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乞巧妙女
金光乍现连片，镜门一扇扇拔地而起，存中的立幻碎片涌向镜门，各扇镜门内万物活醒。缠绕的紫苏藤蔓生长愈发旺盛，遮住镜像的一个碎角，紫色的蔓条让人难以挪眼。
镜门将花升的阵法困守在滕曼之中，封顶的胥门锁链被勾去，绿色的藤蔓缠饶住阵门，紫色蔓角深入胥门。
坐客堂院内的耗灵结界是弥砚山和陆成江联手存阵，院外的央长街隔绝在外。阵内妖灵引发的灾祸得以竹琼挽回，路上行人的辱骂声淡去。
花升召唤出的十一鬼面被围困在欢门的大盅内，姜家弟子躲避在生门的守护结界之中，阵局已被弥砚山和陆成江握在手中。阿斗心中的疑惑不然而解：此前，弥砚山行骗他不能破阵，镜像门和竹琼剑深受阵法内灵的消耗。
阿斗在心中记了一笔账簿。
又再上面画了一笔，认真书写：弥砚山，欠我一块茉莉糕。他犯错了，就罚他多买一块给我。
写完又呵护好本子，压进心底。唇中碎碎念：“今日公子惹我生气，我要罚他买一块茉莉糕送于我。”阿斗又划掉后面几个字“一块不够，我要一盒，不，两盒。”
阿斗在心中盘算着两盒茉莉糕，一盒留于弥公子。“他虽说不喜吃甜食，可我知道他是骗我的。”
竹琼剑的剑灵压在阿斗手中，花升的内灵被困其中，只要挥动手中的剑灵，祸害人世的“裹子之效”会化为虚影，白榆镇又是往日的生机，坐客堂立于镇子长街央头，不掺和东西两口之事。
花升囚在欢门的渡口难以破阵，白三这个狗腿子在镜门困阵之时便逃跑了，手指的血迹撒了一地，陆成江将人放走。而后在柩花香胭脂铺内留派雾寒宵守门。
花升拽下古铃扣押在头骨上，古铃贪婪吸食他颅血体内的血灵聚入头颅之中。此前古铃在白爷的头骨只会点取五昧血，转而花升的头颅之上点取七昧血“十一鬼面，召回。”
他疯狂扯下头颅上的古铃，却不想铃中的妖灵深入骨血之中不出，魂配石的增力让花升的灵力骤长，信结的内灵却已突破“破！”铃妖贴着花升的灵血，欢门的渡口水势渐长。
弥砚山和陆成江只留有一地存活，便是七枚魂配石的聚灵之地。此地的仙灵引得周身的妖物和鬼怪盘至，也不缺乏花老灵养的蛊虫和毒虫“弥砚山，你休想将老夫困守在此地。你当真以为区区的镜像术便能困住老夫。莫要忘了，昔日在扶海堰你所修炼之时自是老夫将你点化。自是你老子也要几分薄面，你——”
古铃的妖灵缠饶吸吮献血，花升恼怒拽下古铃，却不想古铃融入他的肤身，二者相融。花升扯下发丝，古铃融在他的头颅，一枚手心大的铃物缠绕在他的头颅之上，脑后的发丝吸入他的肤身，深刻□□之中，难以扯下“花界主，昔日在扶海堰你入教我绪青界弟子，是因修竹阁内的弟子皆数被你扔入丹炉之中控练你的巫蛊之术。南溟界数年的拙选弟子在六界之内都是垫底，你的好意怕不是为心怀鬼胎。休怪我有过分之想，您在扶海堰滞留怕是想让我赘入修竹阁。”
身后众人相视而笑，尤善姜家两兄妹。
“我界中弟子，内外门皆是界主亲自管教。何时为你插手绪青界内家之事。莫不是花界主欲要将我和风公子投入你那炼丹炉之中，幻化为巫蛊。”弥砚山扯着阿斗的衣袖，温和答语，语气平柔。
“花老，您的控手已入六界。武夷山姜家弟子姜正则不愿入那肮脏的裹子之效，你不惜召唤出上古恶灵棺生子入主姜正则的主身。姜家弟子姜莞青只因借住坐客堂，却被夺了魂配石，至今仍未找到主身。”陆成江靠在树身，扶起蜷缩的清芷“怕是数日白榆镇遗失的孩童和各仙家弟子也皆残害在你的手中。”楚长的声音愈发烈重，扶住清芷的手也不免抖颤。
“死生门，万毒窟。柏榆镇，百缠术。”观而不语的“阿斗”默然开口，逐字控述花升所行的鬼道。
身旁之人玩闹的双手停落，打结的花饰顺着手落而碎散，衣带滑落。竹琼背靠弥砚山的身子，唤出剑灵入了弥公子的还魂技。
昔日常喜打闹和活语的阿斗消失在他的瞳眼之中，模糊的影子折合而散，不经间那人回过头相望。温和的笑意犹如潮水，席卷弥砚山的身子“师哥。”
那人只唤了他“师哥。”后者愣住身子，手中忘却，只能扭捏相望等待应语，一向沉稳之人手间止住，完全不知该放置在何地“雪儿。”
弥砚山呆滞望向这人，似乎那层不为人知的的结界层糊状没人愿意捅破，只为让本该通晓的二人之间隔了一扇屏风。他猛得记起那日在武夷山内的岁寒客间，他二人也是犹如这般，欲晓的隔地之间模糊不止，屋内的屏风隔断，惺语只能作罢。
