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位置僻静,筵席上的歌舞升平与丝竹悦耳浮在远处,隐约可闻。
司徒烨打点好加强守备事宜,急忙寻迹而来。
正眺望搜寻之际,忽而迎面撞来一道娇弱的“哎呦”声。
鹅卵石小路蜿蜒铺就,倒在地上的女子身着宫装,捂着脚踝叫唤。
“荷……绮姑姑?”虽识得她是长公主的身边人,但分不清姓名,司徒烨不甚确定道。
不过他记性算好,并未唤错。
“司徒小将军。”荷绮面露苦色,颔首行了个礼。
“你这是?”司徒烨连忙蹲身靠近。
“奴婢方才走得急,不甚崴着了脚,眼下动不了了。”许是刚哭过,她眼圈微红,瞧着确实疼得紧。
辅之长相柔美,这温言软语的模样,很容易让男儿心生怜悯。
但司徒烨随主,都是谨慎的性子。
打量了会儿,他问:“你怎没同长公主在一处?”
“殿下本在吟春榭同人弈棋,后来起了兴致,跑去后头的咏雪台练舞。”
“夜里寒凉,奴婢是来给殿下取披风的。”
说着,荷绮忽而抓紧少年的衣袖,神色慌张。
“能否劳烦小将军派人去尚衣局通传一声?把那件明绿镶滚凤椒羽披给殿下送去!”
“好!”司徒烨应得爽快,继而扶她起身。
差了一名玄武卫去传话,余下几人还候在不远处。
见司徒烨目光里夹杂迟疑,荷绮问:“您是在找黎将军么?”
“对。”司徒烨随口应了,并未提及刺客一事。
“方才见有人穿过回廊,一下子就跑了老远儿,瞧着打扮,应当是他。 ”
荷绮指了一个与吟春榭相反的方向,边说还边歪了歪头,像是在好奇对方的行径。
听罢,司徒烨立时吩咐:“你们,去寻将军。”
“是!”
回头对上女孩子懵懂的目光,司徒烨道:“我这儿有活血化瘀露,姑姑去那亭子里上个药先。”
-
吟春榭是一处专供皇族女眷休息的院落。
若不是亲眼见黑衣人翻进此处,黎辰渊定不会贸然踏入。
而眼下,刺客未寻着也就罢了,还反倒把自个儿给搭了进来。
烛火昏黄,豆蔻紫的锦帐里热气氤氲,尤红殢翠。
小半个时辰下来,原本整齐摆放的寝具早已凌乱不堪。
待喘匀了呼吸,黎辰渊抽身欲退,然怀里的小姑娘又开始哼哼唧唧。
“唔……难受……蹭蹭……”
早有听闻素心散是烈性春/药,但没想到会如此痴缠不休。
“将军~~”萧语蓁嗓音娇颤,像祈求,亦像引/诱。
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未褪,黎辰渊撑在两侧,被她磋磨得眼底又起了几分欲色。
女儿家的身子软得似一汪春水。
也不知她这会子哪儿来的力气,竟是忽而圈住他的脖颈,整个人翻了上来。
门口守着两名内侍。
正屏息凝神之际,只听房内接连传出几声低吼。
二人面面相觑,心下不约而同道:这是……第三回合???
夜色融融,圆月皎洁无暇,如一盏天灯悬于苍茫的暮色之下。
彼时,尚衣局前来送披风的内侍,已经行至紧邻吟春榭的百花园。
明绿镶滚凤椒羽披是用最新进贡的云雾绡织成,内侍用托盘小心翼翼地捧着。
今夜除了京中群臣,前来赴宴的还有平阳王世子一行人。
平阳王乃镇守西疆的异姓王,战功累累,威名显赫。
此次世子替父进京述职,还顺带捎上了西域使臣。
帝王有意与平阳王府联姻,论世子的身家实力,多半得嫁一位公主才算体面。
独行漫漫,内侍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不料,一抬眼就望见了熟悉的明黄仪仗。
帝王领着平阳王世子等人,正在百花园中散步。
内侍急忙驻步,低头候在一侧。
云雾绡夜泛流光,十分惹眼。
萧华瑾注意到了,明黄锦靴忽而调转方向,朝其走去。
“参见陛下!”内侍诚惶诚恐行礼。
“送去何处?”萧华瑾问。
“回禀陛下,华阳长公主殿下在咏雪台练舞,这是要送去吟春榭的。”
“哦。”萧华瑾眯了眯眼,继而朗笑出声,神情里带了一丝正中下怀。
转头看向平阳王世子,他邀请道:“朕的这位皇妹不仅天资绝色,论舞艺,也算是京城翘楚,不知世子可有兴趣欣赏?”
