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起身子忍不住闷哼出声时,你会臆想我**难耐、寻欢作乐的样子,还是会担心那使我一生挣扎在自我厌弃中的情感浪潮再次席卷我的身心,让我呼吸不畅,划伤我的手臂。
你会臆想我在□□,还是会担心我的痛苦?
易阳永远会是那个担心我的痛苦的人。
我其实经常梦到易阳,从初中开始。
易阳以为我们高中认识,其实初中我就认识他了,灿烂的、温暖的、耀眼的,与我不同的。
我昨天同样梦见他了。我梦见他不认识我,一个人踏上旅途。
我在那场旅途中遇见他,别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笑得很温暖,像熨帖的暖宝宝?
那天在木头棕色的房子里,有着文化气息浓郁的摆件装饰,我记得门框上还有一个木制挂件。人不多,有点安静,我和他站在一起,店主教我们织围巾。
我还在学,他在旁边笑着,把织好的围巾递给我。他总是那么好,我转头看他,突然感到非常难过。
我看到他一路自由鲜活的模样,我感受到他太阳般温暖耀眼的生命,我于是轻轻揪了揪他的衣角。易阳看向我,让我抱住了他,正如人生千千万万次我们的拥抱。
我抱着他哭起来,我察觉到他的困惑,但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的难过,甚至是痛苦。
我想谈起我的未来苍白不堪,想回忆我的过去令人大失所望,想聊到我现下无趣萎靡不振。我想说那些从小到大一直无法逃离的自厌感,以及我对社会的崩溃妥协抗争无力,我主要想说我确实不值当活这一遭,我并不合格。
我像是喉咙被扼住似的残喘着哭泣,哽咽着抱紧他,乞求温暖一般。
我回忆我的过往一生,匆匆茫然不尽人意,过几日便要回到我的生活里了,像是一只垂头丧气的狗。
我的双手挣扎着似乎在抱紧他,又似乎在努力地抓住什么东西,我崩溃地哭嚎着不可名状的悲哀,只觉心脏抽痛难忍。
醒来依旧痛苦。
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与自己和解。
我厌恶自己,每一日在处在自我厌弃中度过的话,也不知道怎么笑了。我属实淡漠,无论什么人我都可以接受再也不见面,无论他们经历什么我都不在意,什么样的境遇我都可以认同,我带着一点自毁倾向的轻松行走着,直到我遇见了易阳。
初中的我又遇上了停电的日子,这次在冬季里。那天的夜晚冷得很,雨下得也正大,我晚自习完了,从学校回来没有带伞,也买不起伞。
我就站在学校的屋檐下,看着同学被父母接走,只轻轻地哼着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其实我知道我无人可等。
感受所有人与我擦肩而过,又看着被雨幕遮挡得朦胧起来的世界,歌哼着哼着便走了调。最后只狼狈地一抹脸,戴上卫衣帽子,一个人沉默地走进雨幕。豆大的雨水打在破旧的卫衣上,打在我紧攥的左手上,也打在疲惫的脸颊上,打得生疼。
然后易阳的笑声穿过雨幕,传入我的耳畔。
我抬头的时候,看见他冒着雨往外跑,风正大,吹起他的衣角,雨丝斜斜地拂过他笑起来的嘴角。我听到他说,“我就知道不止我们忘带伞!”