“师哥，我是雪儿。”冰濯雪的内灵占据了这副身子，阿斗的魂灵应是被占据在了外灵力的内灵之中，精魂离体。
“砚山，阿斗兄弟仙魂的内灵竟有此等的结灵。”陆成江的发问引得众人的目光追随。
姜家兄妹更是不解，扬灵站起身本欲相递术语于阿斗兄，昔日好友今日却漠然相视。扬灵心中不免生出漠视的仇恨之意。清芷拉过师兄的外衣，扬灵的仇视混杂在人群之中。
“陆楚长。”冰濯雪直起身子，口齿清晰相道“今日多谢您的保命之恩，坐客堂内众弟子他日定会登门道谢，还望楚长莫要嫌弃。”
“阿斗兄，都是自家兄弟，何分谁家。”
“竹琼！”剑灵的魂身内灵回流，竹琼斩杀进入欢门阵地，陆成江见势已知悉此通用意“守中阵地。”便再默不作声，只是紧紧靠住弥砚山以此安慰。
——
长街道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小贩的喊叫声传入进了整个镇子。西口端木家和东口李家的巡逻兵滞留在一个摊贩前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立在前面的兵长掀起了铺面上摆放的货物，跟在身后的小兵更是让人厌恶，一个抬脚踢翻了地上的食物。
一个脊背蜷缩的老人，遮遮掩掩盖上草帽，哆嗦着毫无厚肉的双手去捡拾摊上的玩意和物件。老人的双腿走路不便，左腿因常年的旧疾落下病根，走起路来一颠一颠，身子斜着弯腰。背上有个驼重的锅口，那人是个驼腰的。
“牌子上的字你可认识？”一个长相吓人的巡逻兵问道，街上的目光皆被引起，不远处的骚动又是一阵糟乱“官爷，镇子上的赋税何时如今年征收？去年也只是征收了一次秋税。”
领头的官爷眼间的和气怒长为怨气“有理去跟你那有理的人去说？老子只管收钱。”说罢，将随身携带的刀剑在铺子上狠狠摁住“今年的税收你还欠着？常年积压的税息也该还了。”言语间讽刺性怒长。
“官爷，去年家中置办丧事？我家的税收便耽搁了几日，后我去祠堂补上，族长给我划去了这税息。您……您怎可这么不讲理。”铺主紧紧握着摊子上的货物，牙一咬在心里怒扇了一巴掌。
“族长？这地可有族长说话的份，我家老爷还没殡天，这条街归东口李家管辖，这税收……”那官差适应性得拍手示意，身后的小兵围住那铺子“拖欠也可，今日立下字据便可。”
“这是有悖于白榆镇的法条，虐压百姓。征收的税款怕不是给李老爷纳小妾了，这是个祸害，今年至今不知李府有多少貌美如花的女子被塞进那吃人的猪圈。”围观的百姓议论声激起，围困在铺子旁的百姓愈发多，嘈乱之声盖过了小贩的吆喝。
“李老爷后宅的夫人们整日在云良阁寻欢作乐，从百姓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一份的油水钱也要抢夺，这李老爷真是个伪君子。”一个路人论说，众人纷纷和应。
“官爷，给百姓留条活路吧。”长街上的铺主哀怨声连成一片，本该祥和的主街却被这几声划破了宁静。昔日云游繁盛的长街在虚荣凋敝的破败景象身前震碎，富庶养人的镇子不知从何时专挑苦命人下手。
街头爬跪着一个粼骨瘦弱的老人，皮骨般结痂的双手捡拾地上的菜叶，破洞的竹篮中只捡起几根被踩碎的菜叶子“啊——”老人口齿不清，唇中的白牙都掉完了，每次言语都是唇齿磨动发声“大爷，这布条上的字你可认识？”
老者低下头默默捡拾被踢出去的菜叶子，无暇顾及巡逻兵说的话，黑黢黢的衣服披在身上，补丁甚至多于外衣“别捡了。”巡逻兵脚下一横，抬脚踢出去，这次连带着篮子也滚了出去，捡拾的草根撒了一地，街上的行人以为是菜叶子，连低头相视不及，就被踩得稀巴烂。
老人无助的举起双手捂在胸前，踩碎的菜叶子塞进口中，含在口中不一会吞咽下去“别装死，老子的月俸还没到手。你们几个，把人带回去。”
身穿黑白宽大服饰的仆人拽起跪坐在地上的老者，两人一侧拉起一只手将人托起“手脚麻利些，西口那帮杂子若是赶在之前将人带走，你们就去找老爷说理。”前身的管家催促着几人。
行路上尽是踩碎的菜叶和果实瓜果，一个憨厚的渔民推着推车行走。脚下打滑，筐中鲜活的肥鱼洒落一地，湿水打湿了集市。酒楼的店家眼尖关了铺子，只剩下那些租不起铺子的苦命人。
