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何敬安分手之后,易阳又走了一遍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
易阳一个人站在那白色漫天的雪地里,堆起小小一个似曾相识的雪人,就这么把它捧在手里。易阳知道他不能把它带走,带回他们南方的家,可他已经对何敬安放手了。
易阳把它放在他的车里带走,回家后又安静地擦干那一块湿漉。
也去跳过伞,笑得不如那年大声,倒不如说是没有笑出来。凌冽喧嚣的风穿刺易阳的发丝,留给他的只有渺茫与寒冷。
易阳又想起滑翔时何敬安怔愣的神色,他在想什么呢?
夜晚时候去了那条热闹的美食街,如今冷清不少,易阳拿着啤酒走向黑暗的露台,远方点着几盏灯光。
他没有着点地望着远处黑暗的天空,想起何敬安哭着问他,为什么自己没办法爱上他。他想起何敬安拼命想要呼吸的颤抖,想起何敬安厌恶自己厌恶生活,问他怎么才能学会爱。
易阳又突然想起来他那年在这里喝着酒,忍不住轻轻地说何敬安我好爱你。
那一刻他笑了一下,相爱了好几年不是吗,怎么还这么肉麻呢。他笑着,何敬安也笑起来。黑蒙蒙的夜里,两个人酒都拿不稳,笑得晃来晃去,易阳的肚子都笑得有点疼,扶着栏杆有点喘不上气。
何敬安就这么带着那点喘不上气的呼吸,对易阳说了一句,“我也爱你。”
易阳仍记得那年自己的心跳,让他红着脸不敢看何敬安。但他现在想起来了,何敬安那时的喘不上气和他的笑不一样,倒是和何敬安后来崩溃的样子很像。
原来那晚他在哭啊。
易阳又抬头看向路边的灯光,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子却依旧沉重不堪。
“可我还是好想你,敬安。”夜里没有人听得到。
啪嗒两声,易阳脱了鞋,换上拖鞋,往里走去。来了北方休息,逛了几天也没忘记今天的日子,3月2号,恋爱周年日。
北方的夜里偏冷,屋子里的暖气太温暖,让人心都溺下去,以为何敬安还在身边。恍惚下回神让人心疼得过分,只得冒着寒风在窗边望向远方。
已经很久没见何敬安了。
易阳微微眯起眼,迷蒙的夜色中,白烟混着雾气,些微的火光在闪烁。他叹了口气,又许是过了很久,他的眼前都已然朦胧。
在这种安静里,易阳听见手机传来的一声消息声,他瞥了一眼,随后慢慢地又垂下了手。不是何敬安。他紧咬着牙,用上所有力气把眼泪压住,手只得轻轻捏着手机。
他无力极了。
易阳望着夜空,又不时看一眼手机。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何敬安和他在一起之前没有伤害过自己,在一起之后不断地在伤害自己,他不可以再去爱何敬安了。他的心里满满都是难过与挣扎。
易阳发呆了许久,蓦地,眼神中的空洞被泪水填满。这似乎是突如其来的。他胡乱地抹了一下脸,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打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在冲动拨下的前一瞬,他又一次想起,他们已经不是以前想念就能够找寻的关系了。
易阳又顿住了,他脑子空白地切到信息页面,又望着发送栏上那句“我舍不得你”,蓦地感到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他突然想到大学才毕业一段时间,那时候何敬安要来北方出差,就在这附近。
易阳送何敬安去机场,怎么看他都看不够,只轻轻牵着何敬安的手,认真地说:“北方比较冷,你第一次去,记得多穿衣服,能物理抗就不要企图抖腿挨。每天起来都要看天气预报,但是不管里边说什么,伞都要常备一把,不要跟别的人蹭伞,太近了我会吃醋。不要喝冰水,对身体不好,也不要吃辣的,你最近胃没好全,运动保持身材我乐意至极,但是不准热了就脱衣服,不仅沾花惹草还容易生病,到时候我吃醋了没人照顾你,看你委屈巴巴。还有……”
“欸。”何敬安看着易阳滔滔不绝地念着,无奈地出了声,“我只是去一周。”
“……”易阳一下止住了话,支支吾吾地望上望下的,最后小小声地开口,“那不是秦岭淮河一线以北的嘛,我们可是分割两界呢。”
“……就隔了一个省。”何敬安无奈地抚上易阳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好了,别担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到时候给你拍雪。”
易阳望着何敬安,轻轻抱住他,说:“那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何敬安将下巴靠在易阳的肩上,喟叹了一声,“等等吧,易阳,我有点舍不得你。”
那天是周年后的第三天。
一路上的茫然,回到房子的恍惚,都是为了让身体陷入自动机制,以逃避这个问题。逃避这个总是甜蜜的灿烂的幸福的周年日,逃避自己的想念,逃避浓厚又深刻的不甘,可现在这个问题被自己单独提了出来。
易阳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他脖颈边的青筋随着一次次呼吸起伏,加重。他缓慢地蹲下来,然后狠狠地抓紧心脏前的衣服布料。
易阳还在深呼吸,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也很重,每一下都很有分量地锤了下去,锤得他生疼,几近疼出血来。
可他就是觉得自己轻飘飘的,着不了地,也触碰不了什么,包括何敬安。
易阳瞬间眼眶就红了。
他垂下头抵在膝盖上,蜷缩起身子,僵硬地蹲坐着。
半晌,从易阳身上传出了呜咽声。
易阳爱不了别人,他甚至没办法不爱何敬安,就像何敬安没办法爱他。他们各自拉扯了十几年,随着这本书盖上,依旧扯不开那些融化了混在一起又凝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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