,她……她一定是在办自己的事,只是不方便现身!”林夙似乎不愿再多说,她深吸口气,将那张玄玉观音面具缓缓戴在脸上。
一只古朴的机关盒子被捧到冯期面前,林夙斩钉截铁道:
“这便是楼主失踪前留下的最紧要之物,《焚刀诀》的后半部就在其中!”
“嗯。”
冯期伸出手,想接过盒子,林夙看不出她信还是不信,脸上一热又把盒子收回,语气不由自主磕巴起来:
“就是这……楼主未曾提及打开方式。或许……或许需要特殊的内力手法,或是钥匙?如今叛徒在外,这可如何是好……”
寂静片刻。
冯期毫无征兆地抬起脚,对着身旁堆满药瓶的宝格猛地一踹。格子轰然倒下,瘦小猥琐的身影竟从那格后的阴影里被逼得狼狈跃出,堪堪躲过砸落的杂物,脸上写满了惊愕和猝不及防。
林夙也没料到,她根本没察觉!强压下慌乱迅速将盒子往身上藏。随后立刻挺直脊背,以庄严的腔调道:
“地耗星!放肆!竟敢擅闯此地!”
“林夙!得了吧,前几次居然被你用机关傀儡骗过去了!”地耗星惊魂甫定,鼠眼又开始贪婪地打量这里,尖而细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哈哈哈哈!早把这些宝贝亮出来,我也不会做那么绝。楼主啊,你还真是死不足惜!”
话音未落,林夙已是双手疾挥,纤细的丝线在指尖颤动。
刹那间,从四周珍宝架上弹出几具机关甲人,手持利刃,迅疾无比地扑向地耗星。
地耗星却似早有预料,嘿嘿一笑,身形如老鼠般灵活闪转,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他见冯期抱刀而立,冷眼旁观,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更加肆无忌惮地对林夙叫嚣:
“为一个死人这么卖命干什么!林夙,你看看,这里有多少宝贝!够逍遥几辈子了,听我的,我放你一马,这里的宝贝分你三成!不,五成!咱们好聚好散,怎么样?”
林夙怒及,她十指翻飞,操控愈发急促,机关甲人的攻击顿时变得更加密集凌厉。
“不知好歹!”地耗星收起笑容,咬牙切齿道:“那我就送你去黄泉,好好见见楼主吧!”
地耗星对问骨楼机关极为熟悉,只见他在甲人的围攻中灵巧翻腾,不仅躲过攻击,更是瞅准机会出手,精准地点在甲人后颈某处。
几声轻响,甲人动作骤然僵滞,瘫倒在地,与林夙的联系瞬间被切断。
地耗星借此空隙,身形一矮贴近林夙。他武功路数刁钻阴毒,又吃准了林夙肩上有伤,身法不便。
那个机关盒子竟也被地耗星一把夺了过去!
“前辈!前辈!”林夙彻底慌了神,朝着冯期大喊,声音里带上了绝望的哭腔,“秘籍真的就在盒子里!他知道怎么打开!他能打开!!求您!求您了!!”
“哈哈哈!林夙,你倒是说了句实话!”地耗星得意狂笑,手持机关盒,飞身后退,与林夙拉开距离。他一手死死按住盒子,另一手竟从脖子上扯下个梅花形状的古怪物件,毫不犹豫地按向了盒子侧面凹槽。
咔哒——
清脆的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盒盖应声弹开一条缝隙。
林夙不管不顾地扑上,欲将盒子夺回。地耗星岂容她得手,争夺之间,盒中之物倾覆而出,散落在地。
零碎物件掉落,冯期的目光在触及其中一物时,骤然凝固。
归途刀携带着劲风,直劈向尚在得意的地耗星。
刀势之猛,杀意之烈。
“看来,不得不帮了。”
地耗星只觉遍体生寒,他将手中机关盒猛地朝冯期扔去,试图阻她一阻,同时身体急速往后掠,躲避第二刀的威压。
刀气不减分毫,机关盒被震开,冯期猛冲至地耗星身前。
地耗星用甲人阻挡住,整个人却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墙壁上,最后像滩烂泥般滑落在地。
不等他反应,冯期又至,归途刀尖精准地点在地耗星的咽喉上,只需轻轻一送,便能立刻结果他的性命。
“饶……饶命……”地耗星死到临头,涕泪横流,挣扎着磕头,“这里宝贝……都是您的……只求……只求饶我一条命……我什么都告诉您,上面的快下来啊!”
就在此刻——
尖锐的破空声自上袭来,目标并非冯期,而是她手中的归途刀。
“叮”的脆响,一颗石子将刀身震开几分,保住了地耗星的性命。
与此同时,有人从洞口稳稳落下,地面随之而动。
来人全身包裹重甲,连面部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她身形高大挺拔,周身散发着浓烈的煞气,鬼将模样。
在与冯期对视时,那人不可察觉地微怔半刻。
“此人。”鬼将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暂留一命,我还有用。”
“杀了他!前辈!杀了他!”而旁的林夙却像是被点燃般,红着眼指着地耗星喊,“不能留!杀了他!!!”
鬼将目光扫过林夙,林夙被她气势吓到瞬间哑声。
随即,重新把目光放回冯期身上。鬼将注意到冯期丝毫没有收回的刀,她再次开口,带着明确的威胁:
“再给你一次机会。”
冯期盯着刀下抖如筛糠的地耗星。
将刀一送。
“不必了。”
瞬间,归途刀利落地刺穿地耗星咽喉,将他所有的哀嚎彻底斩断。
地耗星身体剧烈抽搐,随即眼神涣散。
彻底气绝。
“啊——!”
林夙目睹地耗星毙命,痛哭。
鬼将显然没料到冯期竟如此果断,她瞳孔骤缩,厉喝一声,周身杀气暴涨,长枪跃然入手,携着破风之势直刺冯期心口。
刀枪碰触之际。
林夙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泪痕未干,将散落在地的东西放进刚刚收拾好箱子里,用尽全身力气,把那枚梅花形状的“钥匙”狠狠刺入地面某处缝隙。
“前辈!走!”她急迫嘶哑地着朝冯期喊道。
冯期闻声,刀势巧妙一收,再借长枪之力脱开与鬼将的纠缠,瞬间掠至林夙身边。林夙死死抓住冯期衣袍一角,两人身影疾退,撞入墙壁暗门,瞬间消失于黑暗之中。
“嗡——”
一阵低沉又巨大声响从地下深处传来,整个问骨楼开始剧烈颤动,墙壁和房顶开始龟裂。
又有几名重甲之人跳下,面对这天地崩地裂景象,依旧保持镇定,迅速护持到鬼将身旁,动作整齐划一,恭敬行礼:
“将军,此地即将崩塌。”
鬼将长枪顿地,盯着冯期与林夙消失的那处已然闭合的暗门,默然片刻,低声喃喃自语,语气复杂难明:
“岳七……还会再见的。”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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