易阳其实是我向往成为的那类人,我不知道怎么说。有人信口开河,没有一处落实也心安理得,却也有人因为他人过错而意外没有达成约定,因此自责到无法开解。这很神奇不是吗,似乎认真的人总是要承受更多的苦楚。
怎么形容他,一个真诚浪漫又理智的人。
易阳总会无限次地肯定别人,肯定别人可以做到,肯定别人优秀美好,不只是出于客套。他说他不能够去强迫别人高兴,这不合理,他只希望大家能够找到幸福,无论何时何地。他说没有感同身受。他说不能够要求别人迎合他的希望。他说去做自己,不要道歉,不要苛责自己,自信一点。他说我们需要一个脚踏实地的目标,一个触手可及的愿望,和一个荒诞不经的妄想。他说他的自信、张扬、勇敢、无畏,他认真地说着,我们活着,这足以自豪。
他会克制自己不说脏话,也不开黄段子,不是不会,不是不懂,他只是认为需要这么做,需要付出这种尊重,付出这种认真。我可以感受到他对于知识的热爱,可以感受到他的思想深度,可以感受到他的尊重和照顾,我渴盼他的存在,超越我所遇见的任何人。
我理解他的一些奇怪的点子,说实话我觉得非常浪漫。这一切都很神奇,他不认识我,但我见到了一个十分契合的旧友。
我知道这不是因为我惯常所说的“距离产生美”。当他高中看向我时,我害怕他看见我的丑恶,当他大学靠近我,我害怕他感受我的漠然,而当他向我告白,我心中涌上一种极度的恐惧,我害怕我见不到他。
我并非通过保持距离看见美,当我与他越近,我越感受他的耀眼。
初中的时候我醒来,感觉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后来的我走在下雨的路上,只想吹着不停的风雨走下去,只想淡漠地注视世间的一切。
我只是好奇,加上我赋予自己的一系列规则,使我生长成如此模样。
高中时候真的有点没力气,拿着手机有些手抖,但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偷懒了,什么事都不干,就也什么事都干不成了。早上头经常闷闷的,有点沉,还有时候会突然耳鸣,嘈杂无章的声音反复穿刺我的耳脑。一到下午就经常头痛,坐在那就一直痛着,感觉很累很烦。有时候脑子昏昏的耳朵嗡嗡的,我发现搓耳朵后面能缓解一些,面目会清明一点。一下午很难笑出来,极力地想避免和人交流,但有人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是笑着说话。
那时候我想,其实如果哪天我真的死了,也是不太意外的,只是我会有点遗憾。
我很想爱易阳,或许也确实可以装□□他,可我做不到爱他。
有时易阳带着热烈的爱注视我时,我却情绪反扑,愁苦着心不知道如何拉起嘴角,那时我会非常厌烦我的存在。
我那天晚上突然想,我是切实无法和他人相爱了,他人的好竟总是让我感到苦痛,反复地加深我的自我厌弃感。易阳是千倍万倍的好,千倍万倍的温暖,于是我的自厌却带给他更大的痛苦,我不能接受,如何也不能接受。
那天分手我其实悄悄跟了上去,看见易阳进了咖啡店,心知墙上挺脏的,还是没忍住靠上去了。不太好。
衣服脏了眼睛也不太舒服,整个人有点浑浑噩噩的,他在咖啡店里待了多久,我就靠在墙上发呆了多久。
汗水黏稠地划过脊背,热得令人困倦,每一丝阳光都在催促我的神经——睡吧。今天的天空很蓝,其实没什么风,阳光也很灿烂,可我却提不起兴致。
我舍不得睡觉,但我真的太累了。我想我不能够困倦,我找不到快乐了。
夜晚的时候易阳走了,我就站在巷口,看着易阳往外走,随意地漫步在灯光下。
我看了许久,才转过身往巷口里去,我又伸进上衣口袋里摸索,掏出一包烟,还剩两根。手轻轻抖了一下,夹出一根,叼在嘴上,手又去摸索,良久后把打火机拿了出来。我微倾下头,稍稍用力,一星子在打火机上跳跃,我一瞬又愣住了。似乎透过火光突然看见了什么。
那时候我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下,把打火机和烟都装了回去。
“难得成双。”
算了。
一个人进火锅店吃了顿特辣的火锅。胃有点难受,还是不能太勉强。
没敢回家,还有易阳的痕迹,怕自己忍不住跑去找他。
我只要向易阳迈一步,他就会奔向我。那易阳也太累了。
其实我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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