摊铺被毁，一个个无助得跪坐在地上低下头，腰身弓着听着身前人的话语。鱼水沾湿了衣摆也不作声，默默承受着“狗腿子”言语的咒骂。空洞无泪的瞳眼望着一处发呆，白榆镇的百姓过活愈发困难。
本欲为若年内只为征收一次税，是为秋税。税账也归为族长打理和征收，可不知自那端木老爷倒台后，东口李家猖狂劲摆在了明面上，不顾及族长的避讳。整日上街讨要税款，前几日甚有抓人进了李家。
族长亲自上门讨人，翌日只剩半条命的族长被丢弃在坐客堂门口。久之，李家再不顾各家之威，成了白榆镇的恶徒和土匪，噩耗传得沸沸扬扬。镇守在白榆镇的祀关楚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世道的不公落在了守护之人身上。
白榆镇百姓不知的是，祀关楚内早已被“棺生子”血屠，自那日沦陷过后，守家的弟子悉数战死，尸体躺在院内散发着臭味。
镇守在欢门外的众人投去鄙夷的目光，压在阵灵之中的人散发脱落，脖颈处吸住的皮肤嵌入肉中，他用身血活唤出了新的鬼面。
这十一人的内灵得益于花升的功力，活生的肤质更似于常人。十一鬼面攀附在长街之上，活附在巡逻兵和老者身上，将不知情的百姓魅惑其中。
“花升，这下三滥的手段，真是恬不知耻。”扬灵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清芷势要将人踹倒在地。
津门、胥门的结界松动，七枚魂配石的催灵使得阵眼破口，欢门之内妖灵奔流，混迹在行街之人的身上“我若是死了，整个镇子的人也不必苟活。柏榆镇的愚民沉浸在享福之中，一个个不知死活，蠢货。”花升的眼眶血丝缠饶，眼瞳消散。
“花长老！”花升一个绕步，跪倒在地上。袖子盘住双手，“阿斗”听着实属聒噪，随手挥去，一记巴掌甩在那人的脸上。
“您——”冰濯雪说了一个字。
花升盘卧的双腿扭曲属实疼痛，他慌忙掀起衣摆，双腿外侧的皮肉卷起，从脚踝至上处皆是皮肉松动的痕迹，焦黑色的伤疤遮住了腿部残留的旧疾。皮肉的脱落是一层一层盘满，露出活肉的血灵，赤血打转落了一地。
“七枚魂配石献阵，仙家弟子护命的符咒竟如此折辱。身为世家界主，应当先领会众家百姓之苦。”冰濯雪逐字说出内心的声音。
“花老，这弦琴幽蝠蛊此前为我豢养的蛊虫。是为棺生子的蛊虫之一，今日我便将此蛊放养在你的身上，我坐客堂弟子遭受的灼烧之苦也一并偿还。这蛊虫每日蚕食我的血灵，撕咬活肉得以养命。三月之后我便讨回。还望花长老……好生养活，这为双蛊之一，若要存活，就需寻出双蛊。”
弦琴幽蝠蛊和断骨刺花蛊一蛊同生，自是同生共体。
“阿斗”一个眼神也没有丢弃给他，释放出身内的蛊虫。温阳在体内的毒虫被逼出“鬼面十一子的养身之水为若水，若水之中有一味灵药可助仙家之人的还魂技破层，取若水来。”
手下的弟子脚下松动，一步绊脚追到了十一鬼面身旁。
“我师兄的皮骨刻在你的面上真是令人心生厌恶。”说罢，唤出竹琼剑灵，“阿斗”步子沉稳，身上所显出的灵气也怒长“裹子之效自是花长老的本灵，今日，便要六界之中的弟子亲手为您供养那蛊虫。”冰濯雪立在花升的身旁，剑灵倚靠在身。
弥砚山跟在身后，手中的捆仙链打结困扎。
冰濯雪抬手撩起跪倒之人的皮肉，皮身紧绷，松弛的肉质涌动着血灵，皮质脱落在地上。魂配石的火灵助燃，脱落肤质的皮肉在火中灼烤“你不会死。”
“我会一层一层刮下你的皮肉，活剥肉身刻印在木板内，割下血肉喂养足怪和百缠术内的妖灵，身子骨垂挂在城门之上足足四十九日。”冰濯雪一个抬手，竹琼剑随意乱斩，花升臂膀上的魂灵割掉脱肉，丢弃在外的蛊虫蔓延至此将其吞噬。
冰濯雪站起身，眉眼之间鄙视跪坐在地上之人，唇齿间多为温和之意，面善柔和。瞳眼之内多了一些杂陈，言语内尽是调戏和玩弄之意。
“啊——”一声破晓之声，撕露出暗藏鬼地的阴沟，埋藏于暗地的阴谋追鱼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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