“微臣荣幸。”平阳王世子微微一笑,点头应允。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路与石桥,约莫半炷香后,众人抵达吟春榭。
临水回廊上候了好些内侍与宫女,全是长公主府上的随从。
远远瞧见帝王之姿,一个个的,皆霎时面露惊恐。
脸上的和颜悦色顿收,萧华瑾轻敛眉头。
看得出来众人这是在给湖心的雅间值守。迈步靠近,萧华瑾瞟了一眼,问:“何人在此?”
“回禀陛下,是长……长公主殿下。”答话的内侍头埋得很低,明显有些欲盖弥彰。
长眸微挑,萧华瑾道:“还有呢?”
帝王声音沉冷,威严深重,听得内侍不由咽了口唾沫:“还,还有……”
长久的敏锐让萧华瑾对其支支吾吾有所了然。
于是,他将平阳王世子一行人留在旁边的凉亭里用茶,独自迈进了湖中回廊。
心中已然有了几分预料,萧华瑾走到房门口,里头恰是传出一阵暧/昧非常的动静。
脚步骤然凝滞,他脸色沉得很难看:“是谁?”
“长……长……”守门的内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哆哆嗦嗦道出一个音节,被倏尔打断。
“朕问的是,里头的男人是谁?”
他已经不想再听见“长公主”这三个字!
帝王形容愠怒,吓得众人跪倒一地:“陛……陛下息怒!”
负手在后,萧华瑾深呼吸了一口气,厉声道:“给朕把门打开!”
-
黎辰渊耳力极佳,早已听见外头的动静。
将萧语蓁覆在身下,他扯过被衾盖住彼此,而后伸手捂住了她的小嘴。
“安静些,别出声。”
眉宇深攒,黎辰渊已经全然分不清背上冒的是热汗还是冷汗。
可萧语蓁似乎仍未清醒,半点儿也不配合,照旧肆意折腾他。
以至于纵使竭力克制,还是闷哼了几声。
门扉“吱呀”一声敞开时,黎辰渊整个人都僵住了,头一次体会到何为如坐针毡。
另一头,司徒烨陪着荷绮慢悠悠地走。
好不容易踏进吟春榭,未承想,竟是撞见“捉奸”这种激动人心的戏码。
荷绮急得顾不上脚伤,司徒烨本着对“奸夫”的好奇心,干脆就将其扶到了房门口。
灯光照进室内,入眼可见的便是满地凌乱。
长公主规制的锦衣罗裳上堆着一顶九树凤冠,珠围翠绕,甚是夺目。
与之交叠的是一件赭色绣金长衫,弹墨祥云纹饰,为二品武将官袍所有。
旁边散落着一条紫金绶带,上头还挂着玄武卫的虎符。
等等!
怎么全是他们家将军的物件!!!
仿若晴天霹雳轰然而降,司徒烨顿时目瞪口呆。
萧华瑾自然也全都认出来了。
见他欲要迈进门槛儿,荷绮等人连忙跪地相拦:“陛下,使不得!长公主乃金玉之躯,万不可冒犯!”
能在帝王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委实有几分死谏之勇。
以至于司徒烨惊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荷绮方才跑得比兔子还快。
司徒烨有些怀疑人生:她居然是装的???
垂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宫女,萧华瑾没再往前,沉声道:“黎爱卿?”
“微臣在。”
隔着珠帘与床帐,男人清朗的嗓音透着一丝哑。
帝王脸上神情极其难以言喻,面颊紧绷着,大抵在竭力隐忍自己的脾气。
少顷,他转过身去道:“朕给你半炷香的功夫!”
半炷香不算长,可正就这么一会儿,回廊下竟是聚集了许多人。
萧华瑾并不理解,为何会有这般多贵女不约而同出现在此地?
同样匪夷所思的还有黎辰渊。
他脚步顿在房门口,鹤立鸡群的身量让其能将四周窃窃私语全都尽收眼底。
萧语蓁给他的说辞是——
西域使臣大都尉实为西域二皇子,看中其美貌却求娶被拒,是以想出“生米煮成熟饭”此等腌臜手段。
可眼下,那位所谓的“二皇子”手里捧着果盘,远远站在凉亭里探头探脑,八卦的架势丝毫不逊于在场的诸位女眷。
司徒烨在一旁使眼色。
与之对视,黎辰渊脑子里转了一圈,瞬间什么都懂了。
鸦黑的眸染上寒意,他负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萧华瑾转过身来,落在其脸上的目光阴沉不定。
“参见陛下。”黎辰渊拱手行礼。
“你给朕解释解释?”
解释?
解释他这么一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是如何被一个小姑娘设计到床上去的?
比起此等凌迟,不如直接午门问斩。
“不说?”
见其缄默不语,萧华瑾眼中耐心逐渐消失殆尽。
“好,来人!”
帝王一声令下把司徒烨吓得够呛。
好在女儿家的嗓音紧接着便仓皇闯出:“皇兄!您别伤他,是我……”
“是我暗中派人,在他的酒水里下了药!”
身形稍滞,黎辰渊脊背僵了僵,目光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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